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您的检查结果是阳性,已经感染HIV病毒。但是您也不要害怕,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治愈,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是可以维持到正常人的寿命的。我们建议您尽快回国,我们国家有“四免一关怀”证策,为HIV/AIDS提供免费抗病毒治疗,回国后尽快与当地的疾控中心联系,他们会为你提供相应的帮助。HIV病毒通过性、血液和母婴传播,所以要避免传染他人。”
从援非医疗队出来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张伟走的很慢,显得疲惫不堪。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非洲这片大陆,广袤、热烈、狂野、无拘无束,此刻却像个冰窖,他只想尽快离开,尽早回家。
路上,张伟觉得委屈,HIV病毒潜伏期是2-10年,发病便意味着死亡,而自己才二十几岁,从今天起,幸福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又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失落、怨恨、无奈和恐惧把张伟折磨的想哭,但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拿出手机,订了一张直飞广州的机票。
简单收拾了行李,张伟呆坐在床上,窗外残阳如血,衬出猴面包树高大的剪影。隔壁宿舍的响动很大,女人咯咯笑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咬着嘴唇,眼泪还是没忍住。泪花里,自己好似一只豹子在草原上驰骋,突然撞到石头上,晕厥在地。
“我要回家了,你好自为之”,张伟推开隔壁宿舍的门,阴沉脸,声音有些颤抖。
房间里,一男一女都光溜溜的,不堪入目。
“你他妈的,神经病啊,操!”男人拉过衣服替女人盖上,嘴里骂着,甚至想动手,看见张伟挂着眼泪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咋了,兄弟?”
“我中了。”张伟的嘴抖的厉害,眼泪止不住地流。
男人示意女人赶紧离开,把张伟拉进来,坐下。
男人叫李俊熙,是张伟的同学,两人的专业是石油开采,毕业后,在国内晃荡了两年,不尽如意便互相怂恿到非洲赚大钱,享受最狂野的生活。
俊熙掏出烟,给张伟点上。
“我早让你注意,一定要带套,一定要带套,你却就图个爽快,这里是非洲,是非洲。现在把自己埋了,想啥都没用了。”
张伟抽着烟,埋着头,用拳头敲自己的头。
“那你怎么打算?”
“我订了今晚的飞机回国。”
俊熙打了几个电话,出门,不一会开了一辆车过来,帮张伟拿了行李,准备往机场去。两个人也没话说。
宿舍区在一个小镇的边上,小镇不大,因为油田的发现,近几年热闹起来,灯红酒绿,什么都有,张伟的噩梦也是在这里萌芽。
张伟从小到大不让父母操心,也不让老师闹心,老实本分、敦厚而且善良。“也不要有多大出息,能照顾好老小,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也不错”,父母从小说的这句话,张伟视做真理,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也就没给自己太多压力。上学、毕业、找女朋友、工作、生活,一切都顺理成章。选石油开采是因为家里有亲戚在这一行,可当张伟毕业的时候,时代已经不同,工作不是没有,却并不是想象的那样。
也罢,生活本就如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先这样吧。日子还算丰富多彩,女朋友虽不是花容月貌,却知书达理,两人如胶似漆;朋友虽然不多,几个知心的兄弟,也都互相帮衬;积蓄虽然不多,父母身体健康,吃喝用度也绰绰有余。
眼见毕业两年,和女朋友也谈了很长日子,事业不去考虑,成家却是要赶紧的。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可就离不开丈母娘了。一百二十坪以上的房子,二十万以上的车子,外带彩礼十万,丈母娘的条件开的不算高,是当地的平均水平。但对张伟家不平均的经济水平,确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