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完产之后,纤纤在出租屋里窝了几天,神情很是忧伤,我生怕她出什么事,一步不离的跟着她有三四天,直到她精神好起来。
后来,眼看日子快要过不下去,纤纤开始出去找工作了,这距离她流完产还不到半个月。现在想来,我那个时候真是连个畜生都不如,真是把男人的脸都丢尽了。可惜当时年轻,以为人跟人的关系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我是个干大事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每个月几百块钱每天像个乞丐一样对人低三下四?但纤纤就不同了,她是个女人,为自己的男人吃点儿苦受点累是应该的,等将来哪一天她男人发达了,她就等着离福吧!我此生最痛恨的就是坐享其成的人,一看到那些要啥没啥还妄想攀高枝的虚荣女孩我都恶心的想吐。我是因为深受着纤纤,所以才让她吃苦受罪,换成别的女人,老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纤纤在这个城市里做起了终端销售,每天她就像勤奋的邮递员一样骑着个自行车满大街的推销商品,任凭风吹雨淋。当时,我也感觉自己有点儿不爷们,可一看到她们公司还有其它的女孩时,就释然了。我女人,既不偷又不抢,正大光明的挣钱,有什么值得笑话的?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整天只会花女人的钱,所以心虚,到处愤青。
一眨眼,时间又到了03年,这时候满大街人来人往的脖子上都挂着个手机,只有我还是个传呼机,这一度让我很是觉得没面子
。纤纤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提议让我去买个手机。我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虽说她的工资卡在我手上,可我也没有脸皮厚到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地步。有了手机,我也敢把衣服扎进裤子里了,因为我腰上有货啊,那个年头,谁皮带上挂个手机就像现在谁家有辆车一样,有点儿身份的象征。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像个刚生了儿子的小媳妇一样跟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一一留了电话号码,甚至连曾经比较要好的网友也没放过。那兴奋劲,只差没放一万响的鞭炮了。
家里人发现了我的不正常,当得知我的手机是纤纤买的时候,都骂我不懂事,竟然花一个女孩的钱。好似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我心灰意冷,就把手机还给了纤纤。
其实我是有工作的,那就是帮我那包工头姐夫照看工地,因为工程款一直拖着结不下来,所以工地上干活的人都解散了,我这个小舅子就天天住在这里做起了保安。开发商不给钱,姐夫也付不了我工资,只能欠着。我天天回姐姐家吃饭,晚上回工地上睡觉,然后隔三差五偷偷地溜到纤纤那里过夜。我心里明白姐姐知道我的事情,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她弟弟也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生活。
日子越来越难过,纤纤的工资忽高忽低,付了房租,都快没钱吃饭了。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我把纤纤的东西搬到了工地上,跟我有模有样地过起了夫妻的生活。那时,我也没想那么多,一心想着纤纤是我的女人,是我已逝孩子的妈,她已经成了我们家半口人,一切只不过差了张纸和众人的认可罢了。可我不在乎,我纤纤也不在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只要相爱,管那么多世俗干什么?
还真应了那句话,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跟纤纤彻底的住在一起之后,各种矛盾摩擦也接踵而来。工地上很苦,之前我一点儿也没意识到。那是因为我有地方吃有地方喝,所以不觉得苦。但是纤纤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得像正常家庭一样生活,有地方做饭,有地方方便,就是最基本的水资源,我们还得跑到二百米外的地方去提。直到这时,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曾经的心心相印、你侬我侬被恶语相向和数不尽的眼泪代替。我后悔自己做出这个愚蠢无比的决定,可一切都回不了头。我怎么能把人叫来再赶走呢?纤纤已经够苦了,我再拿把刀插在她的心上,还叫不叫她活了?说到底,纤纤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我,她要不是因为爱我,至于吃这样的苦吗?活了二十多年,我第一次深深地检讨了自己,不行,日子不能再继续这样过下去了,我终于加入到了找工作的大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