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没有高耀在天。究竟要怎样誓死捍卫,批批闹闹,冲冲杀杀?我早就厌倦,就逍遥,逍遥复逍遥,倒十分轻松,可到头来和大多人一样成了社会多余的人。一届一届的,社会多了恁多的累赘,没有知识,已无道德标准的青年满大街地游荡。
站在那时,那时的历史真是个怪物,一团雾,即使模糊,也都红的,也都对,都正确的,都会朝前走去。过去了,过去了,雾慢慢散去慢慢也就看得清晰了,原来不全红,赤橙黄绿,还有黑白。
最高指示来了,接受再教育去,方知还有热血没有洒尽,还要洒在广阔天地上。涕泗连连,把蓝天作纸,豪情作笔,大书青春华章。这算不算赌博?工宣队们真可笑,动员就动员,几个烂疮疤都成了武器,背起背包走天下,需要人赶吗?
十点就要出发,离家很远很远。好像又是二万五千里,革.命者四海为家?谁是革.命者,豪气,泄气。父母养育之恩。贫下中农也是爹娘,听,听,又是天大地大不如……,爹亲娘亲不如……
雾很浓,很浓,父母就在门口,可是眼前迷茫,什么也看不见。以后望断秋水,都不见父母的枯颜白发,只在梦里寻相见。
浇浇花吧,妻子对站在雾里的我说,我猛地跌落了回来,妻子看不见我,更看不见我的心。
我摸着那盆兰花。花是湿的,蔫了的地方也湿。我想。兰果然喜幽洁,便给它淋上了许多水。
雾散了,妻子到阳台上晾衣服,看浇的仅只一盆兰花,说,你咋只浇这盆,旁的呢?
她不明白,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