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理了理长长的卷发,一身长过膝的白裙依旧无瑕,她拿起灰色披肩准备走出咖啡馆,却发现外面已零碎的飘起了雨。
便缓缓转身,吧台里坐着的安怀年头抬也不抬的,她轻轻开口,“外面下雨了,有伞吗?”一秒,两秒,三秒,他只是面无表情依旧在看手机。
她放弃了,转身准备推门冒雨走,身后一把伞“啪”一下被扔到她脚边。顾小姐红了眼睛,蹲下身捡起那把伞,一声“谢谢”还未出口。
身后,安怀年突然就开了口,“以后如果不相信一个男孩,就别答应他。他是变了,但是因为那个女孩对他太陌生了。好像女孩看什么都没有重量,包括男孩一直以来的等待。”
他平静的话语,轻轻的抓挠了顾小姐的心脏,顾小姐仓惶的逃离开了。坐在公车上,顾小姐倚在车窗上,耳朵上耳机里放的是一首轻缓的歌,她经历了大家都会经历的失恋。
在这场酣畅的雨季,她再假装,内心还是悲哀而无法平静。
这个世界快安静下来,她闭上眼睛快要睡着,可是有冒雨上车的一对母女,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傻笑着说学校里的事,母亲用干洁的纸巾给她擦拭身上的水,却和蔼的笑着仍在听。
她呼出一口气,这座城市在她眼睛里的模样,竟也有些广阔而荒芜,飞快在车窗边闪过,有躲雨的人和车。流逝的岁月,便也适时在脑海里上演,清晰起来。
那时春花烂漫,记忆的起源哪有明确的界点。小时候她和父母在一起的一起住平房,他们家庭还不好,只能租得起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子。
夏天,各种虫蚊都很多,顾小姐总被咬得很难受,她母亲便常常夜里起来在一边给她驱蚊。风扇不停转着圈,夜里的时光缓步走至清晨。
她喜欢鸭子一些小动物,母亲总是慈眉善目的让她养,可是随着她总是把时间全部花在这些上面,不好好念书,母亲第一次发火,把鸭子们无情的送到了乡下。
那个小房子有个小院子,院子靠河,怕不安全,便上了栅栏。顾小姐总坐在院子里,无聊时会抱着毛绒熊,向栅栏外的远方投去向往的目光。
后来,他们家有了些钱,房子不用租了。巧的是,在租的房子后面又买了一间小房子,这次是楼房。整栋楼房外是一片钢铁场,白天总免不了有些琐碎的声音。
顾小姐总会联想到渡轮,那时候的渡轮,水里停着船舶,连着码头。总是有一场广阔的地方,好像有了江河湖海,人们有一只交通工具,便随时可以离开。
她的父亲迷上赌博时,她才上几年级。顾小姐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只知道看母亲丧失所有的优雅和风度,这应该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那天中午,母亲一反常态还没有做饭,顾小姐还饿着肚子便被母亲拉着去了一个机构之类的地方,母亲就在铁门外面等着,直到一个染着黄头发凶神恶煞的叔叔不耐烦的告诉她们,“他不在这!”说罢便准备进去了,连门也没开一下。
母亲抓着他的胳膊,便有些叫喊起来,“你把他喊出来,不然我就去告你们。”
黄发男人瞪了母亲两眼,便直接挣脱进去了。那天,母亲在门外叫了很久父亲名字,还让顾小姐一起叫,说这样她的爸爸就会出来了。顾小姐怯生生的一边声一边叫,可是她的爸爸始终没有出现。
那天的母亲也哭了很久很久,顾小姐小小的眼睛里只有那扇一直没有开的门,和母亲的崩溃,歇斯底里。
他们后来又搬了几次家,父亲没有戒掉赌,总是失踪,母亲习惯了也没有再管他。
很多年过去,母亲和父亲终于摆脱了这大半生的纠缠,直接离了婚。顾小姐为他们流过的眼泪不计其数,也终于不会再流,他们都爱过她,以神圣的身份,最后也终于没有彼此凑合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