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图源:真霄蜗牛(套装版)
翻译:笔君
NEET & TSDM制作
与『大总裁』之间的渣都,以及有他制作的魔法药所掀起的兽耳风波已过去十多天。
借助伊丽莎白开发的解毒药,櫂人他们的兽耳顺利消失了。
『余果然是天才呢!』随着这句话,兽耳被小雏舔来舔去,尾巴被小雏揉来揉去萌来萌去各种疼爱各种蹭还被咬在嘴里的日子(说到底,只有櫂人一个人遭遇了这种事)终于迎来结束。
于是,城堡再次回归日常。但是,这份平静追究不过是暂时的。自异世界转生于此的少年——濑名櫂人深知如此。
毕竟,他的召唤者,也就是他的主人,『拷问姬』伊丽莎白·蕾·珐缪背负着在教会的命令下杀死十四恶魔,之后自己也将被处决的命运。但是在那天到来之前,櫂人他们应该能够过上愉快的日常生活。
但是骚动这种东西,该发生的时候谁都避免不了。
而且,往往身边的人物就会成为骚动的种子,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你要干什么,一眼不就看出来了吧」
某个早晨,櫂人受不了地这样说道。
在他跟前,伊丽莎白摆着一副爱恶作剧的小孩子的表情,鼻子哼着。小雏守候在她身旁,面带微笑。
两人的打扮与平时截然不同。
准确说,是正好反过来了。
伊丽莎白穿着女仆装,而小雏穿着拘束装。
伊丽莎白变得十分青春,而小雏则格外煽情。
要说这打扮合不合身,两人自然都非常合身。但这里面有几个问题。
第一、以櫂人的直觉,这个样子最后准没好事。
第二、由于两人的体型差异……虽然这么说,但该怎么形容呢,各个部位都十分勉强。
尤其是,小雏的胸部。
「嗯,余和小雏昨晚玩卡牌游戏打发时间。机会难得,便好好较量了一场」
「一般是赌钱,但伊丽莎白大人说自己的资金实力太过压倒性了,那样玩没意思」
「对,要是把小雏的薪水又抢回来的话,怪对不住的呢!」
「伊丽莎白在这种方面非常守规矩呢。那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櫂人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小雏的胸部,问道。
对此,小雏举手回应
「恕我僭越,就由我来说明吧……晚上的那场游戏陷入白热化。那真是一场以血洗血,双方决不会看漏彼此的一举一动,俨然是场最终决战」
「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当真」
「蠢货,怎么能不认真较量。你倒是用那吊儿郎当的态度跟维拉德战一场试试。让你连根屁股毛都留不下来」
「你的养父究竟搞什么鬼?」
「然后,我的动态视力最终战胜了伊丽莎白大人的精湛技术。于是承蒙伊丽莎白大人同意,便将身份和服装让给了我一天」
「相对的,余就变成了女仆」
「呃,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承蒙伊丽莎白大人抬爱,非常开心」
「原来如此……于是,伊丽莎白小姐为什么选择交换?」
「物质奖品也行,但小雏不接受啊!也罢,偶尔交换体会一下彼此的感受也未尝不可!」
伊丽莎白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櫂人觉得这样也罢,点点头。
交换服装和身份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櫂人根据以往的经验,明白一个道理。哪怕这种莫名其妙的悠闲情况,也能引发不得了的事态。
(唔……总有股不祥的预感……不,但为此而阻止她们也不太合适呢)
櫂人把目光逃向正上方,苦恼起来。此时,他感觉到有人在他面前扭扭捏捏地在动。小雏轻轻地说了什么,声音中载着微微的羞耻感。
「那个……櫂人大人?」
「有何吩咐,小雏小姐?」
「您不需要那么躲着我,直直地紧紧地死死地随意尽情地观赏都没关系喔?」
櫂人猛地喷了出来,下意识把脸放回原来的位置。
小雏用她雪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胸口,珍珠色的指甲凶险地按着谷间。伊丽莎白的拘束装穿在小雏的身上,变成了惊为天人的凶器。
两座雪白柔软的丰饶小山,其山顶千钧一发地被皮带遮住,形成水满欲溢的状态。
如此场面,就算是櫂人也忍不住想要高呼『多谢款待!』。
伊丽莎白不开心地皱着眉头,小雏扭扭捏捏地晃动身体,接着说道
「因为,这些都是属于櫂人大人的」
「 咯
「这时候怎么揍我啊!」
櫂人被狠狠揍飞出去。
「哎呀呀」
小雏绝不会放过加害櫂人之人,但似乎将两人日常的打闹视为交流的范畴。
她捂住嘴。在他面前,伊丽莎白定帅气地定格在全力挥出重拳的姿势,叫喊过去
「这里除了你就只有小雏了!你让余揍谁呀!」
「揍我就对了!」
「够干脆!值得表扬!」
「啊啊,心爱的櫂人大人是多么善良,小雏感动得要升天了。赶紧来个热情的拥抱!」
「恕我无法满足突如其来的要求」
「再说了!你对余的胸毫无反应,怎么一见小雏的胸就马上避开视线!你平常对余的胸都是什么想法啊!」
「最开始,我也是在拼命地避开目光的啊!可你每天穿成那样,当然就习惯了啊!」
听到伊丽莎白蛮不讲理的说法,櫂人也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可伊丽莎白两手叉腰,愤怒的样子丝毫不改。櫂人按住额头,对伊丽莎白问道
「再说了,伊丽莎白,我要是对你的胸产生这种反应,你会怎样」
「宰了你个色胚」
「我就知道!」
櫂人攥紧拳头,奋力吼了回去。伊丽莎白在他面前哼了一声。
櫂人本想再吼一句「不讲理」,但忽然把话咽了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伊丽莎白。见櫂人突然安静下来,伊丽莎白感到不解。
「嗯?怎么了,櫂人?」
「…………没什么」
头饰装点着的黑发沙沙摆动。穿上古典女仆装的伊丽莎白,散发着与平时不同的魅力。那股穿上煽情服装依旧掩盖不住的高贵,如今散发出极致的清新感。
伊丽莎白那绝不算大但形状优美的胸部,还有时刻勾勒出完美曲线美的玉足,全都被严严实实地遮在衣服下面,显得十分可爱。
若将平时的她比作华丽的蔷薇,那么现在的她则是娴静的百合。
「怎么啊,櫂人。有话就清清楚楚地讲出来」
「没什么……挺可爱的不是吗?这身打扮?」
「嗯,什什么?」
櫂人毫不犹豫地这样说道,结果伊丽莎白不知为什么倏地向后一跳,像猫咪一样发起火来。尽管櫂人对此感到疑惑,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你本来就长得漂亮,干脆平时别穿拘束装,就打扮成普通女孩那样……」
「切 丝 特
————————————————————————————————————!」
「小雏小姐!」
櫂人背后被揍,面朝地面重重地倒了下去。但是,在他的脸快着地之前,被小雏的胳膊温柔地抱住。小雏小心翼翼地不让櫂人受伤,就这样温柔地让櫂人平躺下去。她的举止十分温柔,但地板很冷,这个待遇本身很没道理。
櫂人望着天花板,问道
「那个……小雏小姐,您为什么揍我?」
「伊丽莎白大人固然是位非常可爱的人,我也认为櫂人大人说的没错。正因如此,决不能对伊丽莎白大人喜爱的打扮作出否定言论!伊丽莎白大人看似坚强,但内心其实很纤细很复杂的!」
「欸……你对余的评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原来如此」
「另外,单纯感觉到櫂人大人的眼神很让人讨厌,出局了喔」
「这才是主因吧」
櫂人无力地倒了下去。小雏抚摸着他的脑袋,伊丽莎白重重地叹了口气。
总感觉事情已经开始变得大条了……櫂人不禁露出接受现实的眼神。
就这样,櫂人注定遭殃的吵闹时光正式开始。
* * *
「事情就是这样,余是女仆伊丽莎白!会侍奉你喔!」
「又不经脑子说那种话」
打扮成女仆样子的伊丽莎白高傲地挺起胸膛。在她面前,櫂人不禁眼睛眯成一半。
而说到櫂人,心里满满都是不祥的预感。
面对已然无精打采的櫂人,伊丽莎白鼓起脸来。
「别把人当白痴!说侍奉就侍奉!」
「不,都说了你那口气有问题。哎,真是个讲不通的家伙」
在石制的冰冷厨房中,櫂人捂住脑袋。
他下意识向周围张望,想要求救,但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说起来,小雏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时间,小雏本来应该在整理餐具。但是,现在厨房里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伊丽莎白在她优雅蕾丝遮挡的胸前叉起胳膊,点点头。
「余在做女仆的工作,所以小雏应该在履行『拷问姬』的职责吧」
「具体来说是什么?」
「余让她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睡懒觉去了」
「你平时真的什么活都不干吗?」
「毕竟余可是为了把所有杂务推给别人,不惜把你给召唤过来的人呢」
「唔,要不是启动了小雏,我说不定会过劳死」
伊丽莎白极力地点点头。
櫂人根本不希望在这种事情上得到她的肯定。
好了,那副德性的伊丽莎白究竟能不能胜任女仆的工作呢?櫂人感到越来越不安。但不知有何根据,伊丽莎白本人自信满满地双手插在腰际。
「没什么好担心的,余在任何方面都是天才级的能干呢!没问题啦!」
「这倒没错,只要你用心去做」
尽管有自吹自擂之嫌,但櫂人同意她的说法。名叫伊丽莎白·蕾·珐缪的女孩天赋异禀,不论在战斗方面还是魔法药的开发方面都大放异彩。
相比之下,打扫卫生或者烹饪之类的事情很可能对她来说信手拈来。
想到这里,櫂人暂时解除了紧张感。在他面前,伊丽莎白神采奕奕地宣称道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这个时间应该是整理餐具呢!开始吧!」
「对,首先确认高价的银器有没有缺少或者忘记擦拭」
「嗯,嗯」
伊丽莎白没把櫂人的说明当回事,飒爽地靠近餐具柜。餐具柜中摆放的银器,已经被小雏擦得闪闪发亮。不知是被那美丽所吸引了,还是准备清点数量,伊丽莎白把手伸了过去。
铿、白皙的指尖碰到了餐具。
她戳的角度不知多么绝妙,铿、砰、嗙……餐具纷纷相撞,咕噜咕噜打起了转。最后连锁效果相乘,银器一鼓作气发生雪崩,掉了下去。
乒铃乓啷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幌!
「………………櫂、櫂人~」
「笨手笨脚」
櫂人不禁吐槽。不过光从现象来看应该悄悄相反,算非常灵巧才对。
伊丽莎白眼里含着泪,瑟瑟发抖,脑袋上仿佛有对耷拉着的猫耳朵。平时的伊丽莎白趾高气扬,拥有绝不屈服的毅力。不过,她在某些奇怪的方面十分脆弱。櫂人深知这一点,主动弯下腰帮她捡起银器。
「别那么失落啦,不过是再收拾一遍就行了」
「余、余糟蹋了小雏的工作成果啊……余、余不是故意的……余就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就乒铃乓啷……」
「事实上就是这样呢」
櫂人感到受不了,但还是把银器收拾好。
但是,这才仅仅不过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在那之后,伊丽莎白继续出色地发挥着她那迷糊女仆的本事。
这样的势头,都让人怀疑是不是中了某种诅咒。又是带着水桶拖把一起滑倒在地,又是把壶打翻,还打碎了镜子,甚至把会动的盔甲启动了。
就算这样,换做平时的伊丽莎白,肯定会一句『参加劳动的余实在太崇高了!』带过去吧。但是,她似乎对最初的失败(把小雏擦得闪闪发亮的银器全部打翻)一直耿耿于怀。
就这样,伊丽莎白彻彻底底闹起了别扭。
她此时正两手抱着腿,坐在走廊的角落里。如果她头上的猫耳还没消除,肯定是绵软无力地垂下去了吧。
她将修长的腿紧紧抱在胸口的样子,的确挺招人疼的。不过在她左侧的台座上正好有尊庄严的像,也是双手抱膝蹲着,不过是石仰天咆哮的石像鬼。
为什么要跟那玩意靠在一起啊……感到无语的櫂人向伊丽莎白搭腔。
「别往心里去啦,你可不像你。一边说着『劳动挺麻烦的,不过也挺有意思』一边毫不顾虑地给我添麻烦,那才是伊丽莎白吧」
「……敢说添麻烦,你这小子」
「嗯?没、没什么。来,转变一下心情,要不要试着做做菜?差不多到喝茶的时间了。做点心挺有意思的吧?」
正好到了小雏制作糕点与凉点心的时间。对于让伊丽莎白来做菜,櫂人感到十分危险,但又不忍心看她继续消沉下去,便催她做点心。但是,伊丽莎白缩得更紧了。见状,櫂人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你不擅长做菜吗?」
「不,你办不到的事情,以余的实力应该游刃有余」
「毫无根据的自信又来了」
「可是,余现在总觉得精疲力尽无精打采,提不起干劲啊」
「消沉过头可不好啊」
「到时候,余端出来的肯定是威力卓绝的剧毒料理」
「是的,我也有股强烈的预感」
櫂人重重地点点头。他本想激励伊丽莎白,却一不小心捅了致命一击。伊丽莎白愈发缩成一团。要是她尾巴还在,肯定已经缠在了身上。
好吧,该怎么办呢?櫂人苦思起来。此时,伊丽莎白猛地抬起了脸。櫂人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嗯?」
「啊!」
在走廊的另一头,露出熟悉的银发女孩的脸。与那双翠绿的眼睛四目相交了。小雏将身子藏了起来,正偷偷摸摸地窥视着櫂人和伊丽莎白。
她突然意识到,连忙把脸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传来欲盖弥彰的申辩。
「没人在哦!」
「别装了,小雏小姐」
小雏对櫂人的指摘没有回应。但她似乎放弃抵抗,几秒种后干咳了一声,走了出来。她样子有些扭扭捏捏,对櫂人行了一礼。
「真不愧是櫂人大人。没想到竟会被发现,失礼了」
「你为什么觉得能糊弄过去?话说小雏,你不是在休息吗?」
「那个,实不相瞒,一想到自己没为两位做什么,就感到坐立不安……」
「嗯,谢谢你,不过余帮了倒忙呢」
「绝无此事!为心爱的櫂人大人,为亲爱的伊丽莎白大人工作,是我小雏最大的喜悦!但是,难得与伊丽莎白大人交换了身份,还劝我去休息,我这样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但如果同意的话,请务必让我帮忙」
「小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丽莎白猛地扑进小雏的胸口,就像对母亲撒娇的孩子,把脸埋进傲人的柔软双峰中。
面对出乎意料的反应,小雏翠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她似乎推测到了什么,紧紧抱住伊丽莎白,安慰着她
「好啦好啦,究竟出什么事啦,伊丽莎白大人」
「你是个了不起家伙!」
「说得好突然」
「您谬赞了」
櫂人感到受不了,小雏微笑起来。伊丽莎白感动至极地接着说道
「真亏你平日里能为余和櫂人这白痴打理城堡里这么麻烦的工作!」
「理所当然。为温柔的两位工作,正是我至高无上的喜悦」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啊!」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顺带一提,櫂人一点也没了不起!」
「被顺带是的否定了……喂,凭什么,伊丽莎白!」
自己平时也被呼来唤去肆意使唤,然而却得到这种蛮不讲理的评价,櫂人提出反对。
伊丽莎白紧紧地抱住小雏,脑袋继续塞在双峰的间隙中,侧目瞪向櫂人
「你说余添麻烦,还不否认剧毒料理」
「我道歉总行了吧」
櫂人诚恳地道歉了。伊丽莎白哼了一声,继续把脸埋在胸部中。小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黑发,噘起嘴说道
「櫂人大人?我不是说过,伊丽莎白是个纤细的孩子吗?」
「我知道错啦」
「不乖喔」
小雏用没有生气的口吻说到。伊丽莎白被她抱着,嘴里「就是,就是」地附和。櫂人一边抹着下巴,一边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
(……怎么说呢,这构图『不错』呢)
穿上『拷问姬』服饰的小雏,将雪白的肌肤展露无遗。由于球体关节部分被粉末遮掩,身体无处不散发着柔嫩香甜的味道。犹如柔软白面包的她身上,抱着一位黑发的清新少女。
此时的小雏兼具诱人的色气与柔和的母性,而伊丽莎白兼具着黑百合般虚无缥缈感与妹妹仰慕着姐姐的生涩感。
这样的两人相拥在一起,形成一张不可言喻的美丽构图。櫂人点点头。
伊丽莎白正想「你在满足个什么劲!」吼过去。
此时,现场响起陌生的声音。
『这座城堡的主人就是汝吗?』
犹如地震的低沉声音,撼动了空气。那口吻出奇的平淡,并有股机械感。
究竟是谁?櫂人他们抬起脸。不知何时,他们面前站着从头到脚披着黑布的男人。他的黑布上满是尘埃,形象与『肉老板』相似,却又不同。他全身上下,包括手指和脚尖都藏在破布之下。
另外,男人身上缭绕着一股非比寻常的不祥气场。
这定是一位不速之客。
小雏将伊丽莎白推开,准备走上前去保护二人。但伊丽莎白用手拦住她,狠狠瞪向入侵者。
「…………来者何人?」
『这座城堡的主人就是汝吗?』
对方重复了相同的话。伊丽莎白觉得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开口准备回答。
可是,小雏却抢在前面答道
「是我」
「小雏!」
「我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拷问姬』」
小雏将手贴在拘束装包裹的胸口上,同时向伊丽莎白流眄一瞥。她似是在提醒今天彼此互换了身份,眼神中闪烁着绝不退让的意志。
伊丽莎白眼睛眯了起来。她不否定小雏的宣言,直接上前保护小雏。櫂人准备挡在更前面,却被小雏抓住后颈拖倒了后面。
三人观察着黑布男的动向,警惕着他如何出招。
听到小雏说的话,男子全身细微地颤抖起来。明明没有风,黑布的下摆却不祥地翻卷而起。突然,他发出金属质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几秒,櫂人他们才发现那是哄笑。突然,男子身体里开始溢出黑烟。黑暗魔力在地面上铺开。接着,铺开的影子之上出现无数裂纹,勾勒出像蛇一样细细的轮廓。
影子表面牲畜黑色的棘刺,不祥的黑色化作荆棘的形态在地面上席卷。
『这座城堡的主人啊,诅咒汝!』
男人唱歌似地大喊。棘刺越来越旺盛。他在黑漆漆的邪恶影子铺开来的地方,发出嘹亮的声音。
『若不在明日的清晨到来之前解除,这个诅咒便将让汝陷入〖百年长眠〗』
大叫之后,那颗脑袋向前掉落。
他的头部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实,滚落在地。
这只因伊丽莎白手持弗兰肯塔尔的斩首剑EXECUTIONERS Sword of Frankenthal,在他脖子上剑光一闪。
突然爆发的杀意令櫂人呼吸为之一窒。但不知为什么,伊丽莎白的剑上没沾到一滴血。晃啷……随着完全不像人与体所能发出的声音,男子倒了下去。
趁着黑布在冲击下掀起时,櫂人看到了内部。结果,櫂人大吃一惊。
男子的真身是一部人偶。他全身由陶器般皓白单调的素材构造而成。
伊丽莎白蹲下去,抓起人偶的胳膊。
「哼,是人造人Golem的素体呢,是个连调整都没做完的东西。虽然发声器官倒是勉强实现了,但以这玩意来说『能动就不错了』」
「喂,伊丽莎白。这家伙刚才喊的话……」
「千真万确。这家伙诅咒了『这座城堡的主人』」
伊丽莎白抓着球体关节十分醒目的手腕,左右摇摆。得到她一脸无所谓的断定,櫂人噤若寒蝉。伊丽莎白一边确认人偶的各个部位,一边接着说下去
「这家伙内部已经空了。它以包含诅咒在内的魔力为动力源来到余的城堡,并将里面的东西释放了出来。咒术师应该身在别处,但诅咒本身货真价实。不过——」
此时,伊丽莎白歪下脑袋。她目光从人偶身上移开,转向小雏。
接着,她将手贴在包裹在女仆装之下的胸膛上,说
「余才是『拷问姬』,这座城堡的主人。但是,现在身份已转让给了小雏,小雏也向人偶报上的城主的名号。很多诅咒在实际生效前并不知道实际效果……因此,余无法作出判断」
「你说、什么?」
「到底是『自称的』,还是『事实的』」
伊丽莎白眯起了那对血红的眼睛。
她在没了脑袋的人偶跟前,发出透着疑惑的声音
「好了,余和小雏……到底谁被下了诅咒呢?」
答案没人知道。
人偶的残骸依旧躺在地上,与这沉默一起久久地持续下去。
* * *
不论被诅咒的是谁,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必须赶在明天早上之前破解诅咒。
否则,伊丽莎白或者小雏就要陷入百年的长眠。
现实本应十分严肃,可伊丽莎白刚才却开朗地水旜这样的话来。
『算啦,也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
她把人偶收拾掉后(只是扔进地道里的空房间而已),便如此高声扬言。
『连理由都弄不明白就被下了诅咒,而且还不清楚被下诅咒的到底是谁。这的确太过不讲理,令人无端地感到恼火,但诅咒的源头本身估计是非常浅显的东西!余在魔术师中,算是对咒术特别精通的类型呢!解咒方法肯定一下就弄明白了。大概吧,估计,一定是的!』
「『有余这个稀世魔法师来处理,还不信手拈来』……亏伊丽莎白那家伙信誓旦旦地那么说,这动作也太慢了吧?」
「或许是找不到方法吧……藏书房中本身应该没有危险,但那里又深又大」
在王座大厅,櫂人与小雏议论起来。
冷风吹拂脸颊。这个房间里设置着豪华的王座,墙面上装饰着年代久远的垂帘,整个空间充满庄严感。但自从『骑士』的怪兽袭击以来,王座大厅的一部分便大规模崩塌。王座旁边的墙壁上开着大洞,从那里能看到日暮迟迟的天空。
而现在,那个破洞的左侧又多了一个竖长的洞。
伊丽莎白在完好的墙壁上(似乎像宝库一样,在任何地方能够出入)打开了一个突兀的入口,从那里下到藏书房。
伊丽莎白说,随意出入魔法书库会有危险,而且筛选工作也十分晦涩,两人帮不上忙,便独自前往藏书房。尽管櫂人看到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不过伊丽莎白在自己的领域中总是保持一流水准。
櫂人与小雏觉得大概不会有问题,便老老实实地在外面把守。
不过,两人现在的状态其实相当有问题。
「……那个,小雏小姐。差不多该放我下来了吧?」
櫂人要求道。现在,小雏坐在王座之上,而櫂人被小雏拉在腿上坐着。听到櫂人这么说,小雏鼓起脸。
「您说什么啊!不正是櫂人大人您劝我坐在这里的吗!虽然这是个充满慈爱令人感激的提议,但我绝不能把櫂人大人留在地板上,一个人去坐椅子。所以,这才是最妥善的解决方案!」
「我也有说过吗」
「也就是说,我坐在椅子上,櫂人大人坐在我身上,全部解决!」
「绝对有问题」
「才没有问题!」
「就是有问题!」
櫂人忍不住喊了过去。他确实劝过小雏坐着来等伊丽莎白,但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来吧,来吧,櫂人大人。请坐在我身上吧。来吧,来吧,我吸我吸』小雏这么说着,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櫂人。
就算只是这样,也是重度的危机状况。而且,现在的小雏依旧穿着『拷问姬』的服装。
之所以这样,存在一定理由。伊丽莎白说『诅咒对报上姓名的人起作用的情况下,若名字的定义崩溃,可能会遇到一点点麻烦事。这是因为,诅咒是非常细致却又模糊的东西。还是暂且保持这样为宜』。再说,若不是当下代替着『拷问姬』的职责,小雏肯定会坚决拒绝坐上王座的。
于是小雏坐上王座之后,搬出莫名其妙的道理让櫂人坐到了自己身上。
坐在白皙、丝滑、富有弹力,令人心旷神怡的大腿上,是对精神的极大考验。不仅如此,櫂人还感觉到似是灌了热水的水气球正顶在自己背上,那是一股柔软的,令人心神荡漾的触感。
而且,之间几乎没隔任何东西。
「小雏小姐,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请放开我」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禁止抱得更紧!」
「不,櫂人大人应该更加受不了才好……小雏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呀!」
「明知故犯!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櫂人手忙脚乱,慌慌张张想从怀里溜出去。可能因为彼此并没有面对着面,此时的小雏比平时更加大胆。她把櫂人搂得更紧,把脸凑到耳边。被她清爽的银发撩过脸颊,在她呼出的甜腻的气息之下,櫂人奄奄一息。
就在他脸变得通红,脑子变得空白的时候。
「哼哼哼哼~,『肉老板』的肉是优良的肉~饱含着爱与勇气和美味~吃下之后勇气百万倍~您的肉老板随时陪伴在您身边~哼哼哼哼~噢?」
「噢?」
一个戴着兜帽的熟悉身影哼着怪歌出现在王座前。他打扮与之前的闯入者十分相似,长长的黑布下面露出长满鳞片的手和脚。
他是来城堡贩肉的亚人商人,大家熟悉的『肉老板』。
他背上依旧扛着那个打着×字补丁的巨大口袋,见到两人突然停下脚步。
『肉老板』直勾勾地看着櫂人和小雏。櫂人被小雏紧紧压在胸口,耳朵也正被轻咬着。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肉老板』好像准确掌握了情况,大喊起来
「来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愚钝的仆从阁下对美丽的女仆阁下性骚扰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反啦,完全反啦!喂,闭嘴啊『肉老板』!」
要是被伊丽莎白听到准没好事。櫂人连忙对『肉老板』呼喊。『肉老板』竟老老实实一下就闭嘴了。
他再次仔仔细细地看着两人,大角度地歪起了脑袋。
「嗯?确实,人是美丽的女仆阁下,但那身暴露的服装则是『拷问姬』——伊丽莎白大人的。究竟怎么回事?」
「不对,你该注意的不是那种地方!欸,还是算了。听我说啊!」
櫂人抓住这个机会,从小雏怀里溜了出去,连忙冲到『肉老板』身边。他背对失落的小雏,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肉老板』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猛地一跳。
「糟糕啊,这不是天大的事情吗!」
「对吧?很糟糕吧?」
「伊丽莎白大人要是睡上一百年,那岂不是一百年里都吃不上肉了吗?多么不辛啊!」
「你还真是雷打不动啊」
「……于是,伊丽莎白大人现在身在何处?」
被这么一问,櫂人愣愣地眨了眨眼。在这一连串吵闹的时候,她依旧没从藏书室回来。
櫂人感觉她动作实在太慢了。他感到担心,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伊丽莎白的情况」
「櫂人大人,要去的话小雏也……」
「不,没关系的。我的身体不会死,如果是在解咒的过程中正在发生什么,小雏你或许不去为好。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櫂人一派轻松地举起一只手向小雏示意。小雏显得很担心,但还是点点头。
留下她和『肉老板』,櫂人走近墙上打开的竖洞。
洞中散发出干燥的纸张和墨水的气味,櫂人朝散发着那气味的黑暗中走去。
* * *
黑暗中飘浮着无数的书。
至少,在櫂人眼中呈现出这个样子,但实际并非如此。
书并非漂浮着,仅仅只是被摆在内外都被涂成黑的架子上。由于书柜的颜色与走廊上黑暗融为一体,令皮质的书背看上去如同飘在空中一般。
由于这个原因,藏书室中呈现着非常神奇的景象。
(给人的感觉好古怪啊……嗯?)
櫂人走了一会儿,领会到了这样装饰的意图。有一些书的书背绽放着红色或蓝色的光辉。其中,甚至有些书是毛皮封面之上缭绕着发光的孢子,还有些鳞片封面之上闪烁着火花。
看来,拥有力量的魔法书是能发光的东西。
之所以把走廊和书架弄得那么黑,估计就是为了让它们显得醒目。
櫂人沿着各处发着光的书与书之间狭窄的间隙中前进。密密麻麻的藏书从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景象颇为震撼。虽说最高端的魔法师会让机械人偶代笔,但这个世界的印刷技术并不发达,能一睹如此之多的藏书,这样的场面堪称奇迹。
「……咦?」
回过神来,櫂人发现自己正在下一段螺旋台阶。
藏书室的构造与宝库相似,人在里面难以察觉到高低的变化。台阶侧面也是沿平缓的螺旋展开,同样摆放着书架。櫂人在瘀滞着的纸张与墨水的气味中,继续向下。
越往下走,沉淀的浓度就越浓。
(就像在逐渐沉入墨水和纸张的海洋一样)
铿地一声,櫂人踩到了地面。
周围更加黑暗,但唯独有一处发着昏昏的光。
櫂人就像被火光吸引的飞虫一般,朝那片被灯光照亮的范围靠近。
光的中心摆放着书案。贴着大理石的书案面上,堆着好多本书。然后,伊丽莎白正坐在看上去十分舒适的皮椅子上。
见她好像没有受伤也没有异常,櫂人松了口气。但他正打算喊过去的时候,却连忙停了下来。
女仆装包裹着的肩头,不知为何正微微颤抖着。
(咦,怎么了?)
真的发生紧急情况了吗?櫂人感到担心,又往前走了几步。
伊丽莎白面前正展开着一本书。看样子她是抱着脑袋在读这本书。櫂人从她身后注视那本书。
文字不祥地扭曲着,像虫群一般罗列在古老的书页上。
櫂人的(伊丽莎白制作的一流人造人Golem的)身体,拥有为防止灵魂混乱,以自身拥有的知识对语言自动翻译的功能。虽然不清楚能不能读懂魔法书,但櫂人大致掌握了其中内容。其中有很多他前世知识中没有对应的专业术语和咒文,他将以外的部分进行详细解读。
(『关于「百年沉睡」之诅咒的记录』吗。什么嘛,这不是顺利找到了吗?)
櫂人期待上面同时记载着诅咒方法和解咒方法,但因为伊丽莎白探着身子,看不到旁边书页上写着什么。
(那里到底记载了什么?)
櫂人歪着脑袋,又上前两三步。
伊丽莎白的肩膀还在不停地抖着。櫂人轻轻把手放在伊丽莎白的肩上。
「喂,怎么了?」
「喵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简直跟猫咪一模一样的怪叫,伊丽莎白整个人高高弹了起来,随即垂直落到座位上,猛地转向櫂人。
櫂人可不想体验『灌水椅Ducking stool』,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老老实实示意投降。但几秒钟后,櫂人忍不住大幅度地歪起脖子。
(……嗯?嗯嗯嗯?)
不知为何,伊丽莎白脸颊泛红。
白瓷般美丽细腻的肌肤上,翻着淡淡的红晕。而且,她有只手(好像是为了不让櫂人发现)一点一点地在桌上的书往外推。
这个样子,像极了想把不想被看到的东西藏起来的小孩子。
櫂人向前伸出脖子,问道
「那是……」
「什、什么?」
「是不是写了什么不想被我看到的东西?」
「荒荒荒、荒谬!哪有那种东西!」
櫂人讲得相当直接。
而伊丽莎白对战斗外突发事件的抵抗力相当弱。
两人都摆出不肯退让的表情。
紧接着,双方发展成了互瞪。
几秒钟后,二人同时行动。櫂人猛地弯下身子,伊丽莎白猛地把书包在怀里,然后双方转着圈移动起来。
下一刻,櫂人和伊丽莎白同时冲了出去。
「慢着,伊丽莎白!」
「烦啊,你这家伙别偏偏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强硬起来啊!余都说什么都没有了!」
「骗谁呢!你可疑得太明显了!」
「哪有那种事!余平常就是这个样子!」
「那你别逃啊!」
两人围着书案你追我逃,转起了圈。他们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显著僵持的追逐剧持续下去。但是,伊丽莎白的速度比櫂人快得多。
「嘿!……………………唔唔唔!」
当她险些撞到櫂人背上时,她似乎这才发现这个情况是多么滑稽。
伊丽莎白逃离圆环,飞快地冲上楼梯。
「啊,不要逃,伊丽莎白!」
「余先行一步了,櫂人!哼哼,只要把藏书室的入口关上,任你再怎么顽固也不可能再追上呢!」
「别突然整出生命危机啊!等一下,你想让我衰弱致死吗!」
「放心吧,你的身体是不会死的!」
「啊,还真是!喂,不是这种问题吧!喂,真的等一下啊~!」
怎么能够被她关起来,櫂人拼命提高速度。伊丽莎白紧紧皱着眉头,也加快速度。两人顺着螺旋台阶向上冲,来到被书架夹在中间的走廊上。
他们从魔导书中间一路猛冲,顺势直接扑进了王座大厅。
「然后啊,我『肉老板』就把抱团的恶棍们切碎了扔掉,切碎了扔掉喔!」
「哎呀呀,真勇猛啊,嗯?」
「最后一击,赏给他们脑门面粉和里脊肉再加黑胡椒!嗯?」
小雏和『肉老板』的闲谈停了下来。本以为人突然回来了,结果看到櫂人和伊丽莎白在追逐,两人惊讶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心爱的櫂人大人?伊丽莎白大人?」
「突然好像猫和狗一样开始到处乱蹿,什么情况啊?」
「鬼知道!你们问这家伙!」
「我不清楚!问那家伙吧!」
听到两人的回答,小雏和『肉老板』再次面面相觑。在两人感到困惑之时,伊丽莎白和櫂人还在兜着圈子继续追赶。櫂人打着转,想到一个问题。
(欸!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此时,櫂人决定赌一把。伊丽莎白看上去还十分游刃有余,可櫂人很快就会到达极限。虽然他的身体不会死,但小腿肚子的肌肉正不断地发出悲鸣。就算疼痛能够无视,疲劳和负担一旦超过极限,追逐也就强制结束了。
在伊丽莎白正要急转弯的时候,櫂人全力蹴地而起。
「伊丽莎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喵啊啊啊啊啊啊,『肉老板』,接——————传!」
「射————————————————————门!」
「为什么!」
『肉老板』在空中翻腾,以身体倒挂的状态释放华丽的一脚飞踢。
虽说人造人的功能够将说的话转化成对应词汇,但没想到异世界也有类似「射门」的词。櫂人脸栽在地上,眼睛无语地眯成一半。此刻,滑行中的他被小雏支撑住。櫂人十分惊讶,小雏将手指放在他的下巴上,甜腻地说道
「您没事吧……櫂人大人?」
「……小雏」
正当两人之间展开莫名其妙的心动小剧场之时。
关于沉睡诅咒的魔法书在空中咕噜咕噜地飞着————
——————嘎!
被一只巨大的乌鸦叼在嘴里。
「咦?」
「欸?」
櫂人和伊丽莎白双双惊呼出来。出乎意料的闯入者,令他们呆若木鸡。
巨大的乌鸦用它圆溜溜的黑眼睛注视着櫂人他们。结果下一刻,它立刻调转脑袋,转眼间飞走了。就这样,乌鸦优雅地扑着翅膀,消失不见。
几秒钟的沉默后,被留在原地的櫂人和伊丽莎白叫喊起来。
「谁——————?」
「再说了,什么情况——————?」
两人又连忙开始去追乌鸦。
「哎呀哎呀」
「真是吵闹呢」
小雏和『肉老板』像凑热闹似的,也跟了上去。
* * *
乌鸦像是把伊丽莎白的城堡当成自己的地盘,悠然地朝地下飞去。
櫂人一行从后面追上去。不久,他们到达了地道的最深处。乌鸦飞进一间敞着门的房间。櫂人和伊丽莎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皱起眉头。
「那里是绘有传送阵的大厅呢」
「……嗯」
两人冲进房间。小雏和『肉老板』紧随其后。
一看到房间里的情况,櫂人和伊丽莎白连忙止步。
「嗯?」
「什么!」
常设的红色传送阵,此刻发生异变。
地板上展开的红色(伊丽莎白的血液)像被吸收汲取一般,长出漆黑的荆棘。那荆棘分杈展开,数以千计的棘刺泛着黑光,侵蚀墙壁与地面。荆棘看似无目的地肆意生长,其实是向中央集束,错增复杂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圈。
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荆棘王冠。
看到面目全非的传送阵,櫂人吃惊地嘀咕起来
「发生什么了?」
「……哼,这是受强大的诅咒意念干涉所致。试想一下就会发觉,之前那个半吊子的人偶可能就是通过这个来到余的城堡里的」
「说起来,还没确认过那家伙的入侵路径呢」
你也太马虎了吧……櫂人皱紧眉头。伊丽莎白点点头,盯着那个荆棘之冠。
那个棘冠正好倒向一侧,中央指向了两人所在的方向。照理说,圆中应该会呈现出对面的情景,但棘冠中却是流动着的黑暗漩涡。
从那深邃的黑色中,冰冷干燥的空气(与这座城堡中的空气性质截然不同)灌入进来。看来乌鸦钻过棘冠中心,跑到别的空间去了。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本书是什么,但现在怎么办?伊丽莎白?」
「追呀。构成这些荆棘的魔力,看来跟那个诅咒是一样的」
伊丽莎白一改刚才追逐时的脱线态度,以严肃的口吻说道。她手指在身边的棘刺上滑过,慢慢地在尖锐而坚硬的表面摸了摸,接着说道
「去追刚才的乌鸦,很有可能就能找到诅咒的源头。只要再诅咒发动起杀掉咒术师,就能让诅咒停止……这一切都好凑巧啊」
伊丽莎白凶恶地冷笑起来。
尽管她的话里透着危险气息,但眼下找到了解除诅咒的方法,櫂人感到松了口气。循着这条路,就能找到咒术师的所在之处。
或许不杀死对方就能解咒。
「————要出门是吗?」
「嗯,没错」
「明白。我去取斧枪Halberd,还请稍候」
「呵……又到在下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呢」
「不,别说得顺水推舟似的。你不跟来也没关系喔,『肉老板』」
「这是什么话!这种场景,就该坚定地点头同意才对呀!」
面对櫂人的指正,『肉老板』气冲冲地跳起来,很不满意地提出抗议。
櫂人感到受不了,无奈地摇摇头。
「这是什么鬼发展。我承认你很强,但前面很危险。我是伊丽莎白的仆从,也是小雏的主人,可你不一样,你连这座城堡的居民都不算」
「商人跟顾客,不就等于是一家人吗!」
「什么歪理,好可怕」
櫂人不禁感到害怕。在他面前,『肉老板』据理力争
「另外,您可别小瞧了我『肉老板』啊,愚钝的仆从阁下!别看我这样,在遥远的过去,我可是以远古魔物们为对手,为了确保商品流通的路径,展开过堪比歌剧的壮阔战斗啊!」
「是吗,可你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吹牛吧」
「『第七章·围绕虹蛋Mana Egg的死斗』!」
「别讲了」
櫂人打断肉老板。『肉老板』跳得更高,更加强烈地发出抗议。当两人争吵之时,小雏拿着斧枪回来了。
她手持凶恶的武器,优雅地行了一礼。
「我回来了,櫂人大人」
「嗯,欢迎回来」
「好,人都到齐了呢……那就出发吧!」
伊丽莎白点点头。她此时依旧穿着女仆装,手指笔直地指向荆棘的中心。
「去破解这个不知道对谁下的诅咒吧!」
这是一番颇为笼统,而且没有丝毫统一性的宣言。
可是聚集于此的所有人(不晓得为什么,连『肉老板』也是)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伊丽莎白踏出高高的脚步声,走到荆棘跟前。在他身后,櫂人歪起脑袋。他将一直抱有的疑问投了过去。
「我说伊丽莎白……乌鸦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书?」
「唔,那个是……」
「那个是?」
她一时停下脚步。櫂人乖乖地等待回答。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坦坦荡荡地答道
「是秘密!」
她不容置喙地撂下话,随即跳进荆棘之冠中。
櫂人不明就里,跟在后面跳了进去。
* * *
干燥却透着阴森的瘀滞空气,攀上櫂人一行的身体。
在他们面前,耸立着一座背靠幽深森林的,扭曲的城堡。城堡被高耸粗犷的石壁环绕,城墙整体呈翼状展开,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富有特征的扭曲塔楼。
暮色迟迟的昏暗天空下,它朴素而坚固的外观之上,缠绕着蛇一样的数以千计的影子。
那些是黑色的荆棘。可能是养分全被它们夺走了,背后的森林已经死亡。
那座被荆棘覆盖的城堡,样子就像一只被蛇捕食的巨兽。
庄严的石制城堡,被数不清的荆棘关在里面。
此情此景,俨然是场噩梦,又如同一幕童话。
诡异、不祥、阴暗、邪恶。
望着这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城堡,櫂人站到伊丽莎白身旁。他对魔法的知识还很缺乏,但面对此情此景,却不由得自然而然地明白过来。
(这座城堡,被诅咒深深地缠绕着)
在开始紧张的櫂人身旁,伊丽莎白眯起那对红色的眼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櫂人,偶尔动动脑子行吗。想一想,一下就明白了」
听到伊丽莎白这么说,櫂人不解地歪起了脑袋。但是,她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眼前城堡的惨状,的确让他充满疑问。但是,伊丽莎白水旜那番话似乎意不在此。
过了一会儿,她皱着眉头接着说了下去。
「诅咒余等的人偶,正是从眼前这座城堡里出来的。然而你看看,现实又是如何」
伊丽莎白将白皙的手伸向前方,优雅地示意那座城堡。
櫂人看着那不祥的风景,总算得出了答案。
「诅咒的源头,不知为何被诅咒了」
想想看的确很奇怪。櫂人他们来到这里是为寻找差役人偶的咒术师。然而不知为何,对伊丽莎白和小雏(准确说是其中之一)施咒的人却被诅咒了。
櫂人再次准备将疑问脱口而出。就在此时,小雏高声说道
「伊丽莎白大人,请看那个!」
她指向背后的森林。只见刚才的乌鸦正停在似乎枯朽已久的古树树枝上。乌鸦正注视着櫂人一行,那对圆溜溜的黑眼睛就像假的一样。
——————嘎!
乌鸦高亢地叫了一声,重新叼起书,悠然地飞了起来。
放出刑具应该能够让乌鸦停下,但伊丽莎白故意没那么做。在她眼前,乌鸦开始滑翔。漆黑的身影钻过敞开着的栅栏门,钻进城门内侧。
「……是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吗?」
伊丽莎白低声细语。
她交抱双臂,深思之后缓缓迈出脚步。
* * *
櫂人等人也跟上了伊丽莎白毫不犹豫的背影。她走过架在护城河上的悬索桥(现在桥已经被放下),跟在她身后的櫂人向下望去。
城堡周围挖有深深的沟壑,里面的水已经干涸,如同取而代之一般,底部被荆棘所淹没。
简直成了尖针陷阱。
櫂人背脊发寒,目光又放回附近的城门。
(……乌鸦究竟从哪儿穿过去的?)
栅栏门开着,但城堡入口被相互缠绕的荆棘彻底堵死。
荆棘层层交错,形成一道黑色的墙,找不到能够通过的缝隙。櫂人在疑问中跟在伊丽莎白身后。下一刻,那些荆棘就像成群的蛇一齐醒来一般,缓缓动了起来。
它们像是发现了猎物,抬起黑色的末端,动作什么凶猛。
在即将被它们贯穿的千钧一发之际,伊丽莎白冷酷地打了个响指。
「『灼热铅雨Death rain』」
声音听上去冷冰冰,但温度却截然相反。沸腾发红的铅水之雨倾注在荆棘之上。
櫂人连忙退到后面。拥有实体的大量植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被烧毁,就像死掉的蛇一样凄惨地滚落在石砖地上。冷却的铅水凝固起来,将大部分棘条封了进去。
伊丽莎白拈起断掉的一部分,哼了一声。
「这些原本是普通的蔷薇,受魔力影响而发生变质。所以,它们可以烧掉……想必很久以前,这座城堡一定被惊艳的蔷薇环绕着吧。但是,现在只有一幕惨不忍睹的景象」
伊丽莎白从荆棘中烧出来的入口进到里面。櫂人等人也跟着进去。
櫂人谨慎地环视周围,嘀咕起来
「……一个活人也没有呢」
城内空无一人。城主大概不喜欢铺张,玄关大厅中只摆着两具威严的盔甲,没有其他装饰物。走进来后,就是一片只有石头围成的,透着寒意的空间。
现实再次有违櫂人的预测,这里连个遗骨都没有。
不止看不到活人,连死人也找不到。
如同取而代之,龟裂的石砖地板上长满茂密的荆棘。
随着櫂人一行往前走,那些荆棘就跟大门前的异样,仿佛从睡梦中苏醒一般抬起头来,像耍鞭子一样扭动全身,朝櫂人他们袭去。那动作,如同细剑的尖锐突刺。
瞬间,小雏挡在前面。皮带制成的胸部惊险地上下摆动起来,她以腰部为轴心转起斧枪。
「————喝!」
短促地一喊,周围的荆棘被砍飞。
同时,伊丽莎白生成黑暗与红色的漩涡,将手伸了进去。
「简直烦死人了」
她叹着气,抽出『弗兰肯塔尔的斩首剑』,猛地向前挥下。号令下达,锁链奔腾而出。
银色与扑来的黑色正面碰撞,锁链以蛮力将荆棘粉碎。
伊丽莎白操纵银蛇,屠戮黑蛇。
身在此景此景的她,犹如蛇的女王,而且非常符合『拷问姬』的形象。
(现在与其说像『拷问姬』,更像『战斗女仆』呢)
櫂人看着伊丽莎白的打扮,心里这么想到。平时高贵的形象为之一变,她围裙翻飞的样子,给人更多的是楚楚可怜的感觉。
看着那样的伊丽莎白,『肉老板』深有感触地说道
「哎呀哎呀,这正是战斗女仆伊丽莎白大人闪亮登场的瞬间呐」
「我也这么觉得。但千万别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
櫂人连忙叮嘱『肉老板』。
伊丽莎白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两手不开心的插在腰上。
「欸,闹够了没!攻击非常单调,但数量实在大过头了!」
「照这个状况,很难前进呢……啊,伊丽莎白大人,危险!」
「哇!」
「看招!」
小雏对悄悄逼近伊丽莎白背后的荆棘,轻松地挥下斧枪。数根棘条相互缠绕而成的粗根被无情地切断,布满尖刺的黑色棘条似是充满遗憾地再度落到地上。
此时,櫂人皱起眉头。
「嗯?喂,那边!」
「怎么?那是……隐藏楼梯吗?」
伊丽莎白朝所指的方向看去,诧异地嘟哝了一声。
那里是大楼梯的侧面,旁边掉落着一大块深红色的布的残酷。那里设有一个入口,估计以前被挡在旗子之类的东西后面。
窥探后发现,里头还有一个台阶。
櫂人一行相互看了看。
「……令人好奇呢。看上去似乎有什么」
「但是太黑了,无法前进呢」
「棒棒朗棒~,哎呀,口袋里竟然有提灯哦」
『肉老板』发出谜样的效果音,提灯闪耀着特效光,从口袋里取出并高高举起。
你为啥带着这东西?櫂人无语地眯起了眼睛。在她身旁,伊丽莎白打了个响指。
「干得漂亮,『肉老板』!这要比一直点着魔法火率高多啦!」
「诶嘿嘿,竟然夸在下是世界第一聪明可爱的『肉老板』,太过奖啦~!」
「……不,没人说到那个份上」
伊丽莎白的眼睛眯成了一半。在她面前,『肉老板』害起羞来。
一片红色花瓣翩翩然飘进提灯,点燃火光。伊丽莎白举着提灯走在最前头,櫂人一行沿着平缓的螺旋楼梯,向上面走去。
不久,他们来到扭曲的东尖塔,抵达了最上层的方面。
* * *
这是个狭小的房间。窗口的百叶窗已经坏掉,淡淡的月光洒进房间。银色光芒洒在墙根,照亮了那里盖着黑布的某样东西。
伊丽莎白伸出手,将它抓住。接着,她手收了回去,布被猛地揭开,灰尘漫天。櫂人遭受直击,剧烈地咳个不停。
「咳、咳、咳,干嘛啊你?」
櫂人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看向前方,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里滚落着好几具白色的人与体。他怀疑是尸体,紧张起来。但仔细一看,那些都是人造人的素体。看起来跟擅闯伊丽莎白城堡的东西一样,是同样的人偶。
「哼……这是……」
伊丽莎白抓起人偶的手臂,检查细部。
「……人偶应该是自家制作的,能看出术者的独特工艺」
伊丽莎白撒开摆的手腕,把提灯高举起来。橙色的火光将周围照亮。房间里之前没有没能看到的各处地方呈现出来。
「墙上是纹章,脚下是魔法阵……家具都是高档货。听说在过去,为了对抗侵略领地的魔兽,贵族中很多人对魔法颇有心得……这里是城主的房间吗?」
伊丽莎白眯起红色的眼睛,锐利目光停在书架上。
在那里摆放着许多书背发着光的强力魔法书。书柜旁边有张办公桌,桌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矿石宝石,以及一掷千金的调配和测量用具。而那些东西也一视同仁地蒙着厚厚一层灰。
皮靴声响,伊丽莎白走近桌子,奋力吹掉上面的灰。
櫂人和『肉老板』双双受到直击,咳个不停。
「咳咳、咳咳」
「咳、咳、呕咳、伊丽莎白,你先打个招呼行吗」
「要说可能的线索……就数它了」
伊丽莎白不理会怨声连连的櫂人,伸手抓住放在桌上的皮革封面的书本。她将书翻了过来,对大红色的封面和封底进行确认。
她手顺着封面封底都刻有的真金纹章上摸了摸,然后从后边翻开书页。
「……白纸呢」
她一度合上书,又从封面重新翻开。櫂人从她身后窥探。
纤细优美的文字映入眼帘。从记录到一半就断掉来看,估计它不是魔法书之类,而是私人日记之类的东西。
它上面所施加的工艺十分奇妙,历经沧桑却并未劣化。
伊丽莎白以严肃的表情,念出上面的一段文字。
「『这是关于我遭受诅咒的,惊悚可悲的记录』」
富有张力的声音在昏暗中回荡。櫂人忍不住屏气慑息。
沉默弥漫开来。在略微紧绷的空气中,伊丽莎白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翻。
「『但愿不会有谁读到它。但愿没有留下它的必要,被我亲手扔进壁炉。祈求神和圣女保佑』」
读到这里,伊丽莎白把提灯放在桌角,开始认真阅读这本记录。雪白的手指翻动着书页。
在仅有小片被驱散开来的昏暗之中,她的目光淡然在文字上扫过。
于是,静悄悄的房间里,响起讲童话般,念着记录的声音。
* * *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刚与圣戴尔德侯爵交好,那个男人便诅咒了我。虽说是为了讨伐幽鬼,但邀请流浪的黑魔法师进城堡,绝对是个疯狂的决定』」
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就这样拉开序幕。
那是个关于恋爱、嫉妒还有诅咒的故事。
「『那个男人的眼神一开始就很冰冷,像虫子一样冰冷。他拥有优秀的魔力,然而缺乏人性的举止十分突出。偏偏那样的人对我起了恋心,这又有谁能料到呢?早知如此,肯定还有其他选择吧。但是,不论我多么后悔都为时已晚』」
文字从中间开始变得扭曲,看来是笔者的手在颤抖。笔者似是为了鼓舞自己,字写得十分用力。伊丽莎白将那些文字念了出来。
「『若不解开这个诅咒,我将进入百年的长眠,「百年长眠」是示意诅咒效果的比喻,实际上我将会永远沉睡下去。我必须避免这种事发生。这是为了我,为了侯爵,也是为了所有人』」
雪白的手指翻动书页。但伊丽莎白默默地先读了下去,估计是判断没必要念出来。沙沙、沙沙,响起干巴巴的声音。但是,伊丽莎白翻到某处,手再次停了下来。
「……『找到解咒的方法了』」
这句话在满是黑色荆棘的城堡中无比空泛地回荡开来。在这间布着蜘蛛网,积着厚厚尘埃的萧条房间里,櫂人四下张望。
(诅咒明显没有解除)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伊丽莎白回答了他的疑问。
「『圣戴尔德侯爵拒绝协助我。他害怕被那个男人报复』」
破解诅咒似乎需要恋人的力量,但他明哲保身,拒绝协助。对此,櫂人皱起眉头。
这样行的为,对倾诉爱的对象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怎么会这样。侯爵对我的爱只有如此浅薄吗。我迄今为止,到底指望着什么,相信着什么啊。我到底……』」
文字抖动激烈,非常凌乱。但在翻到下一页时,字迹又恢复冷静。
后面又是冷冷淡淡的记录。
「『我已不作期望。那个男人的诅咒非常强力。邪恶的魔法恐怕将以我为起点,连这座城堡也彻底侵蚀。让家臣们一个不留全部逃走吧,领地也送给弟弟吧。大家尽管逃吧,我会和这座城堡一起去死。没错,这么想就对了。我很清楚,这样就足够了』」
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爱。
也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伊丽莎白以冷冰冰干巴巴的声音做了最后的收尾。即便只是平平淡淡地念出来,文中所浸透的悲伤与绝望依旧传达了出来。
伊丽莎白又翻了几页,但果然没有后续。她正要合上这本书,但此时动作停了下来,将记在角落的一句话念了出来。
「『本想托付给其他人,可玛利亚坚持留在我身边。真是个善良孩子』」
到这里,文章彻底宣告结束。
嗙地一声,伊丽莎白阖上书。
她似乎在思考什么,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
櫂人感受到故事中笔者的悲惨,紧咬嘴唇。遭到背叛的女性,肯定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但是,伊丽莎白就像说她对那份惆怅不感兴趣一般,低声说道
「这座城堡的主人,因横插一脚的魔法师心生嫉妒,而被施加上了永远沉睡的诅咒。到此为止倒还好……但城主制造的人偶对余等施加了同样的诅咒。这是怎么回事?不……圣戴尔德这名字,余听说过」
她似乎有些头绪。伊丽莎白一时敛目,探寻记忆。不久,她睁开眼睛,宣言道
「——去找这座城堡的主人」
「座城堡的主人?」
櫂人鹦鹉学舌式地复述,皱起眉头。
这段好似神话的背叛故事,发生在百年多前。被诅咒的女性不可能健在。但是,伊丽莎白静静地接着说道
「据余推测,那个人恐怕还活着」
櫂人、小雏还有『肉老板』相互看了看。此时,伊丽莎白讲出了残酷的推测
「她恐怕无法死去」
* * *
宽敞房间的地上铺着半腐朽的毛绒地毯,地摊上有张带华盖的床。除此之外,屋内再无其他家具或装饰品。房间里就一张床摆在中央,呈现出几分祭坛的感觉。
櫂人一行在城堡内到处走,在荆棘相对平静的二楼发现了这个房间。
华盖的幕(原本应该是白色)紧紧关着。伊丽莎白缓缓伸出手,像揭开棺木一般慎重地将华盖分开。
嘎啦,响起干枯的蛹被踩碎一般的声音。
藏在里面的东西,无情地露了出来。
一位女性在灰尘、蜘蛛网以及人造花(不知谁摆的)的围绕中,闭着眼睛。她肌肤彻底衰老,肉和脂肪都损耗殆尽,面颊枯瘦,眼皮深深内陷,嘴唇也萎缩了。表皮之上尽管没有散发腐臭,但有股干枯的肉味。
女性已经变成一具只剩下点点肉片的骷髅。
「她,还活着吗?」
在那件变得比纸还脆的礼服下面,她气若游丝。
脖子上的血光就像毒虫在爬一般扭曲,但血液的确在流动。
她并没有死。
她被强制维持着生命。
「……好惨」
「嗯,是啊」
小雏捂住嘴,櫂人深深点头。『肉老板』只是垂着头。
在扭曲的睡美人面前,伊丽莎白稍稍叹了口气。
「不出所料呢。〖百年长眠〗也是不死的诅咒。城主不仅无止尽地沉睡着,而且无法死去。另外,本就对魔法有所心得的城主,更是在这份痛苦与憎恨之下让自己与充斥城堡的邪恶魔力同步了」
「也就是说,是她启动了人偶?」
「没错。城主最终将自己做到一半的人偶启动,通过应该设置于这座城堡中某处的传送阵送到余的城堡,对余等施加了诅咒」
「可是,为什么要诅咒你和小雏?这跟你们无关吧?」
「是跟余等无关,但跟余的城堡有关」
「什么意思?」
櫂人问道。伊丽莎白又叹了口气,讲出了事实。
「圣戴尔德侯爵,正是余城堡曾经的主人」
听到伊丽莎白的回答,櫂人惊讶得瞪大眼睛,同时明白过来。
这样一来,『拷问姬』与残酷的童话终于联系在了一起。
「余的城堡外观如要塞一般,据说正是因为在圣戴尔德侯爵父亲的时,它被实际用于战争。但由于不适合用来居住,加上他领地被严重的传染病肆虐时得到过教会治疗师的援救,便在年迈之际将城堡捐给了教会。结果城堡几经辗转,便成了余的新居」
櫂人听着伊丽莎白的讲述,直直地观察着沉睡的女性。
(释放诅咒之时,人偶曾问『这座城堡的主人就是汝吗?』)
还没造好的人偶没有眼球,恐怕并不具备识别个人的能力。然而,它只为确认是不是城主,由此造成了错误。
她怀着憎恶,恐怕是想报复曾经背叛自己的恋人。
(不……人偶喊的并不是圣戴尔德侯爵)
说不定,女性知道他已经死了,于是想转为诅咒他的后人。女性深深憎恨着背叛过自己的男人所留下的血脉。
早在百年以前,她不曾想要牵连任何人,独自承受了这份憎恶与悲伤。
难道,是全身被荆棘侵蚀的痛苦,让女性发生了改变吗。
(永无止尽的痛苦,吗)
櫂人没有出声,在心里嘀咕着。然后,他轻轻触碰女性干枯的手掌。
櫂人微微垂下眼睛,生怕弄断她已几乎变成骨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握住。
(一直无法得救,一定很难受吧)
正当櫂人想要祈祷,闭上眼睛的时候。
他身体猛地一颤。
「……咦?」
手,被回握住了。
櫂人战战兢兢地向下看去。只见如枯黄骨头一般的手指,的的确确正回握住他的手。
就在櫂人惊讶地睁大双眼的瞬间。女性的眼皮颤抖着抬了起来,眼球萎缩后空虚的窟窿(不知要看什么)转向了他。她的嘴唇一边裂开一边动起来。
没有声音。
她的口腔已彻底枯竭,舌头也已经萎缩。
即便如此,櫂人仍感觉自己明确地听到了她的细语。
女性露出似是扭曲微笑的表情,好似编织出渗着蜜糖的粘稠话语。
『总算,来了呀?』
她缓缓抬起上半身,她身上的长裙随着啪啦啪啦的声音破碎。
与此同时,女性的周围蠢动起来。犹如时间的转速被拨快,黑色荆棘在床上爬了起来。数以千计的针刺泛着寒光,像几百只手臂一般朝櫂人抱上来。这个拥抱,既没有温度也没有声音,只有平静。但与此同时,它恨不得连心脏都要紧紧缠住一般,激情而猛烈。
櫂人不禁忘记了行动。就在此时。
「————櫂人大人!」
瞬间,他管家服的后领被抓住,猛地拉向后方。女性干枯的手指松开了櫂人的手。就这样,櫂人从身后被紧紧抱住。
櫂人看到了紧紧抱住自己的人。
「小雏」
「别搞错了。我也为你感到可怜,但这位并非你那薄情郎」
小雏把櫂人从几乎化作骨头的手里夺了回来,往怀里紧紧一搂。
她毫不畏惧,毫不退缩,与被诅咒的女性正面对峙。
「这位是濑名·櫂人大人。他心怀慈悲博爱众生,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不能把他交给你——能别拿手碰他吗?」
凛冽的声音恐怕已无法传达给女性。她的意识并未苏醒,仍深陷噩梦之中。但是,她似乎知道自己遭到了残酷的拒绝。
她手维持在伸向前方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那手腕噗通一下掉在床上。
她保持坐着的状态,茫然地盯着半空。
那丑陋的姿态,就像是被全世界所抛弃一般。
「………………!」
櫂人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再次触碰那已形同尸骸的可怜的手。但在此前一刻,『肉老板』和伊丽莎白大叫起来。
「您想自杀吗,愚钝的仆从阁下!」
「蠢货,要来啦!」
突然间,女性张开空洞的嘴。空气被深深地,深深地,吸了进去。
伊丽莎白掀开华盖,冲了出去,『肉老板』和小雏(再次抓住櫂人的后颈)紧随其后。
紧接着,从他们背后响起似是木管乐器的声音。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噢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那根本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声音。但櫂人很清楚。
(这是——————那个女性的哀嚎)
是对这世间一切,诅咒、怨恨的声音。
* * *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櫂人和『肉老板』(『肉老板』以特有的脱线腔调)惨叫起来。咚咚咚咚咚……随着剧烈的东京,黑色荆棘从他们身后猛扑而来。
一切就发生在他们逃离卧室的几秒钟后。密集的荆棘从身后的门中齐刷刷地扑了出来,俨然形成一堵长满刺的墙,高速逼近。
一旦被那黑色的浪涛所吞噬,难免全身被刺成蜂窝,死相难看。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啦,你们两个!」
一部分追赶上来的荆棘被伊丽莎白与小雏冷静地斩断。但是,从身后逼近的团块本身并未削减。伊丽莎白烦躁地咂舌道
「诶!真想用拷问刑具一扫而光,但这个通道太狭窄了,难免把你们牵连进去!可恶,干脆把整座城堡碾碎得了!」
「等等啊,伊丽莎白!你这二选一不论选哪个我们统统都得死!不,小雏和『肉老板』回避能力高超,不清楚会不会死,但我一定会死!」
「你的身体是不死的吧!咬咬牙坚持过去啦!」
「那也有个限度吧!找其他方法!」
「唔唔唔,伤脑筋……完全没有在下活跃的机会呢」
「都什么情况了,你还在琢磨那种事?」
就在櫂人大喊的瞬间。明明身后的荆棘仍在不断逼近,『肉老板』却突然停了下来。就在櫂人觉得奇怪的时候,『肉老板』猛地朝斜上方跳了起来。
「伊丽莎白大人,地板!」
「嗯?什么?」
『肉老板』此前所在地点的师专地板突然爆散开来,漆黑的荆棘从哪里喷泄而出。『肉老板』闪躲之余,灵巧地紧贴在墙壁上。櫂人连忙原地踏步,短促地喊了一声。
「喂!」
「一楼的荆棘吗!」
伊丽莎白大喊。前方又有漆黑荆棘迎面扑来,后方的荆棘之墙仍在逼近,櫂人一行遭遇夹击。伊丽莎白叹了口气,操纵红花瓣与黑暗,选择好『拷问刑具』。就在她正要召唤之时。
某种意义上比夹击更为可怕的事态,发生了。
裂纹在石砖地奔腾,随着刺耳的声音瞬间扩大。
櫂人脚下的地板崩塌了。
「————————欸?」
看来,这栋年久失修的建筑无法承受荆棘的侵袭。就这样,櫂人无能为力地被抛到空中。他背朝下方,身体在空中失去一切指点。
此时响起尖锐的声音。
「——————櫂人大人!」
小雏扭转身体,当即一跃。她毫不犹豫,向他身后追赶过去,把手极力地伸了出去,抓住櫂人的衣裾后奋力拉向自己怀中。
櫂人在小雏的保护之下,在坠落的瓦砾中一路掉了下去。他想要反过来给小雏当肉盾,挣扎了一番,但小雏死不松手。下落的过程,感觉那么漫长,但实际上恐怕只是瞬息之间。
地板逼近眼前。此时,一个轻轻的冲击掠过额头。
与此同时,他的视野被吞入黑暗之中。
* * *
(能听到哭声)
一个孩子正在哭泣。
他声嘶力竭,在蛮不讲理的痛苦之下嚎啕大哭。
没有任何人愿意来帮他,他却还在大喊大叫,这个样子显得非常可怜、难看。
櫂人很清楚。这个孩子不久便懂得了吸取教训。
他领悟到,流泪是没用的,不能指望拯救,于是他学会了将痛苦彻底咽进肚里。哪怕被针扎,被香烟烙,被钳子拔掉指甲,他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这是因为,孩子所能得到的回报,就是死亡。
但在那之后,他的的确确得到了拯救。
这是他,濑名櫂人的经历。
那么
她呢?
黑暗中,櫂人独自思考。如祈祷般思考。
一定,所有人类都——————————
此时,櫂人醒了过来。
「………………………………、呜、」
额头微微作痛。眨了几下眼睛后,弄清了自己所处的状态。
不久前的记忆依旧存在。他自己,自己从女性卧室所在的二楼坠落下去。他毫无防备地被抛到崩溃的瓦砾中,然而身体却并没有多少疼痛。
岂止如此,他甚至没有接触到冰冷的地板。他正被某种柔软、温暖的东西支撑着。
「小、小雏?」
「您没事吧,櫂人大人?」
小雏紧紧抱着櫂人,露出微笑。只被皮带微微遮住的胸部,正好让他的上半身现在里面。那极致的柔软已然就快破茧而出。但是,櫂人最最惊讶的是,小雏竟然为自己重放了缓冲垫,櫂人慌慌张张想要撤开。
但小雏摇摇头,将他紧紧抱住。
她以由衷感到放心的口吻,轻声细语
「太好了……您醒过来了,小雏真是松了口气。非常抱歉,好像让瓦砾碎片擦到您额头了……保持着地姿势就已经让我竭尽全力,结果没能够彻彻底底的保护您……要是櫂人大人万一醒不过来,我……」
「……小雏」
櫂人盯着她湿润的眼睛,以由衷感到懊悔的口吻接着说道
「小雏明明决不容忍您的贵体受到伤害……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这是什么话啊,小雏。要是没有你,我可就身受重伤了啊。我该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得救」
櫂人这样讲道。小雏没有回应,难过地垂下翠绿色的双眸。
照这个样子,她恐怕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唔……该怎么办呢)
櫂人皱紧眉头苦恼了一番,然后缓缓伸出手。他像恶作剧似的,在小雏脑袋上胡乱地摸了摸。他就像在和小狗玩耍,弄乱了小雏的银发,然后突然撒开手。
翠绿色的眼睛眨了眨,小雏愣愣地看向櫂人。
「櫂、櫂人大人?」
「好啦,听我说就对了,谢谢」
小雏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櫂人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温柔地说道
「小雏,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不、不客气?」
「嗯,这就对了。谢谢你,小雏……谢谢你」
櫂人这么说着,笑了起来。找出这才露出心驰荡漾的微笑。看到她笑起来,櫂人也露出平静的表情作出回应。
温暖的空气充满现场。但櫂人回过神来,再次让身体动起来。
「还、还是放开我吧。我压在身上,肯定很重吧?」
「绝无此事!櫂人大人轻得就像羽毛!」
「……真没想到,我竟然有有朝一日会被用上这句台词」
櫂人在打击之中,这次总算下到了地面。他坐到小雏身旁,四下环视。
前后都是漆黑潮湿的走廊,散发着霉味。严丝合缝的石壁上,没有一缕光透进来。但幸好,墙壁上安装有魔法灯。
这里的空气像冰一样冷飕飕,跟一楼的感觉截然不同。
櫂人望着头顶上的大洞,茫然地嘀咕起来
「……莫非,我们掉进地下室了?」
「是的,这里的荆棘似乎全都去了二楼,幸好没有追击我们……但是,很担心伊丽莎白大人和『肉老板』先生」
「他们肯定没事的吧。没我在,伊丽莎白还能尽情地放大招,『肉老板』的回避能力也非常厉害」
『拷问姬』岂会输给区区荆棘。然而谈到『肉老板』,怎么也不觉得他会死。
櫂人想着他们肯定都没事(也是为了让自己放心),点了点头。但是,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之后,站了起来。
「但我们得尽快汇合。先去找去一楼的台阶吧」
「就这么办吧。请稍候」
小雏也点点头,站了起来。她离开櫂人几步,捡起掉在地上的斧枪。估计是她在追赶櫂人的时候,轻质及治安踢进洞中掉下来的。
櫂人对小雏的判断精准感到钦佩。
「真不愧是小雏,竟然在一瞬间想得这么周到」
「过奖了……毕竟我是櫂人大人的兵刃,确保攻击与防御方法是理所当然的」
小雏双手举起斧枪,扭扭捏捏地害羞起来。
两人相互点点头,鼓起气势,然后谨慎地迈出脚步。
空洞的脚步声在昏暗中回响。
于是,櫂人和小雏开始四处探寻楼梯。
* * *
「……找不到呢」
「是呀」
过了几十分钟,櫂人和小雏仍在四处彷徨,未能找到通道。
回想发现,伊丽莎白的城堡,地下空间同样弄成了迷宫。虽然那也是她肆意摆弄的结果,但基本构造本身应该相似。两者都(可能是为了保证发生万一之时可供逃跑的路线)刻意弄成了复杂的构造。唯独没有陷阱这点算是值得庆幸的事。
小雏的记忆里远比櫂人要好。她此刻依旧正在脑内不断绘制地图。照这个样子继续彷徨,最终肯定能够离开。但是,櫂人感到焦急。
(这情况不太妙啊)
毕竟,诅咒发动的期限是『明天早上』。然而,现在仍未找到解除诅咒的突破口。眼前的状况堪称绝望。
(浪费了大把时间,到底能不能赶上啊)
「那个……櫂人大人」
此时,小雏开口了。可能是焦躁的情绪表现了出来,櫂人连忙敛去表情,朝她看去。果不其实,小雏的脸上乌云密布。
「怎、怎么了,小雏?」
「我和伊丽莎白大人其中一人,受到诅咒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呢」
「嗯,是的。但没关系的,还没必要着急」
櫂人装出乐观的态度,但小雏并没有回答。
她垂着翠绿色的眼睛,以消沉的口吻接着说道
「我是机械人偶,不是人类。但是,这是个足以对周围造成影响的强力诅咒。一旦发动,就连我的齿轮也会停止运转吧」
「……小雏」
「若是诅咒在我身上发动……肯定要比故作坚强却害怕寂寞的伊丽莎白大人沉睡下去要好得多……但是,櫂人大人」
此时,小雏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美丽的双眸湿润起来,直直注视着櫂人。
她就像害怕遭到拒绝一般,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哪怕假话也好。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该答应你什么?」
「假话也没关系,到不说是假话才好……请您与我立下虚假的约定。这样一来,那么诅咒发动,我也能够安然入睡了」
————如此一来,哪怕有一天我在空无一人的地方醒来,我也不要紧了。
小雏坚强地微笑着,这么说道。犹豫了几秒钟后,她将这个问题吐了出来。
就算是假话也好,为了留下约定。
「就算我陷入百年长眠,櫂人大人仍愿意等着我身边嘛?」
「当然愿意」
一秒钟也不需要,櫂人回答了她。应该是回答的速度出乎意料,小雏张大了双眼。櫂人不等她说什么,大步迈了出去。
他执起小雏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让她放心,同时对她说道
「我会等你,我不撒谎。知道你醒来未知,直到我生命耗尽为止,我会一直等下去——不,我会想方设法让你醒过来,在此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
「……櫂人大人」
「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你和伊丽莎白都是我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睡过去。就算睡过去了,我也会耗尽一生给你们解开!」
「怎么这样,小雏绝我不敢如此奢求」
「……所以,别说自己睡过去无所谓」
櫂人又接着这样说道,向手中施加力量,对小雏轻轻讲出来自己发自内心的心意
「你对我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也对呢,非常抱歉」
小雏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她将相握着的櫂人的手,缓缓拿到嘴边。
「小雏?」
「是我错了」
小雏声音沙哑地轻声说道。就相对主人宣誓效忠的骑士一般,在长长的一吻之后,轻轻移开了嘴唇。
然后,小雏露出花儿绽放般的微笑。
「觉得将全天下最重要的最珍爱您孤零零地抛下也无所谓……我不配做您的新娘呢」
小雏轻轻放开櫂人的手,将斧枪夹在手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她攥紧拳头,重新鼓起气势。
「小雏今后依旧是櫂人大人永远的恋人、伴侣、士兵、武器、宠物、性用品!」
「嗯。内容有点那个,但就要这个气势!」
「然后,总有一天要让櫂人大人做这样的事和那样的事,好!」
「不,我没做那种约定。算了,打起精神来就好」
櫂人目光彷徨但,但还是点了点头。就在此时,黑暗的走廊上想起了其他人的声音。櫂人和小雏表情严肃起来,紧盯通道前方。
「……櫂人大人」
「嗯,我听到了」
那是吊着魔法书的乌鸦。漆黑的身影拍打着翅膀,停在了石砖地上。
乌鸦将无法书轻轻放在两人面前,就像等待着人类行动一般,乌黑的眼睛静静地反射着光芒。櫂人原地单膝蹲下,谨慎地把手伸向那本书。但是,当他手就要碰到封面的瞬间,他突然迟疑,害怕有什么陷阱。
——————嘎!
乌鸦叫了一声。就像在说不需要害怕。
櫂人横下心来,抓住了那本书,翻开书页。
他最大限度地运用体内的翻译功能,阅读魔法书。其中有关于诸多诅咒的记录。那些不祥的内容,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这东西很难读下去呢」
櫂人一度合上书,找到伊丽莎白读到的地方重新翻开。
他理解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后,惊讶地睁大双眼,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伊丽莎白想把它藏起来」
「櫂人大人,什么情况?上面写了什么?」
「小雏,解咒方法已经弄清楚了」
「真的吗?」
「嗯,待会儿再解释,现在赶紧跟伊丽莎白会合吧」
——————嘎!
乌鸦又叫了一声,像是打断櫂人说的话。櫂人抬起头。
乌鸦似乎一直等他读完,此时一跃而起。腾飞而起的乌鸦似乎一直在留意身后。
看到那个样子,櫂人眼睛眯了起来,嘀咕道
「——是要给我们带路吗?」
——————嘎!
乌鸦叫了一声,就像在回答。櫂人与小雏相互看了看。
然后,两人接受引导,开始跟在乌鸦后面。
* * *
乌鸦优雅地在走廊上滑翔。他把这座城堡当成自己家后院一般,轻易地到达楼梯并飞了上去。櫂人与小雏紧随其后。
最后,两人成功回到了二楼。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谜样的咆哮。
「櫂人大人!」
「嗯!」
「吼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肉老板』奋勇战斗的身影。
他猛烈地抡着带骨肉,在他面前是群集的黑色荆棘。『肉老板』以扑打对荆棘施以狂轰乱炸。然而以植物为对象,殴打似乎效果不彰。
带骨肉无法施以有效打击,肉却被荆棘缠住,深深地嵌入表面。
但『肉老板』没有私心,愈发提高了抡带骨肉的速度。
「还没完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嵌上去的荆棘被扯碎,『肉老板』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他顺势将带骨肉扔了出去,肉从敞开的窗户闪着效果光飞了出去。被肉卷进去的荆棘也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了天空的另一头。
「哼哼,不在话下!」
『肉老板』将暂时击退了眼前的荆棘,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但这个时候,他突然愕然地叫了起来。
「啊,糟了!我把重要的商品扔掉啦!」
「那个还拿去卖吗!」
櫂人情不自禁大喊过去。『肉老板』听到声音,猛地跳了起来。
他转向櫂人,高声喊来
「噢噢,愚钝的仆从阁下和美丽的女仆阁下!两位没事啊!」
「嗯,还好!让你担心了」
「不不不,虽然毫无根据,但在下一直觉得愚钝的仆从阁下特别结实,应该没事才对。看来果然没事呢!」
「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啊」
櫂人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眼睛受不了地眯成一半。此时,他注意到一件事。
本该在的人不在这里。
「奇怪?伊丽莎白呢?」
「伊丽莎白大人去走别的路了!她说要再与诅咒的本质对峙一次!」
「回那个卧室了吗?」
——————嘎!
听到『肉老板』这么说,乌鸦如催促一般叫了一声。
『肉老板』看着那飞在空中的黑亮身影,不解地歪着脑袋。
「哎呀,这鸟肉是怎么回事?」
「怎么看都不是块肉吧!乌鸦也不能吃吧!」
「身子正常地可以烤来吃喔?」
「别说那些本行话了!抓紧时间!」
櫂人、小雏和『肉老板』追着乌鸦飞奔而去。定期追来的荆棘,被小雏以斧枪斩落。三人踩着掉落在地的黑色残骸,向前赶路。
不久,他们到达已面目全非的走廊。周围盘卷着碳化了的荆棘。估计是伊丽莎白发动拷问刑具的痕迹。
櫂人三人踩过碳灰,闯进卧室。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大人!」
房间的模样跟之前截然不同。
中央只摆着一张有华盖的大床,本来呈现出几分神圣感。然而,直至不久前还存在的静谧,如今已被彻底破坏。蠕动的漆黑荆棘不留缝隙地覆盖了墙壁与天花板。
就好像整个房间被囫囵吞进了荆棘丛。
在那里,是被诅咒的女性与伊丽莎白。
形似躯壳的女性身体,被举在半空中。
她枯瘦的身体与那破碎的就长裙一并被荆棘束缚着。哪怕被刺刺破,干涸的肌肤中也已不会流出血液。
她双臂张开,以似是要拥抱一切的姿势被荆棘高高吊起。
那副模样,就像一只高贵的怪物。
她用漆黑的眼窝睥睨周围。
在她面前,『拷问姬』正与她对峙。面对那美丽的诡貌,女仆装的伊丽莎白微微咋舌。
「不论被烧还是被刺伤都死不了,只会一味沉睡的不死诅咒……真是被施了麻烦的东西啊。不论想要给你解脱还是杀死你阻止诅咒发动,都很困难呢。嗯?」
此时,伊丽莎白转向身后。血红的眼睛里映照出櫂人等人的身影。
她点点头。
「櫂人、小雏还有『肉老板』,你们都没事吗……嗯?」
——————嘎!
伊丽莎白的目光定格在了乌鸦身上(不知何时停在了『肉老板』头上)。它张开双翼,像在昭示自己的存在一般叫了一声。
「啊——————————————————————那是——————!」
「伊丽莎白,解咒的方法我知道了!」
櫂人大声喊去,举起怀中的书。
此刻,伊丽莎白竟完全转过身来,背对被诅咒的女性和荆棘,就像在说「你才是敌人」一样狠狠瞪着櫂人,胡乱抡起胳膊。
「不准说————!快住口————!」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要念了!」
「叫你别念出来啊!」
伊丽莎白拼了命地阻止櫂人。荆棘从她身后缠绕上来,却被她灵巧你用弗兰肯塔尔的斩首剑释放锁链全部击落。
櫂人趁机把书念了出来。
「『这个诅咒,讲究以人的情感为食粮。因此,不可名状的情感与行动将是解咒的〖钥匙〗。解咒需要没有被诅咒的人,一对一,怀着解除诅咒的强烈愿望,通过肉体上的接触进行传达,具体就是……』」
「哇!」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撒气似地将背后逼近的荆棘斩得四分五裂。在她面前,櫂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按住额头,一副非常受不了的样子说了出来
「……………………………………………………接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吵死啦白痴!」
伊丽莎白猛地叫了出来。她用弗兰肯塔尔的斩首剑的剑尖指向櫂人,飞出银色锁链重重地命中他脑袋上方。
接着,她对缩起脑袋的櫂人气急败坏地接着吼过去
「埋在小雏胸口都会脸红的家伙,还有脸说接吻没什么大不了?你老几啊,臭处男!」
「别说处男!知识我还是有的!」
「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事啊,你这色鬼!」
「不…………虽然既不想看也不想了解,但我前世身边的大人们都很糜烂……」
「啊,嗯。抱歉。这件事是余说的不对」
伊丽莎白似乎对櫂人说的话心里有数,非常老实道歉了。
就在两人上演着闹剧的时候,小雏急切地喊起来
「————櫂人大人,伊丽莎白大人!」
櫂人他们转过身去。在那里,他们目睹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卧室中央,扭曲的睡美人(就像被绑在桀刑架上)张开双臂,被高高举起。她背后的墙壁被漆黑的荆棘完全覆盖。那里可能有扇窗户,荆棘的缝隙中正漏出金色的光。
早晨,就快来临了。
解除诅咒的方法已经判明。櫂人准备付诸行动,但顿时大吃一惊。
(咦,等等)
说来,櫂人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到底该吻谁?)
被诅咒的只有两人中的一个。
可是,他并不知道到底是谁。
櫂人回忆书中的记录。
解咒需要没有被诅咒的人,一对一,怀着解除诅咒的强烈愿望,通过肉体上的接触进行传达。
只有深深怀着想要拯救对方的心意,才能解开这个诅咒。
(恐怕圣戴尔德侯爵没有那份心意,所以选择了逃避)
论心意,櫂人自认为毫无问题。但是,虽然伊丽莎白似乎没想那么深,但櫂人只能为一个人解咒。
一旦弄错,那个人就会陷入不止百年的长眠。
可以选择的只有其中一人。
(该选谁才好)
是像猫一样勃然大怒,满脸涨红的伊丽莎白。
还是惴惴不安,两眼湿润静静等待着的小雏?
是穿上女仆装的『拷问姬』。
还是穿成『拷问姬』的女仆?
(是『自称』,还是『事实』?)
究竟哪边才是正确答案?
櫂人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他看了看伊丽莎白还有小雏,还有那位形同骷髅的女性,最后紧紧地闭上眼睛。混乱之中,櫂人(本该与现状无关才对)回忆不久前思考过的事。
(一个孩子正在哭泣)
他声嘶力竭,在蛮不讲理的痛苦之下嚎啕大哭。
没有任何人愿意来帮他,他却还在大喊大叫,这个样子显得非常可怜、难看。这个孩子不久便懂得了吸取教训。他领悟到,流泪是没用的,不能指望拯救,于是他学会了将痛苦彻底咽进肚里。哪怕被针扎,被香烟烙,被钳子拔掉指甲,他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孩子死后得到了回报。
在那之后,他——濑名櫂人的的确确得到了拯救。
这是他,濑名櫂人的经历。
(那么——————)
她呢?
櫂人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睁开双眼。
(啊——————————那还用说吗)
金灿灿的光从密集的荆棘缝隙间溢出。
清晨在逼近,櫂人做出了命运的选择。
他选择了他,走上前去。
对那位被诅咒的女性,櫂人犹如对恋人一般献上了吻。
* * *
金灿灿的光芒中,两人的唇久久贴合。
櫂人的手(被棘刺划破撕碎)正环在她的腰上。最后,他轻轻地放开了女性。
女性龟裂的嘴唇颤抖起来,空洞的嘴里漏出了什么声音。
櫂人对女性无比温柔地说道
「你已经不需要诅咒别人了」
濑名櫂人曾经身处没有尽头的痛苦之中。后来,他从痛苦中得救了。那正是櫂人在黑暗中想到的事实。
(所有人肯定都有获得拯救的权力)
因此,她发自真心渴望拯救这位女性。
「……这样一来,你就能从长眠中解放出来了」
细语后,女性伸出颤抖的手。
形同骷髅的丑陋手臂,如对恋人一般伸了过来。櫂人没有拒绝。女性想用触觉代替失明的眼睛来确认面前的人,摸了摸櫂人的脸颊。
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櫂人的脸颊。
就好像,想要把感情传达过去。
最后,她的指尖化成了灰,脸也在快哭出来之前逐渐崩溃了。
没能死成的女性,静静地化成了灰。在他怀中,只留下早已是遗物的旧长裙。
洒满朝阳的房间里,已没有她的身影。
「……这样就,结束了对吗?」
『肉老板』嘀咕起来。此时,他头上的乌鸦腾飞而起。金光中,乌鸦发出干巴巴的振翅声,落在了灰的上面,直直地盯着櫂人。
他推测出乌鸦无言的要求,将破破烂烂的长裙搭在女性的遗灰之上。
——————嘎!
下一刻,乌鸦向櫂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乌鸦像被长裙抱住一般,钻了进去。它精疲力竭般,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它的羽毛开始掉落。
在惊讶不已的櫂人等人面前,黑色逐渐崩溃。伊丽莎白小声说道
「莫非,你的身体……是由这里城主的魔力编织而成的?」
——————嘎!
已崩溃一半的乌鸦作出了回应。櫂人感到诧异。因主人的四,它失去了构成其身体的魔力,不久也将化作尘埃。乌鸦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将櫂人他们引导至主人身边。它明知自己会死,却依然渴望拯救主人。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櫂人忽然想到了一段记录。那是女性的记录书中,写在角落的一句话。
「『本想托付给其他人,可玛利亚坚持留在我身边。真是个善良孩子』」
「——————玛利亚?」
——————嘎!
乌鸦回应了櫂人的呼喊。
这只乌鸦留在主人身边,跨域了边爱你的岁月。
然后,漆黑的乌鸦——温柔的使魔,最终化作尘埃。
下一刻,覆盖城堡的荆棘随之崩溃。黑玫瑰的花瓣齐刷刷地在城堡中飞舞。但是,这些都在顷刻间消失无踪。魔法师的诅咒,公主的诅咒,都消逝了。
可唯独她和乌鸦的灰,继续留在了石砖地上。
人和乌鸦的灰混成的小山上,装点着破破烂烂的旧长裙。
布好似紧紧拥抱着两份遗灰,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小的墓。
* * *
「哎,简直倒了大霉」
伊丽莎白坐在弯脚椅上,摆着她举世无双的美腿。她的上半身则趴在餐桌上,尤其是脸颊已完全压平。
这样的行为很没修养,可小雏此时没有指出来,也点了点头。櫂人也全面表示赞同。
三个人平安地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在伊丽莎白面前,摆着今天餐品——意式蔬菜肚片香炖、细腻土豆泥浓汤、腌泡海鲜与葡萄挞被横扫完后的空盘。
伊丽莎白应该吃饱了,心情还算满意。在她跟前,小雏手贴在脸上,感慨地说道
「能够触及櫂人大人美妙的慈爱,小雏的齿轮心被更深地震撼到了。这是一次难得可贵的机会。可是,当时一时间真不知会怎样呢」
「诅咒圆满解开了,这就够了吧」
櫂人和小雏交谈着。但此时,小雏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她两手捧着脸,扭扭捏捏。
「可是,……那个解咒的方法……」
「啊,是」
「櫂人大人的嘴唇接触到其他女性的瞬间,小雏差点晕倒过去。但是,小雏也认为那是最好的选择。櫂人大人如天神般深邃的慈爱,岂容得小雏这等卑微的女人说三道四。但是……那个,如果能得到櫂人大人的吻,小雏我将会被拥入死而无憾的极致幸福中,而且现在也还不晚……」
「哼,余就算了!余宁愿不解咒也不要和这家伙接吻!」
听到小雏说的话,伊丽莎白不屑一顾地哼了起来。
看着她好像不开心的猫咪的样子,櫂人嘀咕了一声。
「……伊丽莎白,你不想和我那个倒是无所谓,不过」
「怎么了?」
「你说我是处男,可看你那反应,你莫非是处——」
「你想死多惨」
「小的不敢」
櫂人摆出仆从的样子,老老实实端正了态度。
在他面前,伊丽莎白又开始生起闷气。小雏在妄想中扭动身体。仔细一看,她嘴角竟流着口水。
看着如同和平写照的二人,櫂人有些无语地问了过去。
「……然后,你们为什么还是交换之后的打扮?」
听到櫂人说的话,伊丽莎白和小雏相互看了看。
她们似是很伤脑筋,以犹如镜子里外一般,一致地歪下脑袋。
「为什么?」
「就算您这么问……」
两人的衣服依旧没有换回来。
伊丽莎白穿着女仆装,小雏穿着拘束装。因此,櫂人眼前依旧展现着与平时不太一样的风景。
两人想了一会儿,讲了出来
「不瞒您说,伊丽莎白大人的这身衣服,手臂活动起来非常灵活」
「这件衣服好暖和,穿惯了之后还挺不赖」
「平时的衣服果然会冷吗?」
「嗯,平时会用魔法来应付」
伊丽莎白对櫂人的吐槽点点头。身着女仆装的她在桌上撑起脸,身着拘束装的小雏在一旁灿烂微笑。
两人含含糊糊地接着说道
「总觉得,就这样也挺不错的」
「嗯,是呀」
「不,给我等一下,我才不要」
总觉得,照这样又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櫂人求她们赶紧换回去。对此,两位女性犹犹豫豫地说
「有什么关系嘛,小气鬼」
「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
「櫂人大人坏心眼!」
「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哼哼哼哼~,今天明天依旧可爱的『肉老板』~」
吵闹中,『肉老板』哼着莫名其妙的歌,扛着大口袋过来了。
就这样,城堡的日常好歹算是回归原状了吧。
于是,他们今天仍是扭曲而吵闹的悠闲一天。
* * *
遥远的异地,背靠古老森林的城堡中。
在阳光照射的房间里,积着一堆尘埃。
那掺进了些许黑色的灰色就像一座小小的坟墓,一动不动。
另外,不知是谁留下的,供着一朵人造花。
END
后记
你好,我是绫里惠史。
对您购买『异世界拷问姬第三册 Animate限定套装』表示诚挚的感谢。诚恐诚惶,感激不尽。
没想到第三册也搭配上了特典,我感慨无量。本篇依旧继续着残酷的战斗,有机会写写櫂人他们的日常生活,我感到非常开心。一直以来我对写阴森残酷的故事与角色们阳光的一面都很喜欢,您能赏光阅读套装便是我的荣幸。
写第二册特典SS中用到的点子「伊丽莎白和小雏互换服装和身份」,我很想看看配上插画的样子,于是这次便将这个点子以不同于SS来展开,扩充成了故事。顺带一提,SS与本次的外传属不同线路的内容,前面看到过该内容的话或许会觉得有些好玩。
能看到伊丽莎白的女仆装还有小雏的拘束装,我一饱眼福。另外,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像这样将日常生活呈现给大家,但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接下来的第四册以及后续。
请多关照,在此谢过。
下面就进入本人惯例的道谢环节。
感谢沙树老师为将美妙的二人美丽描绘得活灵活现。真的非常感谢您呈上如此出色的插画。另外,继续为第三册也安排限定套装的Animate,参与出版的各界人士,编辑〇〇老师,我向大家致以深深的深深的感谢。
然后是阅读櫂人他们日常生活的读者朋友们,我向大家致以衷心的感谢。
就此别过,期待有缘再会!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