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火海里时,贺淮在陪白月光看海。
他纵容她挂断我的电话,发来照片挑衅。
“你的男人,在陪我。”
贺淮不知道,这是我打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
后来。
他翻遍整座城,只求再见我一面。
“瑶瑶,白薇薇回国了……”
收到闺蜜信息时,我在冰冷的客厅,守着一根快要熄灭的蜡烛。
“瑶瑶,你还好吗?”
闺蜜又发来信息,视线往上,是她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女人一身艳丽的红裙,笑靥如花,她微微歪着头,亲昵地贴近身边的男人。
一旁的男人,眉目微垂,嘴角含笑,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
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句,好般配的一对璧人。
可是那人。
是我的男朋友。
没收到我的回信,闺蜜担忧地打来电话。
“瑶瑶,你别吓我,你等着我,我来陪陪你……”
蜡烛熄灭,客厅陷入黑暗,我蜷缩在沙发里,轻声安抚她:“没事的,我没事。”
早该预料到的。
只要关乎白薇薇,贺淮就像变了个人。
原来,这些日子来,他的心不在焉,症结在这里。
白薇薇回国了。
他为了她,举办盛大的接风宴。
到场的,都是他们圈内共同的好友。
他全然忘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日子。
三天前,我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我点开与贺淮的聊天页面。
绿色对话框,一条接一条。
分外刺眼。
贺淮回来时,已经凌晨一点。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却发现我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还没睡?”
我没说话。
他走过来,抱住我,语气倦怠:
“好了,没给你回信息,是我的问题,手机没电了。”
“别闹了,嗯?”
他低头,唇瓣蹭过我湿润的眼角,又朝我嘴唇贴近。
微醺的酒气里,夹杂着一丝陌生的甜腻香味。
胸口一阵泛起黏腻感,我毫不犹豫推开他。
吻落在我的脸颊,他身子猛地一顿。
气氛沉寂下来。
很快,贺淮松开手,站起来,语气冰冷。
“今晚,我去睡客房。”
进屋之前,贺淮又丢下一句话。
“江瑶,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
他很不高兴。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给他甩脸色。
也是第一次,拒绝他。
我缩在被窝里,将自己裹成一个茧。
这样,才让我有安全感。
当初,我和贺淮在一起,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我太过普通。
样貌,学历,家境。
没有一样能配得上贺淮。
像贺淮这样的天骄之子,也只有白薇薇,才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白薇薇的出现,扰乱贺淮的心绪。
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甚至,不敢问出声。
贺淮,你想要分手吗?
你是不是,要回到白薇薇身边。
贺淮与白薇薇青梅竹马。
学霸与校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俩人家世,外貌,都是绝配。
他们约定,要一同出国留学。
后来贺家出了变故。
贺淮不得不放弃留学。
而白薇薇选择独自出国,追逐学业。
昔日的情侣就此分道扬镳。
令无数人惋惜。
白薇薇出国那天,贺淮追去机场,可惜,只来得及看到白薇薇决绝的背影。
回程时,贺淮神情恍惚,出了车祸。
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出院后,贺淮像变了个人。
他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分担家族事业。
贺家的产业,在贺淮的手中,也越做越大。
本市财经新闻上,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只是没想到,我还会再见到他。
那是个秋日,华灯初上。
在舞蹈室练完舞,我踩着落叶,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一家日式小酒馆,墙角正依靠着一人。
昏黄的壁灯,落在他清隽的眉眼上。
只一眼,我就认出来他。
六年未见。
当年青涩孤傲的少年,经过多年的沉淀和磨练,更加沉稳冷峻。
许是喝了酒,他面颊泛红,指间夹着星火,忽明忽暗。
那一刻,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只犹豫了一瞬间,我走上前。
“贺淮学长,你还好吗?”
后来顺理成章在一起。
我也问了很多人都想问的问题。
“贺淮,为什么选择我?”
那时,他正在屏幕上处理公事。
闻言,他头也不抬,语气散漫:“因为,你很乖啊,省心。”
意料之内的答案。
见我抿紧不语,他抬头,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还很可爱。”
我压抑扬起的唇角,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他的朋友背后戏称,我是贺淮的舔狗。
贺淮是因为烦不胜烦,才同意我留在他身边。
“阿淮是吃过太好的,如今换了口味,能习惯吗?”
那人话语轻佻,满是对我的不屑。
贺淮不置可否。
只是冷冷看了那人一眼。
后来,那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贺淮的圈子里。
我的朋友都说我好命。
竟然能拿下贺淮这朵高岭之花。
以贺淮如今的财富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更何况,有白薇薇这样的珠玉在前。
反观我,普普通通。
各方面,都不相配。
除了我闺蜜潇潇。
她总说,我驾驭不了这样的男人。
她还说,一份不平等的感情。
最终,受伤的,只会是我。
可已经深陷甜蜜里的我。
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那个幸运的人。
我总觉得,我所有的好运气,都落在了,我勇敢走向贺淮的那一刻。
贺淮向来冷静自持。
再大的困难,再棘手的合同,都能游刃有余。
可是现在,他好像遇见了,难以解决的难题。
他站在阳台吞云吐雾。
烟头燃至指心,他也没有发现。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过回头看我。
那双深邃的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醒了?”
“嗯。”
沉默了一会,我垂下眼睫,问:“想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不必,我去公司了。”
他绕过我,又道:“最近会很忙。”
言外之意,让我不要打扰他。
从前,他忙重要项目时,也会这样嘱咐我。
我就会乖乖等他。
可我知道,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公事。
昨夜,白薇薇加了我的微信。
她朋友圈,最新一条——
刚回国,一切都不适应,某人还是那么贴心。
九宫格照片里。
正中间的,是对着镜头笑得开心的白薇薇。
她的身后,是男人高大的背影。
其他的照片,无非是众人聚会时的合照。
最后,还有一张聊天截图。
【房子不用担心,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谢谢阿淮,但我想要自己挑选家具,明天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
【答应的这么快,你不用工作的吗?】
【你的事情,一样重要。】
【哼,算你识相。】
认识贺淮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工作狂魔。
除了贺爷爷。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要排在工作以外。
我也不例外。
原来,例外的,还有白薇薇。
短短的几句对话。
自虐一般,我反复看了很多遍。
“贺淮,你没有要跟我说的吗?”
他停住脚步,蹙起眉头看过来。
他一向沉稳内敛,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
以前,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我总喜欢上前,抚平他的眉心。
想要驱赶他所有的烦恼。
我想起,他和白薇薇合照里,他脸上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吧。
心脏就像泡在苦水里,就连眼眶也酸涩起来。
我垂眸,艰难地问出声。
“贺淮,你和白薇薇,你想要和她复合吗?”
他捏了捏眉心:“江瑶,我最近很累,请停止你的胡思乱想。”
“薇薇刚回国,看在自小的情分上,我也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问。”
在我心里,贺淮敢作敢当,不该这样避重就轻。
我拿出手机,翻开白薇薇的朋友圈。
却发现,昨夜那条朋友圈不见了。
“我以为你想清楚了。”
像是无奈,又带着难得一见的妥协:
“江瑶,你乖一点,我最近真的很忙。”
“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走走吗?等忙过这几天,我陪你一起。”
像是补偿。
贺淮让助理送来一份海岛游的行程表。
贺淮很忙。
在一起三年。
我们连一起看电影的次数,屈指可数。
几个月前,闺蜜和男友去马代度假,给我传来很多风景如画的照片。
贺淮看我羡慕的眼神,捏着我的脸,嗤笑道:“就这么想去?等忙过这段时间,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我惊喜地瞪大眼睛。
贺淮漫不经心地笑笑。
“你乖一点,听话些,我都能满足你。”
是啊,因为我太省心,贺淮才会选择我,不是吗?
贺淮有心弥补,我应该高兴才是。
可莫名地,有股郁气在胸口。
行程定在一个星期后。
我列了清单,去采购必需品。
从商场出来,下起了雨。
我给贺淮发了信息,等了一会,他没有回复。
这个点,他应该在公司。
贺家大楼,距离商场,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助理小周看到我,吃了一惊。
“江小姐?您怎么来了。贺总在会议室,今天来了几个供应商……”
“那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我当做没看到他脸上的一样,径直去了贺淮的办公室。
门一推开,一股甜腻的馨香,扑鼻而入。
墙边棕色真皮沙发上,散落着一件蓝色针织外套。
地上,歪倒着一双,白色高跟鞋。
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阿淮?这么快就好了?”
女人推开更衣室的门,笑意吟吟地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是白薇薇。
我站在原地,像被人掐住喉咙,连呼吸都无法通畅。
她顶着湿漉漉的长发,身上是男人宽大的衬衫,下面是白皙修长的双腿。
“你是江瑶?”
见我直愣愣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她挑眉,道:
“你可别误会啊,我出门办事,淋湿了衣服,刚好阿淮公司就在这附近,我就过来,顺便换了件衣服啰。”
我脑中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其他。
贺淮有严重洁癖。
当初刚在一起,我不小心将粉底蹭到他的衬衣上。
他什么都没说。
很快,再出现时,他换了身衣服。
而那件高定的衬衣,出现在垃圾桶。
目睹一切的钟妈安慰我。
“阿淮从小就这样,爱干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洁癖。”
原来,他的洁癖,也是分人的。
“你怎么来了?”
贺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头,嗓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我不能来吗?”
他又蹙起眉头,神色略显疲惫。
我直视他的双眼,固执地问:“贺淮,我不能来吗?”
他抿紧唇,明显是不悦了。
好像我在无理取闹。
我知道,我应该像以前一样,乖巧地,转身离开。
至少还有一丝体面。
可那件丢在垃圾桶的衬衫,像是扎在心口的一根刺。
原来,我竟比想象中,还要介意这件事。
我攥紧手心,大声问贺淮:“她为什么在你办公室,为什么要穿着你的衬衫?”
白薇薇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开口。
“借件衣服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和阿淮从小一起长大,还同吃同睡过……”
“闭嘴可以吗?”
深吸一口气,我看着白薇薇,竭力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在和我男朋友说话,你插什么嘴?”
“借件衣服而已?楼下就是女装店。”
“别人男朋友的贴身衣服,这么好穿吗?”
我突然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贺淮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脸色沉了下来,眸光染上冷意:“你在胡闹什么?”
“江瑶,别忘自己的身份。”
“你过了。”
我从贺淮办公室出来,正撞上匆忙而来的小周。
“江小姐,我看你身上淋湿了,你擦一擦吧。”
看着他递过来的毛巾,我笑出眼泪。
江瑶啊,你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钟妈刚好在家。
见我浑身湿透,她焦急道:“下着雨,怎么没让阿淮去接你?当心着凉了。”
见我嘴唇都在哆嗦,她给我裹上衣服,又倒来一杯热水。
“你暖暖身,我去给你放热水,赶紧泡个澡,你们啊,总是仗着年轻,不注意身体,以后年纪大了,又是这里痛,那里痛的……”
我握紧水杯,垂下眼眸,盖住眼底的湿意。
泡了个热水澡,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浑身发冷,眼皮很沉。
半睡半梦中,有人贴着我的额头。
“贺淮……”
我下意识唤出声,只觉额头上的手,好舒服,我蹭了蹭。
再醒来时,贺淮竟然在家。
察觉到我醒来,他递过来一杯水。
我接过,他又伸手,想要摸我的额头。
像是条件反射般,我偏过头去。
他皱着眉。
“你到底在闹腾什么,非要把自己折腾生病。”
我抿唇不语。
难道我不值得一个解释吗?
只要他说一声分手,我绝不会纠缠。
而不是这般避而不谈。
默许另一个女人,没有边界感地围绕在他身边。
这段感情,像变了质的食物。
早该丢弃掉。
他脸色阴沉沉,伟岸的身躯逼近,我退无可退,下巴被他擒住,对他上盛满愠怒的眸子。
我微微吃痛,嘤咛了一声。
下一秒,他重重吻了过来,呼吸被夺走,我拼命挣扎着,却浑身无力。
他按住我的手,吻得越发狠厉,像是要活吞了我。
“混蛋……放,开!”
我狠狠咬了他一口,他闷哼一声,松开了我。
我抬袖子,用力擦掉嘴里的铁锈味,红着眼瞪他。
胸口泛起一阵阵厌烦的黏腻感。
我嫌弃的动作太过明显。
他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等你想清楚了,去给薇薇道歉,你今天,失了分寸。”
我冷笑一声:“不可能。”
“我哪一句说错了,我为什么要道歉?”
他一噎。
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是啊,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不。
乖巧听话的小绵羊,再次露出锋利的爪子。
他一定极为意外。
而我,已经不在乎他的感受了。
他冷冷看着我许久,最后,摔门而出。
雨后初霁。
我坐在窗前发呆。
久到落日的余晖,布满天空。
我思绪,又飘到那一年。
没有人知道,这是我喜欢贺淮的第十年。
从我很小开始,爸妈感情不和,吵吵嚷嚷到我初中时,他们终于离了婚。
我成了拖油瓶。
虽然判给爸爸,但他很快有了女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几天不回家,丢给我几十块钱,任由我自生自灭。
外婆见我可怜,将我接到身边。
新的学校,我一度不能适应。
我学习虽好,可沉默寡言的性子,被人排挤。
她们说我高冷,不合群。
嘲笑我的土气的衣着和厚重的刘海。
我不予理会,她们说我太嚣张,要杀杀我的气焰。
那次放学,她们将我的书包扔进厕所,让我爬进去捡。
我忍着眼泪,拼命反抗。
她们人多势众,将我推搡在地。
贺淮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夕阳橙色的光晕,落在他俊逸的眉眼上。
他冷着脸,盯着那几个欺负我的女生。
像是要将她们的样子,一一记下。
他伸手,将我扶起来,确定我没有受伤后,又将我的书包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才还给我。
我浑身颤抖着,紧紧抱着书包,就连话都说不出。
隔天,那几个女生,被通报批评,很快就转了学。
自那以后,学校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欺压同学的情况。
对于贺淮来说,不过是一次善举。
可他不知道,有一群人长期遭受欺负的同学,真的很感激他。
我也是一样,欠他一句谢谢。
从那以后,我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
校园门口。
路过的篮球场上。
他和白薇薇走在一起,俩人说着笑,与我擦肩而过。
隔着厚厚的刘海,看见他嘴角的笑容。
也能让我雀跃很久。
女孩子天性都慕强,我也不例外。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这本身并没有错。
我一直将这份喜欢,当成一个人的小心思。
从未有过任何奢望。
我明明都做得很好。
可在一起后,我竟变得这么贪心。
贺淮说的没错。
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当初,不过是我出现的凑巧,在贺淮恰好需要一个人作伴的时候。
听话,乖巧。
不论是谁都行。
能得到贺淮偏爱的,只有白薇薇。
一份不对等的感情,除了内耗自己,毫无意义。
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贺淮一夜未归。
我并不在意。
吃过早餐,我开始收拾东西。
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收好了行李箱。
我环顾住了两年的地方,猛然发现,我留在这里的东西,少之又少。
我和贺淮确定关系的一年后,我才搬了过来。
还记得刚住进来时,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装扮屋子。
总觉得屋子虽大,色调单一,太过冷清。
贺淮下班回来,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沙发上。
黑色真皮沙发上,摆着几个毛茸茸的抱枕。
我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
“没有。”
“你喜欢就好。”
他的神情很奇怪,不像生气,倒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虽然贺淮并没有表现不满,可莫名地,我没有再添置任何东西。
钟妈察觉到家里的气氛,她端来水果,语气带着变相的劝慰:“我听贺老说,最近公司出了点事,很是棘手,好像还要打官司呢,阿淮忙得没日没夜,肯定都是为了这事……”
我垂着眼,静静听着。
贺淮从不对我谈论他的工作。
他的忙碌,他的疲惫,我看得到,却听不到。
我需要暗自揣测。
需要从钟妈,从他的助理的口中,才窥知一二。
似乎所有人,都比我这个女朋友更了解他的情况。
见我手里的行李箱,钟妈愣了住:“瑶瑶,你是要出差吗?”
我摇了摇头。
“钟妈,感谢你这两年的照顾,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在钟妈愣神中,我转身出了门。
刚走没几步,钟妈追了出来。
“瑶瑶,你等等,你和阿淮吵架了吗,我给他打电话,你别走啊。”
“喂,阿淮……”
钟妈将手机递到我耳边。
“想清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难掩嘶哑疲惫。
我忍住鼻头的酸涩,艰难出声:“嗯。”
他似咬牙切齿,怒意横生:“江瑶,我身边,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从来不走回头路。”
那就不要回头。
我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再见了,贺淮。
我回了自己家。
这是父母留给我的老房子。
许久未住,家里布满尘。
我花一整天时间来打扫。
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彻底耗尽力气,我才蒙头大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迷迷糊糊刷着手机。
不出意外,白薇薇又更新了朋友圈。
同样的九宫格,场景各不同。
有贺淮替她挑选家具的侧脸。
有他们共进晚餐的合照。
还有她搬进的新房子的布局。
白色布衣沙发上,摆满了可爱的娃娃,以及各种类型的抱枕。
很温馨。
然而,这样布置, 略显稚嫩,明显与白薇薇美艳的气质,不相符。
想来,这些都是承载着俩人青春的记忆。
明明不该难受的。
心脏一阵阵地紧缩着。
深吸一口气,我将白薇薇的微信拉黑。
目光落在置顶的熟悉头像上。
只犹豫一瞬,指尖按下删除。
白薇薇回国,最近与贺淮又同进同出。
我彻底沦为笑柄。
我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有幸灾乐祸来八卦的。
也有真心关心我。
我给闺蜜去了电话后,再三保证我一切都好,就直接关了机。
隔天,我去了舞蹈室。
好在这几年,我没有落下我的梦想。
从小到大,唯一的爱好就是舞蹈。
毕业以后,和闺蜜潇潇合伙开了舞蹈室。
到了舞蹈室后,摒去杂念,开始专心授课。
出一身汗后,心情都变好。
果然,运动能治愈一切的不愉快。
只是,我没想到,白薇薇会突然出现。
咖啡店里。
白薇薇推过来一杯冰美式。
我摇摇头。
“不用了,我喝不惯。”
她笑起来,一双眼眸,潋滟似水。
周围不少视线,若有似无地,都落在她身上。
她习以为常,双手捧着咖啡杯,抿了一口才道:“是我的问题,我在国外,喝惯了,以为人人跟我一样。”
“就像人一样,有些习惯养成了,就会形成错觉,以为是爱上了。”
她笑意吟吟,话里有话。
看出我的戒备,她并不在意。
“别紧张,我知道你看到我发的那些照片了,没错,那些都是我故意给你看的。”
我冷冷看着她:“所以,你也承认,你是故意破坏我和贺淮?”
“江小姐,你们之间,还需要我破坏吗?”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你应该感谢我才是,你们在一起三年,你捂得热他吗?”
手指攥直发白,我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狼狈。
是啊,我何曾捂热过贺淮这颗石头的。
“只有我,才能明白贺淮要的是什么。”
她语气里的坚定,让我很不解。
既然他们那么契合,当年她为何义无反顾丢下贺淮,独自出了国。
而贺淮,明明对白薇薇念念不忘,又为何答应与我在一起。
出国而已,又不是阴阳相隔。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白薇薇咯咯笑起来。
“你还真是够单纯,当年我义无反顾离开贺淮,去追逐我的学业,我从没有为此后悔过。”
“如果我留在国内,陪他苦熬,赌他将来能成功,即使赌对了,谁能保证,他会永远都记住我的这份好。他若不能成功,难道我要陪他吃苦一辈子吗?”
“这年头,只有傻女人,才会用自己的青春,去赌一个男人的爱。”
“男人嘛,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他们嘴上说着爱,心里都在权衡利弊。他们要的,永远是对自己有利的。”
我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
我险些被她的话所说服,甚至认同她。
可是这些,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我与贺淮恋爱期间,她利用旧情,与贺淮不清不楚地相处。
话说得冠冕堂皇。
不过是做人没有道德底线。
有一点,我倒是很认同她。
他们确实是同一类人。
都一样的自私,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白小姐,你找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双手交替,撑着下巴看着我道:
“自然是,让你清楚地认识到,我才是最适合贺淮的人。”
我站了起来:“白小姐,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和贺淮已经分手了。”
“可是贺淮,好像并没有这样认为。”
转身之际,她好像低低说了什么。
“贺淮眼光,还挺不错。”
“啧,可惜了……”
我没有听清,只加快了脚步。
这一场莫名其妙对话,转头就被我抛之脑后。
然而这天晚上,我却接到钟妈的电话。
“瑶瑶,阿淮又头疼了,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贺淮一直有头疼的老毛病。
一旦头痛,就会整夜的失眠。
我心疼他,没少花时间和精力,专门去学了按背和穴位针灸。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过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说:“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吧。”
“钟妈,以后关于贺淮的事,都不要打给我了。”
挂断电话之际,我似乎听见一道闷哼声。
为了不让自己空下来。
我将舞蹈室的课程排满。
每天忙到深夜。
这夜晚上,躺在床上,情绪莫名失落起来。
我索性倒了杯红酒助眠,几杯红酒下肚,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热醒了。
感觉浑身像泡在水里,整个人像在蒸笼里。
就连鼻腔里充斥刺鼻的烟味。
耳边似乎还有叫喊声,夹杂着哭声。
“着火了,救命啊!”
“快来救救我们!”
是楼下的传来的呼救声。
我这才意识到,是楼下着火了。
伸手打开灯,房间已有烟雾弥漫。
我连忙冲向客厅,热浪却迎面而来。
整个客厅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
“咳咳咳……”浓烟呛进喉咙,无法张口,就连眼睛都火辣辣的痛。
我退回房间,打了求助电话,告知了自己的具体位置。
在救助员的指导下,我紧闭房门,将打湿的毛巾塞进门窗缝隙里。
然后等待救援。
这是个老小区,设施比较陈旧,火势蔓延很快。
我甚至能听见玻璃炸裂的声响。
等待救援的时间,像被无限拉长。
我捂着口鼻,憋得满脸通红,肺都要炸裂一样。
视线内,开始烟雾缭绕。
我能预感到生命在流逝,强撑的冷静开始瓦解,心头被恐惧笼罩。
我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浑身颤抖着,下意识按下手机里标记的紧急联系人。
“贺淮……”
接通的一瞬间,电话被挂断。
紧接着,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是白薇薇的口吻。
“阿淮在睡觉。”
信息框里,还有几条我之前没注意到的信息──
“把我拉黑了?”
“江瑶,你能不能别找事!”
“只要你想清楚了,明天的旅行还作数,我给你最后一个晚上考虑。”
“想清楚了吗?”
“江瑶,你好样的!”
视线越来越模糊。
下一秒,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几条信息。
还附带着一张照片。
“我们现在海岛度假哦。”
“对了,正是你们之前计划的旅游行程哦。”
“现在归我啦。”
照片里,白薇薇穿着露肩长裙,半个身子都趴在男人怀里,她对着镜头笑的很得意。
我的视线,落在男人的半张脸上。
目光渐渐涣散。
随着一声巨响,我彻底陷入了黑暗。
贺淮觉得,大概是自己对江瑶太过宠溺。
才助长了她的脾气。
不仅给他甩脸色,竟然在公司里,对着薇薇发脾气。
他从未见过她那副疾言厉色的样子。
让薇薇下不来台。
也让他冷下脸。
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要离开他。
那日,钟妈打来电话,着急道:
“阿淮啊,你是不是和瑶瑶吵架了,瑶瑶拖了行李要走了,而且,瑶瑶脸色真的很不好……”
他大脑一蒙。
好半天都没有回神。
“要走了?”
什么意思?
走哪儿?
离开他,她还能去哪里?
她父母很早就离婚,各自有了家庭。
养大她的外婆,也早就去世了。
可是,电话里,她的声音那么坚决。
这钟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让他不喜。
怒意一下子在胸口激荡。
江瑶真是好样的。
可是,他还是不信。
不信她会舍得离开他。
薇薇说,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样。
仇视男朋友身边所有异性,动不动就拿出那套边界感。
恨不得自己男朋友身边,连只母蚊子也不能有。
贺淮漫不经心低听着,心头有些不快。
他身边的几个朋友笑着调侃:“就江瑶那小跟班,我赌她不出三天,就会回来找你。”
他闷闷地灌下一口酒,眼睛盯着手机。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收到江瑶的信息。
贺淮点开他贺江瑶的对话框。
一眼看过去,全是江瑶单方面发他消息。
相比之下,他的回复,又少又简短。
大部分,都像是对下属的口吻。
而江瑶发的内容很多。
路边的一只野猫,一首歌曲,甚至书上的一句话。
还有字里行间,对他的关心。
江瑶喜欢他。
这种喜欢,让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看了出来。
那种乍见之下的惊喜,在她清澈的眼底,犹如流星划过。
然而,他并不记得这个小他几届的校友。
这些年,他一心扑在贺家产业上。
就连逢场作戏都不曾有过。
江瑶的出现,让他生出了安定下来的心思。
还记得当初他一时冲动,对她说:“江瑶,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
“好啊!”
他话语刚落,这傻姑娘就立马轻声应了。
生怕他是在开玩笑。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再次说了声:“好,我们在一起。”
江瑶是个温婉文静的女生。
她像只温顺的猫,能够全身心依赖他。
好像,只要他点头,就会愿意待在他身边。
永远不会离开。
他在处理公事时。
她会安静待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凡他一蹙眉,她好似雷达上身,很快就能感知到,并飞快地出现在他身边。
或是递给他一杯水。
亦或是,替他揉了揉太阳穴,能让他暂时舒缓紧绷的神经。
他很受用,她的娇软温驯。
就连自小看着他长大的钟妈都说,这个姑娘可真好。
“瑶瑶多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对她。”
想到这里,贺淮有些烦躁。
明明先前一直都好好的。
怎么说变就变。
以前他再忙的时候,她都会乖乖地等着他。
夜里,也会给他留一盏灯。
见到他回来,即便困得睁不开眼,也要凑上来亲亲他嘴角。
忍了又忍。
贺淮发过去一条信息。
可下一秒。
屏幕上出现了刺眼的感叹号,贺淮傻眼了。
她竟然删了他!
他死死盯着手机,直到身边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江瑶,竟敢删了淮哥……”
包厢里的气氛,猛地僵了下面。
众人瞠目结舌,显然不相信,那个总是跟在贺淮身边,将贺淮当成眼珠子的小绵羊,竟然有一天,会这么的硬气。
他喝得醉醺醺回了家。
屋里点着灯,贺淮心下一喜,就连酒意也散去了。
他站在门外,收起嘴角的弧度,冷着脸道:“还知道回来……”
出来的人,却是钟妈。
他失魂落魄,捂住发胀的额角,靠在沙发上。
钟妈心疼他。
给江瑶打去电话。
他想,她如果知道自己病了,一定会很着急的。
只要她回来了,他就原谅她先前的所作所为。
屋里很安静。
静到他听见电话那头,江瑶冷漠的嗓音。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他了。
贺淮第一次意识到,江瑶是真的打算离开他。
太阳穴上的痛意,似乎转移到胸腔上。
痛意让他脸色惨白一片。
白薇薇说,像江瑶这样普通的女生,恋爱就是生命中的全部。
爱吃醋,很好哄。
稍微刺激一下,吃醋吃够了,总会自己回来的。
于是,原本打算与江瑶海岛之旅,变成以白薇薇为首的一群人。
他们几人,玩的很疯。
贺淮却一直心不在焉。
手机被他拿起,又放下。
白薇薇端过来一杯酒。
他麻木地接过,灌进嘴里。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失重感,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脸色越发不好。
心跳很快,也很乱。
他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后来,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梦见江瑶了。
梦里,她红着眼,一脸委屈地控诉他。
“你不是说,会努力对我好吗?”
贺淮是被手机振动声音吵醒的。
来电是他的助理小周。
“贺总,江小姐出事了!”
贺淮一路赶往机场,就连白薇薇一行人都没来得及通知。
火灾?
江瑶人也不见了?
怎么会?
贺淮不敢再想下去。
脑海中的一幕幕,全是江瑶对他笑意盈盈的样子。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站在江瑶家楼下。
老式居民楼,外墙已经漆黑一片,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医院里。
被烧毁的家中。
她的舞蹈室。
哪里都找不到江瑶。
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直到小周递过来一只手机。
“贺总,在江瑶家找到的。”
他木然地接过手机,手机自动跳到密码界面。
没有犹豫,他输入一个日期。
解锁了。
不是他们的生日。
也不是他们恋爱纪念日。
一个普通的日子,却被她当成纪念日来过。
见他好奇,她狡黠地笑着说,这个日子,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直到很久后,他才知道,那一天,是她与他的重逢之日。
因为与他有关,就被她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贺淮的父母是家族联姻。
高二那年,父亲出轨被曝光,母亲大闹一场后,俩人火速离婚。
母亲带着贺家大半家产,飞往国外定居。
没了母亲的压制,父亲像释放天性,过得醉生梦死,每天都睡在不同的女人身边。
贺淮后知后觉,他所谓的幸福家庭,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贺淮的世界,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公司面临着破产危机。
原本身子就不好的爷爷,遭受一系列的打击后,一病不起。
家里骤然变故,打乱一切计划。
就连从一起长大的薇薇,都毫不犹豫地将他丢下,选择独自出国留学。
从小学到高中,他们一直同班。
因此俩人还一起约定,将来一同出国。
双方父母,在他们年幼时,就开起玩笑话。
等他长大了,就把薇薇娶回家。
如果贺家没有出现变故,或许将来,真的如双方父母所期盼的那样。
他们一起留学,等毕业了,就结婚。
他并不怪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白薇薇出国时,他去送她最后一程。
即使做不成情侣,也是自小长大的情谊。
回程时,不幸遇上酒驾车,他避让不及,被送去医院抢救。
好在伤的不重,只是吓坏了爷爷。
他被爷爷逼在医院修养了许久。
爷孙俩,住在同一家医院。
看着爷爷满头花白,贺淮很自责。
好在,爷爷身子也渐渐康复起来。
在爷爷的指导下,贺淮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
一边是学业,一边是公司业务。
贺淮忙成陀螺,没有一刻喘息。
他这些年没能睡过几个好觉。
自从江瑶出现后,他才体会到难得的惬意。
她真的在很认真的,对待他们这段感情。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他突然想到,白薇薇回国时,正是这一天。
那天,他在做什么?
他与一群人,庆祝白薇薇回国。
那天江瑶在做什么?
她在等他。
她早早准备了礼物,更是亲手准备一桌子他爱吃的饭菜。
然后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等他直深夜。
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打开江瑶手机。
入目的,竟然是他与白薇薇的合照。
不是没有察觉到白薇薇的小心机。
他顾念旧情,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年贺家出了事,白薇薇出国,他又出了车祸。
白薇薇父母因此有几分自责。
他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
那时年幼,年轻气盛,也让他经历了人性的自私与黑暗。
遭受许多次打击,险些撑不下来。
也正是白家伯父给过他很大帮助。
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当白薇薇回国,身边的几个朋友,都明里暗里打探。
想要知道他与白薇薇是否会复合。
真是荒谬。
他已经有了江瑶。
江瑶很好。
真的很好。
可是,这么好的江瑶,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他忍着胸腔内的绞痛,像疯了一样,恨不得将整个城市都翻一遍。
他蹲守在舞蹈室外,几天几夜,终于见到江瑶好朋友潇潇。
她看着他,连连冷笑:“你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渣,不配知道瑶瑶的消息。”
“但凡你有点良心,都不应该去打扰她。”
任他哀求也好,用手段威胁也罢,她全然不为所动。
“你这种践踏别人真心的人,就该下地狱。”
她嫌恶地呸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瑶瑶险些死在火灾里!那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带着白薇薇在海边度假,还任由她发短信刺激瑶瑶,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你们俩锁死吧,别再祸害别人。”
“没有你,瑶瑶会过得很好。”
这些话,就像一把刀,狠狠扎进贺淮的心口。
五脏六腑都痛得蜷缩起来。
然而,潇潇没有放过他,给了他致命一击。
潇潇说着,红了眼眶:“他们背后嘲笑瑶瑶是你的舔狗,可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十年了。”
十年?
贺淮像一尊雕像,站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贺淮整夜不能安睡。
需要靠酒精麻痹自己。
时隔多年,他再次尝试到被抛弃的滋味。
更甚千百倍的痛。
悔意,如滔天巨浪,将他吞没。
白薇薇来找他。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理智了,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砰——
他将酒瓶砸到她脚边。
“我和江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玻璃四溅,满屋子酒气。
碎片擦过白薇薇的脚裸,带出血丝,她忍着痛意,怒道: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江瑶真有这么好,你为何不珍惜她?现在装什么深情?”
“那你呢,这些年在国外,男人没断过。怎么,最后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所以,你认为江瑶配不上我?一再找她,故意给她发信息,挑拨我们的感情。”
他眼底明晃晃的嘲讽:“那谁配得上我,你吗?”
江瑶手机里,有一通打给他的电话。
可是他的手机上,却没有这条记录。
至于被谁删除了,显而易见。
取而代之的,是白薇薇发给瑶瑶的挑衅。
瑶瑶的相册里,还有很多白薇薇朋友圈的截图。
那里面,全是白薇薇拼接的聊天记录,以及各种偷拍他的背影。
字字句句,恶意满满。
江瑶困在火海里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他与白薇薇的合照。
她期待已久的,与他的旅行。
在她眼里,也变成了他与白薇薇的双人旅。
只要一想到这些,贺淮痛彻心扉。
他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找到江瑶,他该怎么弥补呢。
他辜负了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姑娘。
他,罪无可恕。
白薇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从贺淮眼里看见憎恶。
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他一点也不顾了。
她太过自信,以为只要她回来了,贺淮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以她如今的学识能力,家世背景,是最合适的贺淮的人选。
她爸妈向来看好贺淮,再三催促她回国,目的,就是希望她能和贺淮再续前缘。
她唯独没想到的是,贺淮爱上了江瑶。
那么普通的一个女生。
她抿着唇,她有她的傲气,她已经做过太多掉身价的事情。
再留下来,只会自取其辱。
她毫不犹豫,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江瑶再见到贺淮,已是三年后。
她陪着老朋友许宴参加一个晚宴。
到场的都是各行各业精英。
宴会上灯光璀璨,落在江瑶身上,清丽的脸庞,如清水芙蓉。
她本就是舞蹈出身,修身的鱼尾礼服,将她的好身段,完美勾勒出。
惊艳了无数人的目光。
不少年轻男子手持香槟,主动上前攀谈。
江瑶举起手里的果汁,笑着应付。
许宴撞了撞她的胳膊,笑着问:“怎么样,有没有看得上的。”
江瑶笑着摇头,还没来得及回话,美眸流转间,正对上一双赤红的双眸。
“瑶瑶……”
那人张嘴,无声地唤她。
江瑶只停顿了一瞬间,就收回视线。
不是没想到会再见。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碰上贺淮。
这几年,贺淮没有停止过找她。
她都知道,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过去事情,已然成为过去。
三年前,万幸消防员救援及时,她捡回来一条性命。
只是伤了喉咙,以及永久性肺损伤。
她就去了南方一座小镇上休养。
那里山清水秀,空气宜人,对她的身体大有益处。
她原以为,她的离开,贺淮与白薇薇会修成正果。
后来潇潇告诉她,白薇薇又丢下贺淮,出了国。
不过,这些也与她无关了。
那道炙热的视线,始终黏在江瑶身上,甩也甩不了,令她浑身不舒坦。
她打算悄然离场,想出去透透气。
可看着一眼不眨盯着她的男人,她放弃了。
宴会结束后,她挽着许昭的手臂,与贺淮迎面相对。
看着眼前的人,江瑶是有些吃惊的。
贺淮瘦了,甚至瘦脱了相。
从前挺拔英俊的男人,竟显得有几分佝偻。
周身都萦绕着一丝颓废。
“瑶瑶……”
他动了动唇,喊她的名字。
江瑶有些恍惚。
以前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深情地喊过她的小名。
她朝他点头,脸上几分释然。
历经一场火灾,死里逃生之后,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健康更重要。
也没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贺淮目光落在江瑶挽着许昭的手上,显然是误会了,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也开始颤抖。
许昭摸了摸鼻子,问江瑶道:“我在那边等你?”
江瑶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瑶瑶,对不起……”
贺淮眼底蓄着晶亮,嗓音破碎:“瑶瑶,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过去的事情,就让彻底它过去吧。”
“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
江瑶一张口,声音粗哑,不复从前的软糯。
贺淮瞳孔紧缩,他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盯着江瑶的喉间,红着眼道:“你……你的喉咙……”
江瑶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平淡地道:“再见了。”
听着身后痛楚的呼吸声,以及踉跄的脚步。
江瑶心如止水。
爱是平等,是尊重,是信任。
是绝对的偏爱和毫无保留的坦诚。
可这些,她都没有从贺淮这里得到。
这段感情,她付出了全部的身心。
所以,她并没有遗憾和可惜。
至于贺淮是愧疚,是后悔,还是遗憾。
都不重要了。
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各自安好。
后来再见贺淮,是在江瑶的婚礼上。
他不请自来,坐在角落里,面容掩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潇潇如临大敌,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角落。
江瑶好笑地拍了拍潇潇,示意她不用紧张。
这一年来,她见过贺淮很多次。
在她与男友陆声拉手闲逛时,他与他们擦肩而过。
有时候,是她与陆声在电影院刷着最新上映的电影,角落里,总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陆声是个热情又腼腆的大男孩,又有点黏人。
这段恋爱,让江瑶身心都愉悦的恋爱。
他们三观契合,有说不完的话,也有共同的爱好。
江瑶的心,很安定。
上一次见到贺淮,好像是个下雨天。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陆声背对着她弯下腰,她笑着跳到他的背上。
陆声坏坏一笑,撒腿跑起来,她吓得搂紧他的脖子。
嬉闹间,她对上一双失魂落魄的双眼。
陆声跑得很快,转眼就错过了,她也没有回头。
说来也怪,曾经日以继夜忙于工作的人,竟成了阴魂不散的闲人。
他的身影,竟然随处可见。
婚礼的奏乐响起。
江瑶摒除一切杂念。
她扬起笑容,提着洁白的婚纱,朝着等待她的新郎走去。
那里,才是她想要的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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