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的精力比我旺盛,我常常要在天刚亮就参加警队的集队了,而良子晚上不睡觉,到了白天就到日上三杆才醒。
几日后的一个晚上,我记得指针即将指向十二的位置。而良子还在烛火前捧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阿藤,你知道河童真的存在吗?”“河童什么的,应该在江户时代会有吧。在湘南地区曾有记载有个矮小的小童没入河水中不见了。”
“那你会写俳句吗?““我会写一点”“那你写给我听啊”“可记湿双袖,同心发誓言。滔滔滚海浪,哪得过松山。”我感到睡眼惺忪,逐渐乏力不支。
“圣德太子长什么样子啊?“
“良子,我想要先休息了。以为我明天日出之前要参加警队的集队,我怕我会起不来,警察厅还是有纪律的。“
良子不说话了,推开门消失在海声之中。
自此,我去良子工作的地方寻访她,找她说话,良子也只是“嗯”“啊”“知道了”之类的敷衍回复。
“良子,我也有需要你的时刻。““嗯。那我需要你的时刻你在哪里呢?不是在呼呼大睡吗?”
“你要理解我的这份工作““嗯。”
我帮良子在函馆租了一间屋子,每天白天下班之后我就去中岛阿婆的铺子里给她买上寿司与上好的清酒,但是良子再也不来海边找我了。
而且我也在良子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封来自中国的信件,是那位参军的男人从战场寄来的。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良子欺骗了我,我以为良子正在忘记他,但是良子却依旧在与他进行着频繁的联系,而且在文字中也与夫妇之名相称。最近的一封信,男人写着,“我忠贞的妻子,我的爱,良子。我即将回国,军部已经打算撤回一部分部队驻防国内的大中城市,我就在其中之列,我期待着再次见到你。”在良子工作的咖啡厅,我佯装无意地问她,“你还在与那位四国的男人联系吗?”
“是的“良子面无表情的擦拭着吧台,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你知道的,良子,如果你不是我的爱人,我没有义务去照顾你,去为你的生活起居埋单。““没关系啊,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良子此时此刻的态度,是已经把我当做一位局外人,一位陌生人来看待了。来自东京都一些学业的烦恼事情,在加上自己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我实在是无法保留心平气和的态度与她交流——如果这所谓的沟通叫做交流的话。
“良子,请你和我讲清楚你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这不关你的事。“良子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怒火终于在那一刻喷薄而出了,我无法克制出的言语,“你好贱啊。”
良子错愕地望向我,而后这表情变成了憎恨与敌意,她甩开了我,气冲冲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会她出来了,将一大堆东西抛到了大门之外。我看了看,是我写给她的信件,情书,还有衣裳,河童玩偶,钢笔….
店里的人都惊诧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从此良子与我断绝的全部的关系。
我从店老板的打杂工口里得知,良子辞去了工作,也离开了我为她租下的屋子。从此以后便再也找不到良子的踪迹了。
这样子我继续待在函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准备好离开函馆,在这之前,我看到良子留下的一件亚麻袋子。我翻开一看,里面是良子和一位高瘦的男人的合影,照片右下角写着“镰仓大正照相馆摄影,良子爱中村,昭和十七年。”我思忖片刻,这位高瘦的男人便是那位四国人,在中国战场即将回国的军人吧“
我在函馆一共待了十五天。
我将它都丢进了函馆湾,乘坐火车南下回到了东京都。
日本即将战败的消息传遍了坊间,街道上的人们也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在街道上常常可以看见被炸毁的房屋,警笛声连夜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