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从家乡到杭州的绿皮火车都只有那一班。火车到了,人们拖着行李,缓缓移动。不用着急,因为绿皮火车会在城西火车站停很久,像一个赶了很久路的老人,需要歇歇脚,喝杯热水。不会像偶尔到来的高铁火车,只会停很少的几分钟。
“好臭啊,怎么一股奇怪的味道。”一位小朋友喊道。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孩子,检票的乘务员,眼色变了一点。孩子的母亲有一些慌张。乘务员害怕列钞敜听到,旬斺他没有提前关闭列车上的厕所。孩子的母亲也不想自己显得格外的特殊。
火车驶出车站,悄悄的,丝毫没有打扰到城市的喧嚣。
慧玲知道,在火车驶过钱江大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要与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的人断了。
城
城市生活的车轮碾压过所有人。
杭城的夜色,早就褪去了南宋都城的华彩,却剩下现世的霓虹。站在窗外望去,绚丽的灯火,喧闹的人声是那么的霸道,说什么也要和黑夜作一次真正的决斗。结局很明显,黑色这本该属于黑夜的底色,却远远地躲在了月亮的后面,成了星空的背景墙;或者缩在了城市的角落,成了老鼠的难民营。
凌晨五点,本该由一声响亮的鸡鸣来终止黑夜。城市的鸡,早已经被摆上了餐桌。活着的鸡也早就习惯了养殖场的生活,想必也忘了这件它们做了几千年的事。虽然啼鸣没了,但人群和店铺都会在凌晨五点的时候选择安静。人走了,店铺关门了,城市彻底安静了。好像人们遵从着一个不成文的法令。只有店铺的广告灯好像一直亮着似的,阳光比它亮,就看不出它的灯光,阳光比它暗,它又亮了起来,无休无止。
晚上九点,慧玲靠在飘窗上望着热闹的城市。这个飘窗,由窗户向室内延伸,长半米,宽四十厘米,成了慧玲的小桌子,吃饭、看书、观景都不错。因为前面写字楼的缘故,每天只有中午三个小时的阳光会照进这个房间。慧玲买了盆喜阴的紫竹梅,放在飘窗上,紫红色的小花,厚厚的叶子,不仅带给她很多的乐趣,也带给这个单调的出租屋一点生机。
慧玲的出租屋在一个离大学城一公里的小区里。十五平米的隔断房,有一个三平米的独立卫生间。放下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和一张凳子之后,就剩转身的小空间了。微薄的工资交完房租水电之后只够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床脚还有半箱泡面,是上个月买的。房东太太告诉她出租屋不准炒菜,慧玲只能买一个多功能的电饭煲,吃煮的或蒸的饭菜。点外卖只是作为她难得的自我奖励。
慧玲的工作是在一家网络公司做新媒体编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一番简单地洗漱后,小心的涂上一点点面霜,算是化了一个淡妆。换上牛仔裤和外套,在楼下买几个包子一杯豆浆,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把早饭解决,买票的时候顺带把垃圾扔进地铁站的垃圾桶。这一套动作,慧玲每天都会重复一遍。偶尔,她还会为自己的“早起行动计划”沾沾自喜一番。
坐地铁一号线到公司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地铁上慧玲的工作就已经开始了。首先要看昨天的工作记录,今天的工作内容,以及半夜发的一些工作消息。然后浏览一些新闻自媒体最新发布的文章,最后在心中做一个工作简排,可以一到公司就能动手工作。中午,用小电饭煲加热一下昨晚准备的饭菜,边吃边休息。下午六点,关上电脑,离开公司。工作一年了,依旧不知道坐对面的人叫什么名字。夜晚八点,回到出租屋,和着中饭剩下的东西简单就算是解决了晚餐。
突然,手机响了。主任在群里要求每个人加班赶稿,因为这个城市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一个著名的“某某某”,悄悄地来到这个城市。他不想打扰谁,简简单单地,做一件以前经常做的事而已。虽然这个城市的表面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有无数个写字楼,无数个出租屋,无数个寝室,需要亮灯到凌晨。慧玲支着电脑,在网上查找着那位“名人”的所有资料和最新消息。在几个小时之内,本来陌生得只知道一个名字,此刻却能将他的过往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你不认识我,可我已经在心里认识了你。慧玲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幻想自己哪一天也能被无数人,在夜里,努力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