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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剧烈的疼痛感从后脑传来,程夏倒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光线射入眼中的不适感,黑爱斾斥了整个视野,程夏差点就以为自己是失明了,如果他没感受到缠在自己眼上的那块黑布的话。
还有手脚上的那种束缚感。
自己被绑架了?
程夏回忆了一下,自己只不过是因为馋嘴,所以想在半夜偷偷点份炸鸡当夜宵,结果那新来的外卖员居然迷路了。程夏无奈,只好亲自下楼接人。
结果人没接到,夜宵还没机会享用,自己就先被人偷袭了。
程夏不安地扭了扭,他能感受到自己现在是被绑在椅子上的,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的感觉十分难受,粗麻绳捆于手脚处,随着程夏的动作不断摩擦着,粗砺的痛感透过肌肤传来,程夏即使看不到也知道那几处一定都被磨红了。
入目是一片漆黑,手脚又都被绑在椅子上,跑肯定是跑不了的,而且自己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说不定周围就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紧盯着自己。
程夏轻轻咽了咽口水,既然是绑架,无非就是要钱,可自己也没钱啊。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三流小演员,也不出名,公司的资源都给了有潜力的新星,至于自己,在努力了那么多年还不火的情况下,早就被公司放弃了。如今演戏也是靠着自己内心的热爱才坚持下来的,所赚的钱也只够自己花的,怎么就被绑匪盯上了呢?
“有人吗?”程夏试探着开了口。
没有回应。
程夏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
还是一片沉默。
看样子应该是没人了,估计是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也跑不了,所以就很放心地把自己一人留在了这里。
也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不过按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套路,一般都是在某个废弃的工厂里吧?
程夏仰起头,微微叹了口气,死一般的寂静与黑暗当中,他竟然想起了那个迷路的外卖员和那份还没到手的炸鸡。
那个外卖员最后找到路了吗?
那只炸鸡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程夏猛地摇了摇头,自己现在应该想的是遇上了绑匪该怎么应对,自己的经纪人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联了,他们能不能找到自己,自己又被绑了多久等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
想什么外卖员和炸鸡?!
远远传来脚步声,程夏的耳朵动了动,眼上蒙着一层黑布,视觉受到阻挡,其他感觉也因此变得更加敏锐了起来。
皮鞋踏过地板发出沉重的响声,程夏放轻了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吱呀”一声,那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停住了,程夏也不觉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程夏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直到脚步声再次响起。
再是椅子拖曳在地上,地板发出漫长而尖锐的叫声,直直刺入程夏的耳膜,顺着神经网多方位地刺激着他的大脑。
椅子在他面前放下了,程夏知道现在那个绑架他的绑匪就坐在他的对面。
程夏没说话,他在等,他等着绑匪开口,一般这时候,绑匪都会恶声恶气地提出自己的条件,并对被绑人加以威胁。
空气沉默地流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仅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点细微的声响都没有发出,就好像对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程夏的胸膛不住地起伏着,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不说话?
不是绑匪吗?不是要钱吗?
为什么还不开口提要求?
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程夏再也坐不住了,他使劲动了动身子,身下的椅子发出声音,程夏缓了缓,叫了一声:“大哥?”
“嗯。”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程夏暗自松了口气,有回应就好。
“大哥,能别遮着我眼睛了吗?”程夏问道,对方却又没了声音,也是,不遮眼睛不就能看清对方的样貌长相了,对方肯定不会让他看的。
程夏也没抱多大希望,能活命就行,其他能配合就尽量配合吧,他自顾自地开了口:“大哥,我就是一小演员,赚的钱也只能养养自己一个人,连个家都养不起,不是所有的演员都那么有钱的。不过,我既然都被你绑了,你说个数,我能凑就凑……”
秦延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程夏,外貌倒是和他在电影里看到的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就是这性格……
没关系,秦延宽容地笑笑,本来他才应该是主导的那个,对方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朝着他计划的方向走就可以。
秦延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观察着程夏,他知道程夏一定以为自己被绑是因为钱,他知道程夏一直在等着自己开口要钱,所以他没出声。
未知的恐惧才更折磨人,更何况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钱。
果然,长久的沉默之后,程夏忍不住了,看着程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秦延伸手摸了上去。
程夏顿时噤了声,秦延捏着他的下巴,拇指不住地摩挲着他的嘴唇。
这么暧昧的动作是什么鬼?
普通的绑匪会对人质做这种事吗?
下一秒,程夏就确定了对方并不是普通的绑匪。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笑意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没关系,我养你。”
程夏顿时炸了毛,这他妈不是绑匪,是变态吧!
“神经病!”
程夏听到那人走到自己身后,自己跟着椅子一起往后倒,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程夏被那人拖了一段距离,很短的一段距离,程夏又正坐在了椅子上。
缚在脚腕处的麻绳被人温柔的解开,随后便是手上的,程夏却依旧动弹不得,那人在背后还紧握着他的两只手,根本就收不回来。
秦延看着程夏的手腕处,白皙之上蹭出一圈红,秦延举起程夏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凉风吹过痛处,程夏一个激灵,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个变态在朝自己的手腕吹气。
“喂!”程夏恼道,“你到底要干嘛?说话!”
秦延听着程夏气恼的声音,愉悦地勾起了唇角,并不理会,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咔哒”一声,手腕处被锁住了,程夏演了那么多年戏,什么角色都演过,什么道具都用过,这东西一上手,他立马就知道了,是手铐,草。
秦延从背后将程夏从椅子上拉起来,将他的两只手都锁在床头,随后又压制住程夏的双腿,将其呈分开的姿势锁了起来。
程夏的双眼还被蒙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对方将他以这样的姿势锁起来,程夏完全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尤其是,他刚刚听到的,分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
程夏不断地挣扎着,嘴里不住地骂着,手铐在手腕脚腕处磨着,原先被麻绳磨出的红更添一抹艳丽,映在银色金属制器的光滑表面上,映入秦延的眼中。
“别动,我会心疼。”程夏感觉到身上压下来一副高大的身躯,温柔的话语传入耳中,他却只觉得恶心,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咒骂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地从程夏嘴里蹦出来,对秦延却没有任何杀伤力,秦延仿若未闻,也不生气,只是动作缓慢地解着身下人的衣服。
程夏渐渐骂不出来了,他现在只要一动,疼痛就会加剧袭来,眼泪浸湿了黑布,他依旧见不到一点光亮,遮羞布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开,不该见光的却见了光。
程夏明白了,这个男人是来真的,他反抗不了,先前那些恶毒的骂声对他没有任何效果,既不会使他停下来,也不会让他生气,对方到底是谁?
程夏想着,恐惧的情绪不觉间盖过了愤怒与羞愧。
“别,我求求你,不要……”
程夏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哭腔,秦延看着他的脸,摸上那块黑布,手上沾到了湿意,动作却不停。
程夏弓起身,在猛烈的攻势下渐渐失去了意识,在对方的欲海里如一个溺水者般浮浮沉沉,痛苦挣扎,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别哭,我爱你。”
“我叫秦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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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夏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处于一片混沌当中,意识模糊,身体好像也在发热,浑身提不起力气,下面隐隐传来的疼痛却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程夏费力地睁开眼,眼上再没有了遮挡物,光线刺眼,程夏不适地眯了眯眼,自己现在在哪儿?医院吗?自己是已经被救了吗?躺了几天了?现在的警察办事效率这么快的吗?
“你醒了,要喝水吗?”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程夏一震,这是那个变态的声音。
平稳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程夏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干净的白衬衫映入眼帘,程夏视线往上移,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灯光透过镜片反射,程夏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温和而儒雅。
程夏紧盯着他,开口问道:“你是秦延?”
程夏声音嘶哑,不知道是之前喊哑的还是现在正在发烧的缘故。
“你记得?我还以为你没听到。”秦延侧过身为程夏倒了杯水。
“死变态!”程夏骂道,他怎么可能忘记,眼前的这个男人绑架了自己,又强上了自己,他就是死了也会永远记得的。
秦延探身,手碰到程夏的那一刻,程夏挣扎起来,但他浑身乏力,根本挣不开,“你要干嘛?”
秦延将程夏扶坐起来,说:“你现在正在发烧,我不会做什么的。”
“喝口水吧。”程夏瞪着秦延,秦延将那杯水贴心地递到程夏嘴边,程夏只觉得一阵恶心,他抬起了手。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突兀地响起,秦延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和那滩水迹,程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突然有点害怕了,秦延会不会一气之下骂他,打他,甚至再一次强迫他。
而现在的他,一如之前,毫无还手之力。
出乎意料地,秦延只是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温柔地说了一句“我来收拾”,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夏看着秦延将门关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下了床,铁链哗哗作响,程夏低头看过去,秦延为了防止他逃跑而把他的双脚锁了起来,锁链很长,程夏大致走动了一下,在这个房间内活动是没问题的,但出去是不可能了。
门再次被打开,程夏转过身,秦延站在门口问他:“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
程夏冷笑一声,说:“在想怎么逃跑呢。”
秦延没说话,拿着工具走了进来,程夏坐在床上,看着秦延处理地上的碎片和水迹,咬牙问道:“我不认识你,为什么绑我?”
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
“我认识你,我看过你演的电影。”秦延说完,抬头对着程夏温柔一笑。
粉丝吗?私生饭?
程夏虽然只是个小演员,但也还是有少量粉丝的,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私生饭。他也知道很多狂热的私生饭会高价买自己偶像的号码进行骚扰,甚至是进行跟踪,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碰上,碰上的还是个绑架犯、□□犯。
就不能正常地追个星吗?
程夏看了看脚上的锁链,对方都把他锁起来了,肯定是不会放他走的,自己现在也是跑不了,逃跑就暂时别想了。
“今天几号了?”程夏问,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被绑多久了。
“十号。”
程夏没想到,自己定外卖那天是八号,今天十号,他已经被绑一天多了,他还以为过去了好几天,不过,只要失踪二十四小时公安机关就可以立案了,但前提得是有人发现了自己失踪的事。
程夏想了想,突然觉得有点玄,自己这段时间完全是闲置在家,几乎不跟人联系,自己的经纪人又去带其他的新人了,估计也不会想到要找自己。
程夏越想越烦躁,他朝秦延快步走过去。
秦延正捡着地上的碎片,猝不及防被程夏踹了一脚向后倒去,程夏揪起秦延的领子,狠道:“放我走。”
秦延双手撑地,地上的水渍还没擦干,细碎的玻璃割着他的掌心,看着程夏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愉悦而满足。
程夏看到秦延的笑容,愣住了,“你他妈……”
秦延伸手抓住程夏的胳膊,一个用力,反身将程夏压到了身下,程夏闷哼一声,水杯碎片没清干净,一片玻璃刺进了他的皮肤,后背湿湿的,血水混杂着浸透了他的衣服。
秦延趴伏在程夏的身上,嘴唇贴在程夏的耳边,轻声缓慢而坚定地说:“不放,你是我的。”
成年男子的重量施加着压力,背部的刺痛使程夏的眼中洇出些湿意,眼角渐渐变得通红。
“为什么?”
“我爱你。”
程夏忍不住笑出了声,秦延爱他,多可笑啊!他们都不认识,仅仅只是因为看过他演的戏,就能对着他说爱。
泪水顺着眼尾往两侧淌去,程夏收起笑,用力地推着身上的人。绑架他,□□他,秦延有什么资格对他说爱,有什么资格爱他?
身上的人岿然不动,程夏渐渐脱了力,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的温度好像又上升了一点,高温灼烫着他,背部的伤口不断地渗着血,痛感刺激着神经,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他垂下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
程夏的身体状况在好转,这都要归功于秦延的细心照顾,不是讽刺,而是事实。
程夏木然地坐在床上,看秦延收拾好碗筷然后离开了房间。这几天,不管程夏怎么打骂怎么闹,秦延都充耳不闻,只是用他那独有的强势的温柔压制着程夏,逼迫着程夏屈服。
程夏抬头盯着天花板,他越来越搞不懂,为什么秦延面对着他的打骂,能做到无动于衷,甚至还会流露出那种……那种愉悦的表情?
程夏只要一看到他露出那种表情,就一阵恶寒,汗毛直立,仿佛连体内的毛细血管都在忍不住战栗,自己怕不是真的遇到了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幸好,因为程夏身体的缘故,秦延最近都没有动过他。程夏自嘲地笑了笑,他已经放弃了,反正也跑不了,就这样被他圈养着吧。
他也不想再在秦延脸上看到那恶心的表情了,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
秦延刚进门,就听到程夏问:“你说你看过我演的电影,是哪一部?”
这是几天来程夏第一次这么平静的说话,没有肮脏的辱骂,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秦延很开心,这是程夏的变化。
秦延将笔记本拿来,上了床紧挨在程夏身旁,打开浏览器输入了一部片名。
程夏微微偏过头,秦延挨着他让他感到很难受,他再次生出了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但他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片名跳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招来秦延这个变态。
《斯德哥尔摩情人》,是他之前自己接拍的一部低成本网络电影,剧情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爱上了将自己囚禁起来的男人的故事,最后两个人还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自己饰演的自然就是那个变态男,和自己搭档的则是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女演员。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粗劣的制作,庸俗的剧情,扭曲的爱情,三观不正的思想,这部电影毫不意外地扑了,扑得很彻底,甚至还招来了骂声。
程夏跟着秦延一帧一帧地回顾着这部自己主演的电影,眼中映着的是自己饰演的变态,身旁坐着的是一个真实的变态,程夏再也看不下去了。
坐在旁边的秦延一点动静都没有,程夏忍不住看过去,就是这一眼,他只觉得胃中翻腾,腹部抽搐,疼痛难忍。
笔记本屏幕的光映在秦延脸上,随着电影场景的变换而变幻着,秦延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痴迷。
变态就是变态!打扮得再有人样,装得再温柔体贴,也还是去不了内心的病态扭曲。
程夏看着秦延完全沉浸在了电影当中,一部电影而已,这个变态到底在向往什么?痴迷什么?
程夏动了动脚,链声作响,答案好像还挺明显的,是自己吗?
程夏闭上眼,不再看着电脑和秦延,再看下去,他怕他会恶心,会作呕,会发疯。
秦延突然靠了过来,脸蹭着脸,程夏用手使劲地推着,没推动,秦延在他耳边吹着热气,酥酥麻麻的,夸赞道:“你演的真好。”
程夏皮笑肉不笑:“谢谢。”
“你让我相信这都是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什么是真实存在的?变态吗?你自己不就是吗?
“所以我也想试试,我能拥有吗?”
程夏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试什么?拥有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程夏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延,却从秦延的眼中看出了更令他恐惧的东西。
强烈的欲望从秦延眼中狂热地散发出来,犹如地狱之火,包裹着程夏。程夏被吞噬在这场情欲化为的火焰里,渐渐烧成了灰烬。
*
程夏睁着眼睛,秦延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平稳均匀的呼吸洒在他的耳边,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解开我的脚链吧。”
程夏感觉到腰上的手收紧了一点。
“等你不再想着离开我的时候。”
程夏再一次笑了出来,笑声最后化为剧烈的咳嗽声,等他不再想着离开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秦延不会还想着要让自己爱上他吧?
“秦延,你知道什么是斯德哥尔摩吗?”
“秦延,我不会爱上你的。”
黑暗中,秦延勾起嘴角,笑容一如往常,透出让人无法理解的愉悦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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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延白天披着人皮,夜晚做着兽行,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程夏渐渐习惯了,他习惯了接受秦延的温柔体贴,他习惯了包容秦延的强势侵入。
程夏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阳光了,日复一日的被关在一个幽暗封闭的房间内,所能接触到的光线只有头顶的日光灯。程夏不愿开灯,他宁愿躲在黑暗中,日光灯强烈的白光会让他想起许久未见的太阳光,会激起他的逃脱欲,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希望,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如就这样吧。
反正待在黑暗中的也不止他一个,本来也是秦延先将他拉下来的,那就两个人一起沉沦吧。
其实抛开秦延绑架犯和□□犯的身份不说,秦延这段时间对程夏还是很照顾的,如果没有夜晚的求欢,如果不是只能戴着脚链在一个房间里活动,程夏有时甚至会忘了自己正在被绑架囚禁着。
*
程夏手扶着秦延的肩头,紧紧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猛烈的攻势如潮水般袭来,潮涨潮落,起起伏伏。
“你爱我吗?”程夏听到秦延问。
这不是程夏第一次听秦延这么问了,之前的每一夜,哪怕得到的回应只有冷笑过后的沉默,他依旧会一遍又一遍地问,不厌其烦。
程夏闭上眼睛,感受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想起秦延细致入微的体贴,想起秦延对他说过的爱……
“你爱我吗?”秦延再一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程夏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爱你。”
秦延动作一顿。
海水翻滚,溅出雪白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水声激烈,撞击着着岸上的礁石,击打声和着海浪声,合力谱出了一段崭新的协奏曲。
*
阳光穿过院中的树木,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出斑驳的影子,秦延看着程夏走出客厅,走进后院,走到了阳光下。
温暖的光线久违地照在身上,程夏有那么一瞬间又想哭又想笑,秦延没有骗他,他真的解开了自己的锁链,就在自己说了爱他之后。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秦延自始至终要的不就是自己的爱吗?
动动嘴而已,他何必强撑那么久?
程夏慢慢蹲下,将自己缩起来,秦延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
程夏抬头看他,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秦延看着程夏顶着红透的双眼,露出的笑容和今天的太阳一般灿烂。
秦延抬起手拭去程夏的眼泪,低头吻了下去。
*
“我想看电视。”程夏倚在门边,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秦延,说道。
秦延干脆地拒绝了:“不行。”
程夏垂下眼,这几天他可以在秦延的房子里自由活动了,但他还是不能出去,大门被反锁了,钥匙在秦延那儿,程夏也找不到任何的工具。
不仅如此,程夏也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手机、电话、电脑,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秦延收了起来,程夏甚至连电视都不能看。
程夏语气不满:“你不能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还不让我接收外界的任何消息。”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程夏想要知道的太多了,经纪人是否发现自己已经失踪?警察是否已经开始出动人马找他了?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被关在这里没有被救出去?
但他不会告诉秦延,秦延未必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他,秦延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想要逃跑。
外面的阳光太过美好,他可不想再被锁起来了。
程夏低着头不说话,秦延转过头叫了他一声,露出笑容,说:“我就是要让你断了对外界的念想。”
程夏看着秦延温和的笑容,看着他说话时露出的森森白牙,恐惧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他强压下去,无所谓地对秦延说:“行啊,断吧,反正我现在也只有你了。”
秦延手中的菜刀快速而精准,案板上的蔬菜在他的动作下全都被大卸八块,四分五裂,汁水四溢,残破不堪。
程夏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境况,他的心四分五裂,他的身体残破不堪。
罪魁祸首又都是同一个人,离得那么近,就近在眼前。
程夏突然觉得它好可怜,任人宰割又不能还手,看着刀子向自己挥舞过来的时候,它会尖叫吗?它会哭泣吗?它别无选择,这是它生来的命运,它只能屈服。
可本该与它不同命的自己,有手有脚有思想,为什么自己还是屈服了呢?
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程夏走进厨房,对秦延说:“我帮你吧。”
“不用,你去坐着吧。”
“行。”程夏不客气地应下了,却仍站在原地不动。
秦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将切好的菜码在盘子里,转身又去洗别的菜了。
流水声响起,程夏看着秦延放在案板上的菜刀,生起了一股想要拿起它,然后朝着秦延的背影砍过去的欲望,他握了握拳,水声停下。
“你在想什么?”程夏抬头,秦延笑着问他。
程夏抿了抿嘴,说:“没什么。”
秦延走到程夏身旁,拿起了那把菜刀,问:“你爱我,不是吗?”
是啊,这是他亲口对秦延说的,可是那又怎样,语言也是可以骗人的。
程夏扯起嘴角,将菜刀从秦延手里拿下,放到一旁,说了一句:“太危险了。”
“你爱我。”秦延又重复了一遍。
程夏皱起眉头,旋即叹了口气,双手缠绕上秦延的脖子,身体紧贴过去,低声道:“对,我爱你。”
程夏双手撑在大理石制的流理台上,仰起头,微微喘息,脖颈弯曲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低头与秦延的视线撞上,温柔而痴迷,愉悦又满足。
“你爱我吗?”程夏问。
“我爱你。”秦延毫不犹豫。
程夏苦笑,摇了摇头。
秦延突然看不懂了。
程夏手往后移去,冷冽的触感划破了他的手掌,他忍着疼痛握住了刀柄。
自己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
为什么要屈服呢?
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为什么不在刚开始的时候拼命反抗呢?
哪怕鱼死网破,哪怕玉石俱焚,即便是自己死了,他也要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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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人了。”
几天的时间内,程夏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多少遍这句话,又重复过多少遍前段时间的经历和他杀人的经过,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冷静地,一字一句地,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程夏看见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从自己面前走过,看见一夜之间仿佛老了许多的父母从老家赶来,坐在外面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看见自己的经纪人Ada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来。
“我杀人了。”
Ada带着男人坐到自己面前,程夏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你没有错。”Ada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抚慰道。
程夏摇摇头,他杀了秦延,找出了钥匙,满身是血地逃了出来。
逃出来的那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他要找谁?他要去哪?
程夏看着自己身上的血,那都是秦延留下的,他想起秦延的尸体还在房子里。
于是,他来了派出所。
他记得自己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时司机那惊吓的表情,记得自己进入派出所时那些人脸上的震惊,记得自己慢慢讲述时他们的不敢置信和反复确认,记得那些人听完之后流露出的惋惜和叹息声。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用派出所的电话联系上了自己的父母还有Ada,不记得见到他们时自己的反应与表情,不记得自己这几天是怎么浑浑噩噩度过来的。
Ada看着程夏浑浊无神的双眼,叹了口气,她带了程夏这么久,虽然程夏并没有火起来,但程夏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一直都是一副努力认真,自信开朗的样子,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程夏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程夏,在那段程夏受尽折磨的日子里,自己从来没有想起过他,竟连他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
不然的话,程夏或许就能少受点折磨了。
“没错,你是杀了人,但那是一个变态!你没有任何错,你不过是在为这个社会除掉了一个害虫而已。”
程夏低头,双手掩面,掌心一片湿润,他再次摇了摇头,痛苦而又缓慢。他听到Ada说:
“程夏,我旁边的是张律师,你记住,你是投案自首,可以从轻处罚,杀人也只是正当防卫,那个变态当时正在侵犯你,你必须自保,你逼不得已,所以拿起了那把刀……”
“不是的,不是的……”程夏呜咽着。
他抬起头,说:“我是自愿的,他当时没有侵犯我,我是自愿的……”
Ada愣住了,旋即说道:“不,他当时确确实实侵犯了你,并且,是在你神智不清醒的时候……”
程夏呆呆地看着Ada,神智不清醒?
不,他当时很清醒,他记得清楚,他是主动迎上去的,可是,他又后悔了,然后,他拿起了那把刀……
Ada带程夏去见了心理医生,程夏瞬间明白了,Ada觉得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程夏也是这么觉得的。
长时间的囚禁,长时间的侵犯,再到最后拿起刀杀人,心理上的一系列折磨,谁不会出问题呢?
程夏知道,自己已经坏掉了,坏在了那个名叫秦延的男人手里,彻彻底底,永远也不会好了。
Ada和她带来的律师成功的帮助程夏躲过了刑罚,因为投案自首,因为正当防卫,更因为他的心理问题。
“听着,程夏,你杀的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你不需要偿命,不需要为此做出补偿,他折磨了你那么久,你不能再自己折磨自己,你要生活得好好的……”
程夏被Ada带回家里,被安抚着躺到了床上,意识渐渐模糊,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
程夏看着自己身上的血,秦延死死地抓着他,血从他的伤口里不断地汩汩地流出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爱我,不是吗?”秦延又问了一遍这句话。
“我恨你……”
程夏摇着头,不断地向后退去,惊恐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秦延捂住伤口,艰难地站着,步步紧逼。
“你说过的,你亲口说的……”秦延坚持说着,“我也爱你啊。”
“不,你不爱我……”
程夏想起两人看电影时秦延脸上的向往与痴迷,他向往与痴迷的是自己吗?
不是啊!!!
这个变态,他向往与痴迷是那种扭曲的感情,是那种畸形的爱。
“你演得真好。”
是啊,他演得好,所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
“你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
什么是真实存在的?难道不是这种斯德哥尔摩式的感情吗?
程夏明白了,为什么秦延对他的各种反应都会露出那种愉悦而满足的神情,这不正是他所想看到的吗?
从一开始的反抗,中间的冷漠,再到最后的沦陷,一切循序渐进,都在秦延的预料之内,从来都没脱离过他的控制。
除了程夏砍的那一刀。
“所以我也想试试,我能拥有吗?”
不会的,电影终归只是电影,怎么也不会成为现实,秦延永远也拥有不了他所向往的那种爱。
秦延跪倒在地上,身后的血迹拖出一条轨迹,鲜血刺红了程夏的双眼,秦延瞪着他,生前的温柔在此刻消亡殆尽,只余下了满眼的不甘心。
大片的红弥散开来,化作烈焰,灼烧着程夏的身体,地狱的烈火,焚尽罪恶的身躯……
*
程夏猛地睁开双眼,额上冷汗涔涔,背部早已湿透,家里已经没人了,周遭寂静无声。
墙上的挂钟继续向前走着,程夏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两种声音慢慢和上了,程夏突然感到了无限的安宁,再次闭上了双眼。
一片熟悉的黑暗中,第三种、第四种声音从远处传来,滴答声,心跳声,脚步声,还有皮鞋踏过时地板发出的吱呀声。
程夏静静地听着,突然笑开了。
他知道,秦延来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成功杀掉秦延。
这次,他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