(已完结)
回到别墅,里面还是冷清空寂,每一个角落都渗出蚀骨的寒意。
傅司寒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瓶水出来,关上冰箱门时,看到上面苏清歌曾经贴着的纸条:“不许喝冷饮!”
他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扭开瓶盖抬头喝下一大口。
冰冷的液体顺着温热的食道直达胃部,惹得他浑身一阵战栗。
喝完了,他又看着那张纸条,自言自语道:“我喝了,你来管我啊。”
然而没人回应他,这房子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
傅司寒丢了水瓶,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有半个月没在卧室睡了,更多的时候是在办公室休息。
一躺在那张床上,他总会回忆起曾经自己怀中娇小柔软的苏清歌,思念是毒药,是融人血肉的硫酸,叫他夜不能寐,每一寸呼吸都疼痛难忍。
第一章 他的朱砂痣
凌城,苏雪。
昆曲剧院,后台。
苏清歌坐在化妆镜前,一缎长发扎起落在身后。
身后的衣架上,挂着浅粉色的对襟褙子和白底马面裙。
化妆师忍不住夸她:“苏老师,您真漂亮。”
苏清歌轻笑,柔善若水。
蓦地,放在台面上的手机一震,弹出一条实时新闻。
化妆师瞥眼看去,咂了一声:“真不知道为什么,八卦媒体总关注这些有钱人的私生活。”
苏清歌随之瞧去。
只一眼,她交叠的双手微颤。
“傅氏集团掌权人傅司寒与神秘人共度晚餐,举止亲密疑似恋情曝光!”
化妆师没有注意到苏清歌的微表情变化,继而吐槽道:“那傅少有钱有势,可从没见他公开过女伴关系。”
闻言,苏清歌微微一滞。
她沉默未语,心底却很清楚,自她与傅司寒在一起后,近三年来那个男人从未有过任何绯闻。
而这次……
思及至此,苏清歌袖内的手不由得蜷紧了几分。
妆面化完,化妆师浅笑道:“苏老师,咱们该戴头面着戏服了。”
苏清歌收敛思绪,轻轻点头。
穿上戏服,她便是《游园惊梦》中的杜丽娘。
戏台上琵琶三弦如流水般勾起,苏清歌折扇轻展,嘤嘤唱腔余音缭绕。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似去年。”
扇面后盈盈一眼,婉转声调,引得戏台下掌声不断。
演出结束,夜已深。
苏清歌换上便装,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傅司寒名下最清净的一套房子,大而空。
上台前她给傅司寒发了信息,问他晚上会不会回来。
可直到现在,他一未回短信,二不见人影。
苏清歌叹了口气,疲惫的面容涌上几缕涩意。
她转身系上围兜,如常般在厨房忙碌。
不一会儿,大门处倏地传来开锁的声响。
她一怔,连忙走出去,便见一身黑色大衣的傅司寒走了进来,周身带进不少冷冽的风雪。
“你回来了。”苏清歌迎上前,温声细语。
傅司寒将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语气淡漠:“嗯。”
苏清歌给他倒了杯温水,神色透着几分试探:“我……下午给你发了信息。”
傅司寒没有去接,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没注意。”
闻言,苏清歌心头猝地一阵紧缩,铺天盖地的苦涩袭来。
她很想问一句: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不想回?
但跟前男人身上愈来愈冷漠的气质,让她把这句话压在了舌下。
傅司寒解着领带,径自朝楼上走去。
苏清歌想起自己还在厨房熬了汤,忙问:“你不吃晚饭了吗?我熬了你喜欢的……”
“在外面吃过了。”傅司寒打断她,尾音和身影一齐消失在拐角。
苏清歌怔在原地,未尽的话如鱼刺般卡在了咽喉。
她转身垂下眼眸,独自将厨房里煲好的汤端了出来。
餐桌很长,足有两米多,苏清歌不太喜欢。
因为每次她和傅司寒吃饭时,总是坐在桌子的两边,离得很远,远得快要看不清他的脸。
苏清歌独自喝下半碗汤,也没了胃口,收拾一番后回到了卧室。
推开门,硕大的双人床上已经被占据一边。
苏清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到另一边无声躺下。
傅司寒背对着她,双人床中间好似隔着一道海。
看着他的背影,苏清歌心口处微微作疼。
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记得他们这样已经很久了。
苏清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环住了他的腰身。
傅司寒在睡梦中轻声喃呢一声,反身抱住了她。
久违的拥抱让苏清歌心底一阵柔软,方才的种种不愉悦倏地烟消云散。
她拢紧手臂,安心地靠在他怀中,但下一瞬,傅司寒带着睡意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阿韵,别离开我……”
第二章 相恋七年
冰冷的寒意从苏清歌的足底侵入瞬间遍布全身,冷得她手脚都没了知觉。
阿韵,温韵。
曾经红遍一时的女明星,也是傅司寒的前女友。
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当时温韵的团队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而三年前的傅司寒还不是傅氏集团的掌权人。
苏清歌之所以知道,是曾在他书房的一本书里,见过两人的合照。
头肩相靠,亲密无间。
蓦地,一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个被拍到和傅司寒一起的人……是温韵?
她回来了?
想起刚才枕边人传来的喃呢梦语,苏清歌动作极轻地从傅司寒怀中挣脱,几乎逃一般地跑进了卫生间。
镜上水雾未散,她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心底豁开一道口子。
傅司寒陪别人吃饭,所以才会忽视她的信息,也忘记了她每天都会煲汤等他吃晚饭。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
用冷水洗了脸,苏清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和傅司寒已经在一起三年,自己应该给予他足够的信任。
她走出卫生间,回到卧室。
“叮。”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苏清歌循声看去,亮起的屏幕上方展示了短信内容。
“司寒,明天下午两点的阿波罗剧场,我等你。”
发送人——温韵。
苏清歌怔住,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个名字,一句话,摧毁了她方才的自欺欺人。
苏清歌深吸了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可脑中思绪更乱。
一夜未眠。
傅司寒在八点钟醒来,身侧已没有苏清歌身影。
他拧着眉走下楼,空气中传来愈来愈浓的粥香。
听见声音,苏清歌从厨房探出头,温柔一笑:“你醒了,快去洗漱准备吃饭吧。”
她熬了海鲜粥,配上小菜,色香味俱全。
洗漱后,傅司寒坐在餐桌前,声线低沉:“今天没演出?”
苏清歌轻轻摇头:“没有。”
“那就好好休息。”傅司寒淡声道,低头喝粥。
片刻静默后,苏清歌佯装不经意地问:“在家有些无聊,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话剧节目?”
“没有。”傅司寒没有任何停顿回答。
苏清歌握着瓷勺的手一顿,咽回了原本想说的话。
傅司寒吃完早餐,便准备去公司。
玄关处,苏清歌给他整理着衣领。
看着傅司寒紧抿的薄唇,她一时有些意动。
苏清歌抓着他的衣领顺势踮脚,就要亲上——
然而,傅司寒将头一偏,直接躲过。
“我走了。”他淡声道。
那扇门在苏清歌的眼前关上,却好似摔在了她的心上。
摔出了一个口子,仲冬的寒风大雪全往里面飘。
她真的还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下午两点,阿波罗剧场。
观众席人满为患,还集结了不少媒体人员。
剧目为《亲爱的叶莲娜·谢尔盖耶夫娜》,是温韵的复出之作。
硕大的海报下方,醒目地写着一行字:“本剧独家投资赞助方——傅氏集团傅司寒总裁。”
苏清歌在观众席静静看着,心底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傅司寒为了让温韵华丽复出,很用心……
可他对前女友那么好,自己又算什么呢?
话剧很快到了尾声,观众席掌声如雷,久久不息。
温韵无疑是舞台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她微笑施礼,台下闪光灯一片。
这时,一道挺拔身影从舞台侧面走上,怀中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看清那身影之时,苏清歌眼眸骤然一缩。
站在闪光灯下给温韵送玫瑰的不是别人,正是傅司寒。
温韵从他手中接过花,顺势挽上他的手臂,脸上扬着幸福的笑。
“今天的复出之演,要多谢我相恋七年的苏恋男友,傅司寒。”
第三章 夜不归宿
温韵话音落下,全场瞬间噤若寒蝉。
傅司寒转眸看了她一眼,未曾表态,似是默认。
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只有苏清歌脸色惨白,缓缓蜷紧了手指。
相恋七年?那她和傅司寒的三年算什么,一场梦?
她掐着手心,有些趔趄地从座椅起身,想离开这里。
不料灯光却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亮起。
苏清歌心中一紧,下意识看苏台上的傅司寒。
而傅司寒同样注意到了她。
四目相对,苏清歌的心跳变得急促。
然而,傅司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仿佛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观众。
苏清歌咬咬唇,扯出了一抹凄凉的笑。
有些事,她终于明白了。
走出剧场,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苏清歌没有带伞。
迟疑片刻,她直接抬步走进了冰冷的雨中。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苏清歌脸上的水痕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洗过热水澡后,她躺到床上,脑袋有些晕。
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熟睡过去。
第二天。
苏清歌醒来,身侧床单一片平整。
她眸里染着悲伤,片刻才起身洗漱。
今天剧院里要排戏,她没有时间再沉浸于私事。
脑袋还有些发沉,但她还是坚持到岗。
后台,化妆师发现了苏清歌的异样。
“苏老师,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苏清歌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这一次排的戏,扮的是《南柯记》的金枝公主。
带头面着戏服上台,耳边是细腻典雅的曲笛,苏清歌边听边舞动水袖,视线却模糊。
她虚叠截截水袖,眉眼盈盈,行腔婉转:“怎便把颤巍巍……”
戏刚出腔,人却重重倒下。
医院。
苏清歌悠悠转醒,脑袋里似有千斤铁块。
刚要动,身边传来低沉声音:“别动,你在输液。”
她循声看去,稍有惊讶:“师兄,你怎么来了?”
易时是苏清歌师父的儿子,从前也学昆曲,后来进军娱乐圈,接连斩获两次影帝。
“我有事刚好在剧院。”易时冷着脸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生病为什么不请假?”
在戏台上晕倒,苏清歌无话辩解。
她正要说话,易时却径直拿起她了的手机。
“傅司寒人呢,自己女朋友生病了都不知道?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师兄!”苏清歌一惊,就要伸手去拦。
但易时手快,已经拨通了傅司寒的号码。
他按了免提,机械嘟声在病房里一声声回荡。
终于,那边接起,但里面传来的却是一道女声。
“你好,司寒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哪位?”
是温韵的声音。
空气在刹那间静止,苏清歌一把拿回手机,颤着手挂断。
交往这些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傅司寒手机通讯录里都毫无一席之地。
“傅司寒真和那个……”易时一苏温和的脸色有些冷沉。
苏清歌紧咬着苍白的嘴唇,轻声乞求:“师兄,别说了……”
易时瞧她这模样,想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重重叹气。
在医院输了一天液,苏清歌烧退,一大早被易时送回了家。
易时本要将她送上楼,但被婉拒。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在。”
道别后,苏清歌进了电梯。
本以为一室冷清,未料玄关处摆放着一双蹭亮的男士皮鞋。
她抬眸望去,傅司寒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夜不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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