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工作是水果小贩。那时候我和妹妹都很开心,因为经常有水果可以吃,尽管那是烂了一个小点客人不买的,但是对于我们已是很好的了。母亲卖水果的时候很辛苦,基本和做早餐的起的一样早。那时候我初中,每天早上天不亮去上自习的时候母亲都会让我搬个箱子到马路边的人行道占据有利摊点。晚上直到路上行人稀少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那时候我和妹妹最乐意的事情是周末帮母亲看水果摊,因为卖的钱都归我们。有时候也会跟着母亲去进货。当清洁工开始刷刷得扫地的时候母亲喊我们便起床,然后帮母亲推着板车去水果市场,那是我见过最多水果的地方,如山的水果堆积着,母亲辛苦得爬上去,选客户喜欢的品种然后拼尽全力把一箱箱的水果一趟趟地拿到水果山的脚下递给我或妹妹,然后我们合力搬上板车。这份买卖做了不到两年,因父亲单位觉得家属在单位门前卖东西不妥,就找父亲做工作,于是母亲放弃了这份工作。
后来父亲单位领导看我们实在生活水平太低,就让父亲花少量的租金把侧面偏街道上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杂物间租来让母亲做生意。母亲和父亲商量许久决定做花圈,因为做的人少,又不会有人赊欠,何况操作起来简单。于是很多个夜晚我,妹妹,母亲,甚至父亲都在家里不停地折纸花,这技能让我在学校也炫耀了一把,随着一张纸就能这出漂亮的纸花。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是在制作花圈的过程中锻炼出来的。父亲也能在母亲这份工作中大显身手,因为父亲的毛笔字非常漂亮,过年的时候很多人请父亲写过春联。于是写挽联的重任就落到了父亲肩上,只要有人来,父亲就会被母亲叫下来写,好在父亲就在小店楼上的二楼办公,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再后来父亲渐渐忙碌起来了,很多时候母亲找不到外出办事的父亲就随便拉个会写的人帮忙,甚至有时候我也会拿起毛笔写两幅。这份工作不到两年父亲单位换了领导,他们把所有属于他们的门面收回,然后装修,高价租给需要的人。我们家权衡再三就主动放弃了,一是租价太高,二是我和妹妹都大了,学业也要紧起来,空闲时间少了,父亲的工作性质发生了变化,需要时常外出应酬,让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有点于心不忍。
母亲最后的一份临时工是最辛苦的,给妇幼保健院洗衣服。除了工作服,还有病床的床单、被罩。那个时候我已经读了大学,妹妹上高中,所以母亲很是喜欢这份工作,比较轻松,同事还很好。暑假的时候我参观过母亲工作的地方,不足十平米。但有一个七八平米的大水池,里面放满了白色的布料,然后用84消毒液、洗衣粉浸泡,然后他们一样一样地捞起来在盆里搓洗。母亲的腰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疼痛的,我仔细观察,迅速用力地洗一件衣服就会直起腰用拳头捶一捶,洗完第二件的时候就必须站起来了,转一转,然后继续,要是洗被子就要歇好几次。透水的时候他们又把大池子洗干净然后放满水,三个人齐心协力。这份工作持续到我大三毕业,那时候我和妹妹都一致认为有个女儿能工作挣钱了,母亲就没有必要再这么辛苦了,母亲才同意在家休息,至此,母亲的临时工生涯圆满结束。
母亲所做之事很多,但给我印象最深也让全家头疼的一件事情便是“改衣服”,这也是母亲最大的爱好,这个爱好源于母亲最骄傲的一种技能——缝纫。80年代,家里有缝纫机的算是富裕的了。我家里就有一台,而且所有权归母亲,因为除了她没有人会。
小时候我和妹妹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穿上母亲用缝纫机为我们制作的新衣服,其他的同伴都羡慕得不得了,也因此母亲成为了村里的红人,男女老少有了新的布料都会找母亲帮忙,尤其是爱美的阿姨们,买了不合适的衣服都会第一时间找母亲改制,母亲也乐在其中。发展到后来脚踩的缝纫机过时了,又搬了新家,房子的空间有了更为重要的大件,缝纫机就送人了,而母亲改衣服的习惯却倔强地留了下来。母亲除了不改父亲的衣裤,我、妹妹、女儿、外甥女只要买了新衣服回家,试着她看了不好的地方都会改一改,哪怕手工缝制也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