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爱许乐,爱得十分卑微。她从来没有跟许乐说过一个“不”字,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所以当许乐问她喜不喜欢纯牛奶和三明治的时候,她才会眯着眼睛笑着说喜欢。许乐越是对她好,她就越加痛恨自己的普通。她知道许乐的优秀,也曾经装作半开玩笑地跟许乐说过:“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不去找一个能配得上你的更好的女孩子呢?”那是许乐唯一一次冲陆梨发火,他告诉陆梨,在他心里,没有哪个女孩能比陆梨更好。
孙菲一直都觉得陆梨爱得太累了,在感情的世界里面,没有谁会比谁更加优秀,更不应该存在那么多唯唯诺诺的迁就。可后来她自己的婚姻却先出现了问题,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想从陆梨和许乐的婚姻中找到答案。只是没想到,最后他们两人也走上了自己曾走过的老路。
不知谁家的猫叫了一声,把孙菲从沉思中艰难地抽离了出来。
孙菲问陆梨:“你打算怎么办?假装不知道,继续和许乐过下去,还是现在就跟许乐摊牌,把一切都跟他说清楚?”话才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问的这个人是从来没有主见,只会慌乱问自己应该怎么办的陆梨。她正要继续开口,哪知道陆梨马上就水旜了那两个字:“离婚。”
孙菲心里一惊,她转过头诧异地看着陆梨,没想到陆梨竟说得如此决绝。
礼拜天的时候,阳光很好,许乐本来想约陆梨出去看电影的,可陆梨推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只想在家躺着,于是只得作罢。许乐是个坐不住的人,既然在家无事,索性拿起拖把,在家里搞起了卫生。拖到阳台的时候,他在洗衣机和墙壁中间的缝隙里扫出来一根牙印清晰的新鲜的烟屁股。他有些好奇,于是走到卧室问陆梨:“最近家里有人来过吗?”陆梨正坐在床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欧·亨利的小说《麦琪的礼物》。她抬头看了一眼许乐,摇了摇头,回答他:“没有。”许乐听完眉头皱了一下,继续问道:“像是修洗衣机的师傅之类的呢?”陆梨想了一下,又回答他:“没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家里没有什么电器曾经坏过,除了孙菲,也没有什么人来过。”许乐听完点点头,略微停顿了下,又继续问道:“孙菲抽烟吗?”陆梨依然摇摇头:“没有,孙菲最讨厌的就是烟味。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许乐眼睛眯了起来,朝陆梨笑着:“没什么,随便问问。”
许乐说完就退出了卧室,来到了厕所,他把攥在手心里的烟屁股扔进了马桶里,然后狠狠按下了冲水键。马桶里的水顺时针急速旋转着,就像一只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瞪着许乐。
听到陆梨跟她说她要和许乐离婚的时候,孙菲确实非常的意外。她了解陆梨有多么的爱许乐,也清楚这么多年来,她为许乐付出了什么。在孙菲的认识里,许乐就是陆梨生命的全部,是她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当陆梨平静而决绝地水旜“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孙菲明白她的内心深处正承受着怎样的疼痛。
“没有办法挽回了吗?”孙菲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离婚一年多以来,她时不时都会感到一丝后悔,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再坚强的女人,也终究会在某个时刻变得软弱。后来的孙菲总是会忍不住想,假如当时她没有翻到那条该死的短息,假如她老公能把讯息删干净一些,没发现,是不是能等于没发生过呢?
陆梨说:“这跟挽回没有关系,甚至跟出轨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离婚罢了。”
孙菲听不懂陆梨在说什么,她以为这是陆梨最后的任性和倔强,于是她说:“好吧,不过离婚,也要有离婚的计划。既然是许乐出轨,咱们就要有许乐出轨的证据,最好是照片,到时候就算离婚,也对你比较有利。你有什么计划吗?”
陆梨点点头,冷静地说:“有。”
陆梨怀疑许乐出轨,并不仅仅是因为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长头发。
最近一个月以来,许乐总会偷偷地一个人跑到厕所里小声地接电话,等陆梨问起来的时候,他却闪烁其辞地告诉陆梨只是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许乐不知道的是,每次自己说谎的时候,他眨眼的频率都会比平时快一点,陆梨知道许乐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可她很识趣,并没有再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