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的第二不开心就是因为姨夫的没主意老被村里人甚至姨夫的亲戚欺负,母亲印象最深的便是姨夫的父亲去世后,姨夫的舅舅和叔叔拦着不让下葬,舅舅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姐姐着想,要让姨夫圈坟,不然就不准下葬。叔叔则说让姨夫把工资交给他,过几年他帮忙把坟给圈起来,坟不圈起来人不能下葬。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姨夫把工资交给叔叔好几年,坟却一直没圈起来,姨夫的父亲就那样放在棺材里,棺材放在大姨住的窑洞后面,一放就是十多年,我都奇怪难道没有腐烂没有味道?这个问题母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因为窑洞干燥空气不流通变成了木乃伊?反正母亲记忆中只有害怕,每次去大姨家小住总是恐惧地盯着那口大棺材不敢乱动,而且越寂静的时候那棺材越会咯吱咯吱的乱响,吓的母亲更不敢一个人呆在窑洞里。十几年后,姨夫的叔叔舅舅也已过世,大姨准备从姨夫的老家迁移到阳辿村时,才使得姨夫的父亲下葬。
大姨的第三不开心是开怀迟,我母亲怀我哥哥的那年,她已三十有二,才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取名兵兵,很普通的名字,孩子却不普通,生下来是兔唇,母亲说这是大姨怀他时有人发黑心,那人修房子时大姨路过他家,那人趁机用斧头在房梁上砍了一下。当然这只是迷信的说法,我觉得是大姨怀兵兵时心情不佳,那会儿住的窑洞里放着棺材,还整天为姨夫的工资担心,能好吗?兵兵的兔唇特别厉害,学名应该叫颚裂,一般的颚裂也就只是三瓣嘴唇,可他的颚裂却一直裂到嗓子后,吃奶吃饭颇不方便,长大后说话也是呜哩哇啦的让人听不清楚,纵使后来我的姥爷带着他去做了修补手术,也只是外貌有了改变,说话还是口齿不清。因为是长子又有这样的缺陷,他很是被家人呵护宠爱,特别是姥姥更是疼爱他,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给他留着。相比之下,大姨另两个健康的儿女反而受到冷落。
有了三个儿女的大姨和姨夫依旧是两地分居,姨夫在煤矿难得回家,回来一次还为钱争吵,大姨一个人在阳辿拉扯三个儿女,日子过得很是艰难,时常拉着他们到姥姥家哭诉,好在姥爷从来不嫌弃他们,每次他们住一段时间走的时候姥爷还会拉着毛驴驼着粮食送他们回家。大姨爱哭的毛病一直没有改,从假哭到真哭,常年的哭泣,使她四十几岁便视力大减,有次大姨来我家我带她上厕所,大姨连旁边学校厨房的房门都看不见,只是问我这黑洞洞的地方是哪儿,现在想来真为大姨心痛。
玉米地上姨姐 姨姐从反抗到配合
在外上学的几年我很少再听到大姨的音讯,还没从学校毕业,母亲写信说大姨去世了,那年大姨才五十出头,女儿刚满二十,小儿子才十四、五岁,大儿子因为是长子又有缺陷,接了姨夫的班到煤矿上班去了。后来成家在嘉丰,很少回家,偶尔回去也是扛谷子翻箱子,再不就是因为找不到姨夫的工资本和弟弟大吵一通。小时候大人过分的溺爱使他越来越自私,也越来越不讨人喜欢。大姨女儿的婆家也在阳辿村,这几年儿子大学毕业又当兵很是风光,女婿办了养猪场有了钱也身宽体胖、扬眉吐气起来。自己盖自己装修的大房子、宽敞的大院子看的我很是羡慕。只是也过于自私,对同村的父亲和弟弟很少照应,这样就使得小儿子变成最苦的那个,长得英俊帅气,也颇聪颖机灵,却因为要照顾八十多岁的姨夫,没法出去打工挣钱,住着的是多年前刚搬来阳辿时的土坯房。房子里装修的倒还算时新,收拾的干净整洁,并没有因为姨夫的长年卧病在床有异味。但房子外观却显得老旧,听母亲说在外山墙的几米高处曾经出现过一条盘成一团的大蛇,村里人从来没有在那个村民家见过这么粗的蛇,颇为惊异,迷信的老婆婆老爷爷们都在山墙底下磕起头烧起香来,折腾了许久这条蛇才悠哉游哉的钻进土墙里。我听得甚是恐怖,这样的房子怎么还能还敢住人呢?可能是因为这诸多的原因吧,小儿子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未成家,倒是越来越能耐,会音乐、会占卜、研究收藏古董、到山里寻找崖柏,他自得其乐,做姨姨的我妈倒成天着急,到处为他张罗媳妇,这才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老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