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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六零:小军媳太彪悍啦

作 者:越飞

  “懒皮子!还不快干活!”

  “进了老邱家的门,还要老娘伺候你不成!”

  “敢不听话,有你好果子吃!”

  谢真琇头痛欲裂,才刚睁开眼,扑面而来一顿呵斥,昏胀的脑袋让思维稍显迟钝,就这片刻功夫,又被人狠力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顿觉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小心。”

  男人的怀抱坚实可靠,谢真琇却没有任何依恋,吃力的自己站稳了,低低道了声谢,脸颊苍白如雪,唇瓣干裂,似乎下一刻就能表演当场去世。

  邱知阳眼神微沉,“我扶你去房里休息。”

  脑子里昏沉沉的,思绪像是陷在泥潭里,弄不清明,谢真琇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静。

  “谢谢。”

  “老大!”

  潘梨花气的要死,叉腰怒骂,“休息什么休息,就她金贵,这才进门第一天,你就娶了媳妇忘了娘了是不是!”

  邱春娇在一旁拱火,“妈,这也怪不得大哥,现在大哥结了婚,以后跟大嫂才是一家人,他心疼大嫂也是应该的。”

  “反了天了!”

  潘梨花气的两眼翻白,一下坐到地上,哭天抹泪的叫喊起来,“老天爷哦!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哇,老大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娘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对我的,老头子啊,这个家我是没法管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潘梨花的掌家绝活。

  “院子我来扫。”

  邱知阳留下一句话,扶着谢真琇的胳膊快步往婚房里走。

  身体才刚挨到床,谢真琇再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邱知阳站在床前看了几秒,此时院子里动静越来越大,他没再多留,转身离开,轻手关上房门,整个过程没发出任何响动。

  邱家的风风雨雨仿佛隔绝在屋子外头。

  谢真琇做了个梦,梦里是个小姑娘凄凉而短暂的一生。

  明明才花骨朵般的年纪,却已凋落,小姑娘这辈子活太累、太艰难,离去时,毫无不舍,竟只觉得轻松和解脱。

  小姑娘和她同名同姓,却不同命。

  今年刚满十七,1963年响应国家号召,来到南方这个偏远小镇,成为五星生产队一名下乡知青,说来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

  但这小姑娘是个可怜的,爹不亲娘不爱,下乡带的全部家当竟只有二十块,外加两身短袖衫,全部行李连个小包裹都装不满,就连发下来的知青补贴,也被她老娘扣了去。

  偏偏运气还不好,来到生产队那会正好农忙,身板瘦弱就不说了,性格还怯弱老实,农活再吃不消也不敢说,只硬撑着,可生活不是硬撑就能撑过去的,她病了,发着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她胆子小,也没个走得近的女知青,发高烧也不敢请假,结果去上工的时候晕进生产队一个废弃的水塘里,眼看就要沉下去,却被回家探亲的邱知阳正好看见。

  他着急救人,也没多想,直接跳了进去,人是救上来了,可两个人的清白却留不住。

  邱家人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大家不知道,但潘梨花这次的表现却让人大吃一惊,她竟然非常赞同大儿子邱知阳跟谢知青的婚事。

  多稀罕,潘梨花多势力的一人,谢知青虽然是城里来的,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在家要么不受宠,要么家庭条件不咋滴,邱知阳不一样,别看生在乡下,可运道好啊,救了个贵人,得了个当兵的名额,才二十二岁,就已经升到排长,可以说前途无量,不说部队,就周围这些生产队,多少年轻姑娘想嫁给他?

  偏偏潘梨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非得趁热打铁,都不管谢知青是不是还烧迷糊着,当天就让人进了门。

  也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至于邱知阳为什么答应?

  因为责任。

  小姑娘看起来还像个孩子,邱知阳怎么可能那么禽兽,只不过要是他不管,不说生产队里的流言蜚语,据他搜集的信息,小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恐怕养活不了自己。

  可谁也不知道,就在新婚的这天,小姑娘丢了性命。

  怪邱知阳吗?

  小姑娘虽然昏昏沉沉,可她对这个救命恩人,是感激的,怪潘梨花?怪生产队的人?

  或许怪,又或许不怪,小姑娘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去想这些。

  再后来,就成了她。

  幽幽叹了口气,只愿小姑娘来世平安顺遂,健康无忧。

  谢真琇睁开眼,九月的阳光通过窗口照进来,狭小的屋内光线亮了几分,入目是木质的房梁,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垂落在半空,四面墙是用土砖砌成,缝隙间插着几根小木棍,挂着些零碎东西。

  除此之外,十几平方的屋里算得上家具的,只有身下这张床,以及旁边一张陈旧的木桌,贫穷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真琇没有窒息,反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回肯定是回不去了,虽然这个年代动荡不安、缺衣少食、生活艰苦,可她还能活着,这就已经很好。

  突然,胸口一阵灼热,心中一惊,扯开衣服正要查看,却不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动作比思维要快,立马合拢衣服。

  “好啊,我就知道你在装晕!”

  谢真琇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自然而然就冒出一个名字—邱春娇,也是邱知阳的亲妹妹。

  “你妈没教你进别人房间前要先敲门?”

  “闭嘴!”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那我让你滚蛋也没见你听话啊。”

  谢真琇心里冷笑,虽然现在身上没啥力气,但动动嘴皮子还是行的,“不认识的还以为你长这么大靠的是智商,认识的才知道你靠的是运气。”

  “贱人!”

  邱春娇气红了眼睛,“你在侮辱我?!”

  谢真琇眨了眨眼睛,笑的很天真,“哎呀,有这么明显吗,被你发现了。”

  “啊!我要打死你!”

  打死她?

  就现在这身板,动手可不行,谢真琇转了转黝黑的眸子,放声尖叫起来,“救命啊~~~邱春娇杀人了!!”

  尖锐的声音差点把院子都掀翻,不得不说,年轻姑娘的嗓音拥有无限潜能啊。

  “春娇。”

  门口处,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静静站着,是邱知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波澜不惊的语气,带着警告,成功让邱春娇停下往前的脚步,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着唇,气的差点哭出来,“大哥!我们才是你的亲人!你干嘛老护着这个贱人!”

  “动不动就贱人贱人的,请问你值几个钱?”

  “你!”

  “春娇!”

  邱知阳面无表情,“跟谢……真琇道歉。”

  “不可能!”

  邱春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恨不得把谢真琇打一顿才好,怎么可能给她道歉,跺了跺脚,抹着泪跑了。

  “你根本就不是我大哥!”

  哟,兄妹反目?这出戏挺不错的,谢真琇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就……

  对上一双平静的眸子,谢真琇半点都不尴尬,露齿一笑,“吃饭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若不要脸,天下便无敌。

  谢真琇正在往无敌的境界努力着。

  “吃面。”

  邱知阳走进来,谢真琇这才看见,原来他手里端着个碗。

  呵呵一笑,主动去接,“这多不好意思啊,还让你亲自送,下次你招呼我一声就成。”

  面很清淡,散发着淡淡麦香。

  谢真琇饿的眼睛都快绿了,不过她是个有礼貌的人,“你吃了吗?”

  “吃了。”

  屋里除了床,也没有能坐的地方,邱知阳就这么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带着无形的压力。

  谢真琇抬头,眸子闪了闪,脸上有点为难,邱知阳眼里闪过探究,“怎么?”

  就见她眼神变来变去,最后,像是下了决定。

  “邱同志,麻烦你往旁边站站,挡着我光了。”

  就那么一个小窗口的光线,愣是被这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她还咋吃面啊?万一塞鼻子里咋整?

  “……待会我来收碗。”

  留着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这下可亮堂多了。”

  谢真琇心里满意,此时屋里又没有其他人,还等什么?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嗯,真香~”

  放在以前,谢真琇真不觉得这清汤面有多好吃,可等人饿极了,就是喝水都觉得甜呢。

  一海碗的面,足够现在这个胃吃饱,谢真琇身体里好像瞬间充满力气———是不可能的。

  不过下地的力气是有了,她也不好意思真让人再来收碗,人家又不欠她的。

  只是刚起身,人就来了,还拿着个粗瓷碗。

  谢真琇正要说话,对方却率先开口。

  “吃了它。”

  谢真琇看过去,他掌心放着两颗白色药丸,是队里最常见的退烧药。

  “谢谢。”

  水温热,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谢真琇心想,这男人还挺细心。

  只是她心里有点奇怪,外面竟然没再闹腾?不说那便宜小姑子,就说潘梨花,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

  排除这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邱知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她们暂时安分下来。

  不过她也不关心,闹就闹呗,她可不怕。

  眼前的人把碗放在桌上,脚步却没动,谢真琇琢磨了一下,抬头冲他感激的笑了笑,“对了,谢谢你下水救了我。”

  虽然小姑娘依然香消玉殒,但对邱知阳这声谢还是要的。

  邱知阳微微摇头,眸光复杂,“是我考虑不周,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一笔钱,想办法让你换个地方生活。”

  顿了顿,接着道:“或者,跟我随军。”

  谢真琇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好奇问他,“如果我选前者,你能让我回城吗?”

  估计所有下乡知青最想要的都是回城,当然,不包括现在的她,不过她提出这个问题,很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邱知阳摇头,“抱歉,回城的事我办不到,只能把你送到其他生产队。”

  至少,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不会遭受流言蜚语。

  谢真琇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至于随军?

  她问道:“你在部队有没有心上人呀?”

  对上她清澈的眸子,邱知阳认真道:“部队是保卫国家的利器,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好吧,谢真琇懂了。

  “两天后我才会离开,你有时间考虑。”

  邱知阳道:“要是烧还没退,我带你去医院。”

  谢真琇倒没觉得自己还发热,可她心里还藏着事,便道:“好,你容我先想想。”

  捂着脑袋,眉头皱了皱,“头还有点疼,我想再睡一下。”

  “嗯。”

  邱知阳转身,“把门栓上,晚饭我再叫你。”

  他待会有事要出去一趟,按家里人的性子,没他在家,恐怕不会让小姑娘安静躺着。

  “好的。”

  谢真琇跟在他身后,“那麻烦你啦。”

  “啪。”

  关门的动作干净利索,要不是邱知阳脚迈的快,非得卡住,站了会,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探究。

  小姑娘的性子,似乎和其他人描述的,并不相符。

  谢真琇可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引起邱知阳怀疑,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没有人规定人的性格永远固定不变,更何况还是在经历生死关头之后,有变化着实太正常不过。

  门栓挺牢固,又把草帘子放下来遮住窗户,屋里瞬间暗了下来,不过凑近了还是能看清。

  谢真琇背朝窗户,侧躺着,把衣服解开,低头一看,白皙的肌肤上竟然有个非常熟悉的红色葫芦印记!

  心跳猛然加速,好一会才平复下来,然后目光死死盯着床板,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床板上竟突然冒出根黄瓜!水灵灵的,打着朵小黄花,带着清香。

  太好了!

  谢真琇差点高兴的喊出来,不过她理智还在,咧着嘴笑个不停。

  她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那是一个神奇的空间,面积不大,有两亩黑土地并一汪源源不断的灵泉水,角落还有个竹子做的仓库,有保鲜的功能,放进去啥样,拿出来还是啥样。

  唯一遗憾的就是人进不去,只能收进没有生命力的物体。

  至于怎么种植和收获?用意念就行,但非常耗费精神。

  空间有个特性,像瓜果蔬菜类的两天就能收获,药材类的空间一年,能当外面百年,只是有个限制,药材周围一米都不能再种其他东西,非常占地方。

  空间出品的作物不仅味道格外鲜美,长期食用还能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简直逆天了。

  但谢真琇并没有逆天,她以前、或许现在应该得称为前世。

  前世的她从小失去了父母,跟着唯一的亲人——爷爷长大,她家有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以说她一出生,就已经在巅峰。

  所以谢真琇可以躺在家里当条没有梦想的咸鱼,不过咸鱼也有自己的爱好,除了爱看狗血剧和狗血小说之外,她还喜欢研究美食。

  当然,研究归研究,会做不代表爱做,她可是拥有千亿家产的人呢。

  至于空间这个逆天神器,在她手里只起到个小盆栽的作用,种点自己爱吃的水果、蔬菜什么的,对了,为了以防万一,还种了几棵人参、灵芝,毕竟爷爷总有老去的一天,她得未雨绸缪。

  可她的孝心,终究没用上。

  或许是咸鱼的快乐让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爷孙两外出的时候出了车祸,这个世界最公平的就是死亡,没有人能逃脱。

  车被撞的稀巴烂,谢真琇被爷爷护在身下,只断了三条肋骨,她用尽力气也没能挣脱,她活了下来,可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爷爷,却永远的离她而去。

  她有数不尽的财富,却失去了灵魂,她觉得自己不想活了,可爷爷临终前笑着叮嘱,要她好好活着,还要活的开心、幸福,爷爷、还有爸爸妈妈,都会在天上守护着她。

  于是她狠狠哭了一场,像是要把所有悲伤、痛苦都发泄出去,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哭这么惨,也将是最后一次,因为她不能让爷爷和爸妈失望,她要好好活着,恣意的活着。

  但世事难料,老天爷再一次玩弄了她。

  再次醒来,她,成了1963年的谢真琇。

  失去了千亿家产,她其实没怎么在乎,可她在意的是,这个年代物质匮乏、局势动荡,要想过的好,得费老鼻子劲儿了,可她只想当条快乐的咸鱼啊!

  不过现在好了……

  谢真琇咬了口黄瓜,笑的眉不见眼。

  空间拿在手,咸鱼的生活不用愁~

  “睡什么睡,大白天的不干活,当你是地主家的千金大小姐!赶紧给我起来!”

  房门被拍的哐哐作响,谢真琇吃完最后一口黄瓜,精神抖擞。

  这潘梨花还真是阴魂不散,难道她看起来很好欺负?

  “吃了睡、睡了吃,你是饿死鬼投胎不成!”

  潘梨花觉得自己简直瞎了眼,这哪里好拿捏,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贱皮子!

  谢真琇站在门后默默算着她拍门的节奏,然后...就趁现在...

  “啊!”

  地面灰尘飞扬,谢真琇像被吓了一跳,飞快往后退了两步,激动道:“梨花婶儿,我知道你想跟我道歉,倒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潘梨花摔的七荤八素,都顾不上骂她,鼻子砸到地上痛的直冒泪花,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伸手摸了一把...

  “血!!!”

  脑袋直发蒙,回不过神来。

  谢真琇立马上前扶她起来,又冲院子里喊了一声,“快来人啊,梨花婶不小心摔地上了!”

  “摔了?!”

  “怎么回事?妈怎么了?”

  邱家人口在整个生产队不算多,当家人是邱德海跟潘梨花,他们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就是邱知阳,二儿子叫邱知杰,十九岁,在县里上高中,连亲大哥结婚也没回来。

  女儿最小,就是邱春娇,今年十七,两个月前初中毕业,她不爱读书,倒是想在学校混日子,只可惜她成绩太差,别说考中专,高中都进不去,就在家玩、不对,据说要酝酿灵感,想投稿当作家。

  虽然至今为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写出来,但梦想是伟大的,应该尊重。

  “老大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邱德海沉着脸,“这院子我们住了几十年都没出事,怎么你一进门就见了血,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爸,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倒霉鬼!”

  邱春娇气呼呼的指着谢真琇,眼里恶意快要溢出来,“快把她赶出去!”

  谢真琇打掉她的手,也懒得管潘梨花,反正眼前这两人都不着急,她担心啥?

  “扫把星是哪颗星?倒霉鬼又是什么鬼?难道你都见过?”

  谢真琇靠在门上,看向邱德海,笑着提议道:“叔,春娇妹妹这话可真稀奇,我有点听不懂,要不咱们去跟队长请教请教?”

  现在虽然没到特殊时候,但这种鬼神之说一旦传到队长耳中,邱春娇绝对讨不了好。

  邱春娇急了,“你敢去,我让妈打死你!”

  “好了,都给我闭嘴!”

  邱德海警告的看了眼邱春娇,然后对谢真琇道:“行了,你妹妹年纪还小,你这个当大嫂的就该有个大嫂的样子,别一点小事就闹到队里去。”

  他想先息事宁人,可潘梨花又不乐意了,捂着鼻子尖声道:“找队长就找队长,可真反了天了,当儿媳妇的竟敢打婆婆,走到哪儿都没这个理!”

  谢真琇见她喊的这么大声,想必伤的并不重,好整以暇道:“婶子,你看看自己的身材,再看看我,你觉得这话谁会信?”

  笑了笑,“再说了,打没打你自己心里明白,反正我这人吧,受不得冤枉,你要真把帽子扣我头上,我肯定帮你坐实了。”

  潘梨花哪受得了这种威胁,气的鼻血直往外冒,她却顾不得,挺胸叉腰,“我就冤枉你了,怎么样?你要真有那胆子,就来打我啊!”

  呵,她算看明白了,今天要不把这小贱人的气焰彻底打压下去,以后指不定还闹出什么幺蛾子!她要的是个听话、‘懂事’的大儿媳,可不是娶进来跟自己作对唱反调!

  谢真琇蹙眉,“你确定?我从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要求。”

  潘梨花得意,“怕了吧?不敢吧?老娘料定你...”

  “啊!!!”

  邱春娇惨叫一声,捂着脸回不过神来,“你打我干什么?!”

  谢真琇揉了揉手腕,解释道:“当然因为我是个尊老的好同志啊,你看梨花婶儿年纪也不小了,虽然我是好心满足她的请求,但到底下不去手,所以请你这个当女儿的帮忙,应该不过分吧?”

  邱春娇差点吐血,“你什么毛病!又不是我要你打的,谁提的要求你就打谁去啊!”

  潘梨花听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不过到底是疼爱多年的女儿,说起来最可恶的还是谢小贱人,要不是她这么嚣张,春娇怎么可能受这个罪!

  “好啊你,敢打我女儿,你、你给我等着!”

  潘梨花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打算找个趁手的武器,“老娘今天不结结实实揍你一顿,你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够了!”

  邱德海气的脸色赤红,瞪了眼潘梨花,“这就是你要娶的好儿媳!老子懒得管你们!”

  做公公的再生气也不能直接跟儿媳一般见识,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梨花的手段他了解,哼,谢真琇啊谢真琇,进了邱家大门,你就是只金凤凰,也得给老子装鹌鹑!

  潘梨花跟邱春娇眼睛均是一亮,都是一家人,谁不了解谁啊,这哪里是不管,分明是提醒呢。

  “妈,我给你拿扁担!”

  那玩意打人最疼,肯定能把小贱人揍的哭爹喊娘,狠狠出口恶气。

  潘梨花笑的欣慰,“真是娘的乖女儿,你也别跟那小贱人生气,待会娘把她打半死之后,随你怎么弄,别整死就行。”

  邱春娇顿时充满动力,“谢谢妈!”

  也不捂脸了,动作飞快就往杂物房跑,扁担什么的都收在那呢。

  “贱蹄子,你跪下来求我啊,说不定我还能下手轻点。”

  下手轻是不可能的,潘梨花狭长的眼里满是狠毒,但她就想看这贱蹄子惨兮兮跪在地上的样子,肯定比现在要顺眼的多。

  可她这一回头,却没见人,愣了一下。

  “嗨,梨花婶儿,你是在找我吗?”

  谢真琇提着把大斧头,笑盈盈的问道。

  “你、你别乱来啊。”

  潘梨花见了鬼似的,“你什么时候拿的斧头?!”

  要死啊,这斧头能把人的脑袋都劈成两半!

  恰在这时,邱春娇欢快的跑了过来,“妈,扁担拿来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谢真琇痛哭流涕的模样,到时候一定要赏那贱人一百个巴掌!

  “梨花婶、春娇妹妹,要不要试试这斧头锋不锋利?”

  谢真琇问的很真诚,潘梨花肥硕的身子抖了一下,阴沉沉的看着她,却不敢说话,万一这女人真砍过来怎么办!去读读小说网

  “妈,她肯定不敢的。”

  邱春娇躲在潘梨花身后,推了推她胳膊,“你可是她婆婆,她敢伤我们,大哥回来饶不了她。”

  “对啊,老大还在家呢,等你大哥回来收拾她!”

  潘梨花眸光闪烁,脚步悄悄往后退,色厉内荏的冲谢真琇喊道:“今天你刚进门,老娘先放你一马。”

  谢真琇眯了眯眼,笑的淡然,“婶儿,别说我没提醒你,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拍了拍亮的反光的斧头,轻笑,“您要是不信,欢迎来试哦。”

  身体到底还是太虚,站了这么会,脚都有点抖,不过还能支撑她走回房间。

  院子里安静极了,潘梨花恨的咬牙瞪眼,却不敢再放狠话。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妈~”

  邱春娇不甘心,跺了跺脚,嘴巴撅的能挂油壶,“我们就这么放过她?”

  “傻丫头,咱的命值钱,犯不着跟她硬来,万一伤着你,娘得心疼死。”

  拍了拍她的胳膊,潘梨花含糊道:“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邱春娇忘了刚才自己差点吓破胆,连忙追问,“妈,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咱家谁敢不听您的话,偏她没把您放在眼里!”

  潘梨花心里何尝甘心,只是女儿到底没经什么事,藏不住话,万一让那女人有防备就不好。

  “行了,妈知道你委屈,待会给你五块钱,随你怎么花。”

  “真的?”

  邱春娇眼睛一转,“不行,五块钱不够,妈,你再给我加五块嘛~”

  “行行行,十块就十块。”

  潘梨花拍了拍她的胳膊,脸上浮现一抹慈爱,“真拿你没办法。”

  邱春娇这下总算满意,十块钱,能买支好钢笔了,正好...

  脸蛋一红,平平无奇的脸上,浮现一抹少女的娇羞。

  这回没人敢拍门,谢真琇在床上躺了会,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整理了下自己那个小包裹。

  “五块、一块、五角、两块、两分...”

  谢真琇呆了呆,“八块五毛二,这可是全部家当啊。”

  皱了皱眉,摇摇头,“这不对啊,小姑娘节省的很,下乡之后根本没怎么花钱,其他知青还舍得拿钱跟人家换鸡蛋吃,小姑娘可从来没换过。”

  就买了两个水盆跟一块肥皂,总共花了一块六。

  不是她贪图小姑娘的财产,这钱可是小姑娘攒了好多年才存下的,总不能到她这,就消失的不明不白吧!

  撑着下巴仔细回想起来。

  “有了!”

  来到五星生产队才两个多月,产生的记忆并不多,很快就找到原因。

  谢真琇哼了一声,“原来是被‘好姐妹’借走了啊!”

  正打算去知青点看看,刚打开门,就听见邱春娇雀跃的欢呼声,“哇,大哥买了肉,妈,你快出来看!”

  “嗯,你把肉放厨房去。”

  邱春娇眼睛一转,张嘴就要告状,谢真琇全然不怕,也不阻止,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先不说她跟邱知阳都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真是两口子,她也不会为了个男人,让自己忍气吞声。

  谁还不是自己的小宝贝啦?

  “大哥,你不知道...”

  “春娇!”

  潘梨花走出来,使了个眼色,“还想不想吃肉了,去,听你大哥的。”

  那十块钱还没到手呢,潘梨花的话,邱春娇不敢不听,“知道了。”

  将母女的眉眼官司收入眼底,邱知阳目光从谢真琇身上滑过,眼底划过笑意,看来这丫头在家没吃亏。

  “正好,你二弟读书辛苦,都好几天没吃肉了,等明天我炖个红烧肉,给你弟送一半去。”

  潘梨花喜滋滋的安排着,可一想到肉的价格,心疼的直抽抽,“你手也太松了,给你弟弟妹妹买斤尝尝就行,咋还买两三斤。”

  顺口就道:“以后你的津贴只留五块当零用,其他都寄回来娘给你存着。”

  斜睨了谢真琇一眼,“现在家里多了个吃白饭的,以前寄的数可不够用。”

  必须得趁老大跟这贱蹄子感情还不深的时候,把津贴都握在手里,哼,只要钱在她手上,贱蹄子就是再蹦跶,也跳不出她手掌心。

  至于说被老大拒绝?那不可能,老大再听话不过,不可能拒绝。

  谢.吃白饭.真琇,有被冒犯到。

  不过,这是邱家人自己的事,跟她无关,就打算回屋里。

  她虽然还没想好以后的打算,但这些天住这儿的费用,以后肯定会还给邱知阳的。

  “待会我来找你。”

  邱知阳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看向潘梨花,“娘,我们去屋里说。”

  潘梨花笑了,得意的很,“好、好,娘就知道你孝顺。”

  一想到邱知阳的津贴以后大头都是自己的,心里瞬间乐开花,眼看知杰也要高中毕业,这找工作加上以后娶媳妇儿,哪样不要钱?

  就上工这三瓜两枣?她才看不上眼。

  对了,还有春娇,也该相看人家,她得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这样才好找个城里人,以后也是吃商品粮的,那日子才叫美呢!

  邱知阳以前每个月寄十八块回来,直到今年升了排长,就变成每个月寄二十五,再加上些特供票,让邱家的日子过的很不错,二儿子和小女儿都能可劲上学,全家能吃饱饭,每个月还能吃两次肉。

  等走到堂屋,邱德海正躺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抽着烟,“回来了。”

  这还是邱知阳给他买的,四毛钱一包,有钱都买不到,整个生产队,连队长都没有。

  “爹。”

  邱知阳打了个招呼,“我接到紧急任务,假期提前结束,必须马上赶回部队。”

  邱德海已经习惯了,点点头,“嗯,你放心的去,家里不用担心,”

  潘梨花不在乎他什么时候走,可她在乎钱。

  连忙拽住邱知阳的衣袖,“老大,那等你到部队,一定记得把津贴都寄回来啊,家里能不能吃饱可全看你的了。”

  “咳、”

  邱德海隐晦的瞪了她一眼,对邱知阳放缓了语气,“几点出发?让你娘做点好吃的带路上吃。”

  潘梨花撇了撇嘴,这老大真不老实,难怪舍得买那么多肉,原来在这儿等着。

  “晚上七点的火车。”

  邱知阳脸上没什么表情,“吃的不用准备,我收拾好东西就得走,不然赶不上。”

  火车还得去市里才能坐,从生产队到市里又要两三个小时。

  不用做肉就好,潘梨花一喜,连忙道:“那娘就不费这个事了,反正你身上还有钱,这么大人也饿不着。”

  这个蠢货!

  邱德海不想看她再犯蠢,直接道:“你媳妇今天刚进门你就要回部队,记得去跟她说一声,省的她以后对我们意见更大。”

  瞧这话说的,特有水平。

  邱知阳点点头,后半截话像是没听见,“爹、娘,你们保重,有什么事让春娇给我写信。”

  “老大,津贴的事,千万别忘了啊!”

  潘梨花追到堂屋门口,脸上笑容不断。

  她却没注意到,这天的风,很大。

  “抱歉,我得先返回部队。”

  邱知阳掏出张信纸,“这是部队的地址,你收着,等你有决定再写信给我,就算我没时间回来,也会给你安排。”

  “队里张婆婆是个好人,我跟她打过招呼,平时你可以去她家做饭。”

  吩咐完这些,他道:“我走了,要有急事,县里公社可以打电话,一毛钱一分钟,电话号码我也写在纸上。”

  向来寡言少语的他,一下说了很多,或许因为他清楚,这个家,容不下外人。

  谢真琇还挺感动的,要搁在前世,她肯定大手一挥,啥都能送,现在么...

  “谢谢你还记挂着我的事。”

  露齿一笑,透着狡黠,“我可能还得在你家住段时间,到时候你家里人要是告状,你可别觉得我欺负他们啊。”

  “嗯。”

  邱知阳拿起背包,“我家里人你不用理会,顾好自己。”

  爹娘弟妹的性格,这么多年,他早已看透。

  谢真琇送他到门口,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顿了顿,又加了句,“保重!”

  邱知阳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回头,因为他知道,门口除了一地的灰尘,什么都没有。

  可今天,他却停下脚步,突然想回头看一眼。

  谢真琇挠了挠头,冲他笑了笑,大声问道:“是不是落啥东西了?”

  邱知阳没说话,扬起唇角,大步离开。

  “?”

  谢真琇心里不解,“啥意思?”

  突然,脚步一顿,她知道邱知阳啥意思了。

  摇了摇头,暗道,这邱知阳也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可怜,看,人家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走的时候家里人送都不送的,还没她这个外人讲礼貌。

  真真狠心哦~

  回到房间,屋里没留下邱知阳的半点痕迹,明明该是三兄妹中最受宠的一个才对,实际上呢?那四个住青砖房,他这个赚钱的顶梁柱,反而连个正经房间都没有。

  这所谓的‘婚房’只不过是把里面的柴火搬空,然后放了张木板床和桌子完事。

  偏心的明明白白。

  谢真琇不知道邱知杰是个什么性子,但邱春娇的性格...呵呵,靠的住才怪。

  “咦?”

  床上有东西硌着她的背,起身翻开凉席一看,顿时愣住。

  竟然是一小叠崭新的大团结!

  对了,她记得邱知阳整理行李的时候,在床头站了一会,所以这个钱是...

  她数了数,一共十张,也就是一百块。

  谢真琇揉了揉额角,心情复杂。

  她长这么大,只用过一个男人的钱----她爷爷给的。

  “下次去县里把钱给他寄过去。”

  这钱,谢真琇没法花。

  军人的津贴来之不易,说是血汗钱都不为过,她跟邱知阳无亲无故,可没资格花他的钱,至于给他的家人?

  撇了撇嘴,可拉倒吧,她把两者分的很清楚,邱家是邱家,邱知阳是邱知阳,不可混为一谈。

  打定主意,她也不再纠结,保险起见,连同那八块五毛二,一同收进空间。

  她买不起铁将军,所以还是不要考验潘桂华她们的人品为好,万一人家根本没有这玩意儿呢?

  晚霞飘在天空,分外美丽,随着一阵锣响,门前不时有人经过,原来是下工了。

  “谢真琇,你在家吗?”

  清脆的女声响起,谢真琇来了兴趣,这不是她的‘好姐妹’吗?

  “在家呢。”

  谢真琇打开门,笑盈盈的邀请她们进屋,“香云姐、燕子,你们是来祝贺我结婚的吧。”

  “你们能来,我可真高兴,快进屋坐。”

  梁香云跟李燕面面相觑,她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面前这个说话落落大方的人,是她们认识的那个谢真琇?!

  谢真琇才不管有没有吓到她们,挽着她们两个就笑,“你们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人来就行,不用送礼物的,咱们之间啥感情,不讲这些。”

  她这么一说,不送礼都不行,可梁香云两个来根本就没打算带东西!

  掏了掏口袋,咬牙抠出两毛钱,梁香云勉强笑了一下,“那怎么行,不过你也知道知青不好请假,我也没来得及买啥东西,这两毛钱你收着,可别嫌少。”

  “不少不少。”

  谢真琇利索的收好,还一边笑着道:“要不是怕辜负你对我的心意,这钱我肯定不收。”

  ......

  梁香云真想说一句,我不怕你辜负!

  可谁还能不要脸面呢,忍住心疼,笑着赞同,“对,这钱得收。”

  眼睛一转,见李燕脸色难看,顿时就道:“燕子,你不是也准备了吗,还不快拿出来。”

  哼,要不是李燕喊着要来,她又怎么会白白浪费两毛钱,既然如此,谁也别想跑。

  “燕子,你真好!”

  谢真琇伸出手,满脸感动,“能认识你们,我好高兴哦。”

  李燕嘴角抽了抽,没法子,“真琇姐,祝你新婚快乐。”

  谢真琇一看,咦?竟然还是张五毛的,“谢谢你啊燕子,你们也知道我条件没你们好,娘家人也离的远,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娘家人了,以后可得帮我撑腰啊!”

  谁是你娘家人,谁要给你撑腰!

  两人的脸黑了个彻底。

  李燕笑的很勉强,“真琇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多有福气啊,邱家的条件在整个生产队都数一数二的好,而且你男人还是个排长,你现在算是苦尽甘来,掉进了福窝窝里。”

  说着说着,屋里就冒出股酸味,可不是有福气吗,那邱知阳她们也见过,长得剑眉星目,身材挺拔,气质沉稳,站人群里也是最耀眼的那个,好看极了。

  梁香云眸底闪过妒意,这谢真琇是走狗屎运了吧!

  左右看了看,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你婆家不是青砖房吗,怎么让你这个长媳还住这么破的房间?邱知阳同志呢?今天可是你们新婚第一天,他没陪你啊。”

  李燕也紧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真琇姐,该不会是邱家人故意针对你吧?”

  到底还是年纪小,虽然有副恶毒黑心肠,可惜控制情绪的本事低了点,那幸灾乐祸的语气,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梁香云还嫌不够,“不会吧?”

  皱眉道:“虽然真琇你是内向了点,身体差了点,也不算聪明,但邱家也不能因为你条件差就看不起你啊,那还娶你干什么?”

  李燕心直口快,“当然是因为真琇姐被邱知阳摸了身体啊!”

  说完连忙捂着嘴,水汪汪的眼睛充满歉意,“真琇姐、真的对不起,我、我不该说实话的...”

  “你这个丫头,提醒你多少次了,别总说大实话,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梁香云拍了拍谢真琇的胳膊,语气充满同情,“别怕,我知道不对等的婚姻注定无法幸福,你要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们说。”

  李燕连连点头,“对、对,一定要水旜来。”

  水旜来让她们开心开心,就乐意看谢真琇的乐子,明明又蠢又没脑子,偏偏皮肤白的能反光,怎么都晒不黑,还长了张漂亮脸蛋!

  简直是个骚狐狸!

  两人一唱一和,恨不得把谢真琇贬低到尘埃里。

  谢真琇眼底划过一抹寒芒,眼眸微垂,为难的叹了口气,“我还真有个难处,而且只有你们能帮我,只是...”

  皱了皱眉,黝黑的眸子蕴着一抹伤感,“我要真水旜来,恐怕咱们的姐妹之情,就得崩塌...”

  梁香云看向李燕,两人心底涌出一股不安,讪讪道:“不会这么夸张吧?什么难处啊,你先说来听听。”

  “你们真想知道?”

  “想,我们可是好姐妹,当然要为你分忧啊。”

  两人说的义不容辞,可实际呢,心里已经闪过无数猜测,甚至每种猜测,都以谢真琇过的特别惨为结局。

  谢真琇招了招手,跟招小狗似的,“好,那我就说了。”

  “这件事就是......”

  “还钱。”

  “什么?!”

  李燕瞪大眼睛,简直感觉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谁欠你钱了,我看你是脑子进了水,坏的不轻!”

  一把甩开谢真琇的手,气呼呼的拉起梁香云就要走,“我们今天真是来错了地方,就不该好心上门来看你,香云姐,我们走!”

  真是笑话,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就凭她谢真琇傻?

  “真琇,才几个小时没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

  梁香云叹了口气,似是失望至极,摇了摇头,“我们可是好姐妹啊,就为了那几块钱......”

  心里却后悔的不行,今天真不该被李燕说动,晚饭看样子肯定是蹭不到了,先不说那已经掏出去的两毛,现在还被追着要债,真是倒霉。

  眼底闪过不悦,难道落个水还能让人变聪明?谢真琇哪里来的胆子开口!

  谢真琇才不理会她们装模做样,就两个字,“还钱!”

  李燕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就要推开她,“我都说了没有人欠你钱,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谢真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的漫不经心,“我只听得懂人话,至于你在叫唤什么,很抱歉,我真听不明白。”

  李燕哪里受得住被这样讥讽,而且还是这话还是从她最看不上眼的谢真琇嘴里水旜来,扬起手就要扇过去,“我打烂你的嘴!”

  “哎,燕子,你别冲动啊。”

  脚底却飞快挪开一步,让李燕能更快冲到谢真琇身边。

  梁香云眸底闪过笑意,不管谢真琇脑子是不是真的进了水,让李燕教训她一顿也不错,正好手里钱用的差不多了,她记得,谢真琇手里还有些钱的。

  至于还钱?哼,进了她兜里的钱,就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她一点都不担心李燕会失手,谢真琇就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捏一下。

  “啪!”

  巴掌甩在脸上,声音格外的清脆,梁香云听的心里舒服,暗道,李燕虽然有时候蠢了点,但别说,需要动手的时候,真不能落下她,多好的打手啊。

  “啪、啪、啪!”

  巴掌声接连不断,偏偏还没发出惨叫声,足见动作有多利索。

  “好了燕子,这可是在邱家,也别太过分...”

  梁香云确定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这才抬头,想去唱红脸,只她这一看,脸色就变了,“燕子?!”

  “唔唔、将、你、钙...”

  李燕竟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怎么会这样?”

  梁香云惊呼,连忙上前扶住李燕,看向谢真琇的目光满是责怪,“真琇,燕子还是个孩子,她刚刚是冲动了点,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她啊。”

  “冲动?”

  谢真琇揉了揉手,很是难过,“香云姐,按你的意思,冲动做下的事就可以不用承担后果?”

  她的态度让梁香云产生误解,以为她刚才只是一时生气,才会还手,于是想也不想,就道:“当然啊,燕子可比你还小一岁,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得让着...”

  “啪!”

  脸被打偏,梁香云未说完的话也被打断。

  谢真琇收回手,态度很诚恳,“对不起啊香云姐,刚才听你不说人话,我也有点冲动,不过,我可比你还小一岁呢,你这个做姐姐的,肯定不会跟我生气的,对不对呀?”

  少女的声音甜美的很,语气也十分可爱。

  可惜在场另外两人都没有足够的欣赏水平。

  “谢、真、琇!”

  梁香云向来是个能装的,可这会儿,她实在没办法继续装温柔、装知心大姐姐,她的打手也已经被打到没办法还手,只能自己顶上。

  眼睛黑沉沉的,仿佛酝酿着风暴,“你敢打我?”

  “啪!”

  这就是谢真琇的答案。

  她面露好奇,“香云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背在身后的右手抖了抖,她竟然忘了力的相互作用力,大意了。

  “将、你、钙,哒、她!”

  猪头李燕这会儿脸颊肿的把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报仇的心依然蠢蠢跃动,怂恿着梁香云去动手,眼里满是怨毒,她长这么大不是第一次被打,但这是被打的最狠的一次。

  脸肿成这样她还怎么见人啊,她不要脸的吗?

  但,梁香云不是没脑子的人,也不能白白挨顿打。

  “啪啪啪。”

  她毫不留情的自己甩了自己三四个嘴巴子,很快,微黄的脸颊上印上两个鲜红手掌印,左右对称。

  谢真琇惊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梁香云顶着满脸巴掌印,露出一个冷笑,嘴里却说着极委屈的话,“谢真琇,你真的太无法无天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

  扯了一把李燕,语气冰冷,“走,我们去找队长给我们做主!”

  对啊,可以找队长。

  李燕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冲谢真琇得意一笑,结果痛的龇牙咧嘴,面目越发狰狞。

  却没想到谢真琇也跟在她们后面,不仅不担心,还笑的出来,“找队长好啊,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跟队长汇报,前天晚上西边小树林...”

  “等等!”

  梁香云停下脚步,脸色黑的难看,“你都知道什么?”

  只有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谢真琇摸了摸下巴,笑的人畜无害,“也没啥,无非也就是些啪啪啪的声音嘛。”

  说着嗔了她一眼,“香云姐,真没想到你还有那么热情的一面。”

  梁香云脸色瞬间白了下去,眼珠子死死盯着谢真琇,竟然、竟然真的被她看见...

  相信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谢真琇已经死了千百遍。

  “将、你、钙,舟、啊。”

  李燕急的直跺脚,“...队、长!”

  “看把燕子急的。”

  谢真琇好心提醒,“不是要去找队长吗,咱们赶紧走啊,再耽搁都到吃晚饭时间了,我可不禁饿。”

  “真琇。”

  梁香云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出门,灰败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我想了想,队长辛苦一天了,我们还是不要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劳烦他,咱们可是好姐妹,有什么误会私底下好好解开就是,你说对吗?”

  好,她妥协还不行吗,果然咬人的狗不叫,谢真琇!这个仇,她记下了。

  “误会?”

  谢真琇睁大眼睛,很是震惊,“你脸皮可真厚,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来。”

  梁香云,“什么??”

  谢真琇皱眉,摆了摆手,“谁跟你有误会,快点还钱,别想赖账。”

  这什么姐妹啊,就知道耍赖,她又不是得了健忘症,一句误会能有钱重要吗?

  真是搞笑。

  “谢真琇,你别得理不饶人。”

  梁香云没想到谢真琇这么难缠,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说到底我们都是知青,你跟我们闹僵了对你没好处。”

  “唔唔唔!”

  也就是李燕说不出话来,要不然肯定说上十句八句的附和。

  谢真琇就笑了,“香云姐,刚才是我错了。”

  梁香云心里一喜,暗道蠢货就是蠢货,欣慰点头,“你知道错就好,咱们以后还是好姐妹,不过你这冲动的性子真得改改,还有啊,以后别再提钱的事,伤感情...”

  谢真琇眼神变得古怪,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香云姐,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

  梁香云蹙眉,“那你什么意思?”

  谢真琇指了指她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但还没肿起来的脸颊,语气稀罕,“我之前说你不要脸,是我说错了,你看看你,脸皮分明厚的跟城墙似的,人家燕子脸皮比你薄多了。”

  刚才梁香云自己扇自己那几下,是一点没收力。

  “......”

  也不知道为何,李燕心里竟然有种诡异的高兴,暗道,梁香云啊梁香云,你也有今天,真该让那些没长眼睛的男人来看看,什么温柔善良,都是装出来的!

  梁香云这下也明白过来,眼里满是狠厉,“你在耍我!”

  谢真琇才不害怕,亦是冷笑,“我以为你就喜欢唱大戏,这不,好心陪你玩玩。”

  看了看天色,得准备晚饭了,“给你们三个选择,一、还钱,二、快还钱,三、马上还钱,你选哪个?”

  “......”

  听听,这是人话吗?

  谢真琇不管,对畜生说人话也没用呀。

  梁香云不傻,心里非常清楚谢真琇是真的变了,又或者说,一直以来,什么好欺负、好说话,根本全是假象,直到今天,嫁了个军官,以后再也不用回知青点,才终于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梁香云觉得自己真相了,可这个真相,她,不想要。

  “我手里真的没钱。”

  梁香云抿唇,掩下眼里的恨意,“我给你打个欠条,慢慢还行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存下那笔钱,打死也不能动。

  谢真琇不跟她废话,“没钱好办,用粮食抵,正好过两天队里就该发口粮,想必你的工分还是能分到百来斤粮食的。”

  一共欠她六块,换成粮食就是一百多斤,梁香云可不像原主,人家魅力大着呢,有的是人帮她干活赚工分。

  “那怎么行!”

  梁香云快疯了,“你非得逼死我吗!没了粮食我吃什么!”

  她们这批知青下乡的时候有知青补贴,队里还给了三个月的口粮,除了要下地干活,日子其实不算太难过,但这次分粮,得吃到年底去了,抵了债,剩下这四个月喝西北风吗?

  谢真琇神色冷漠,“你们从我手里抢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不会逼死我。”

  原主是个性子软的姑娘,家里什么情况一套话就水旜来了,梁香云跟李燕条件比原主好得多。

  可她们不管这些,反而捏准原主内向、胆子小,说什么借钱,实际上是直接从原主包裹里拿,要不是下乡时间还不长,别说八块五毛二,一分钱都不会给原主留!

  有因必有果,她们当初做得出强抢的事,谢真琇现在可不会手软。

  梁香云说不出话来,她想赖账,可谢真琇有她的把柄,这笔债,不是她想赖就能赖掉的,想到这,她闭了闭眼,咬牙做了决定,“好,我还!不用粮食抵,我直接给你钱!”

  谢真琇的算法根本不切实际,南方产水稻,没去壳的稻子粮站按六钱一斤收,但你说用这个价再去买,那是想屁吃,梁香云不可能连这笔账都算不清。

  “果然不逼你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多有钱。”

  谢真琇似笑非笑,“走吧,拿钱去啊。”

  梁香云脸色不变,很端得住,“拿钱可以,但我希望你拿了钱之后,就把那天晚上的事忘掉!”

  “看来你算数不好。”

  还初中毕业呢,谢真琇怀疑她在说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是不是没明白现在什么情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梁香云心里那个恨啊,可再恨也没用,谢真琇真是太难缠了,她以前脑子是坏掉了吗,竟然觉得这人好欺负。

  “十二块!再多我也没有了!”

  她的心简直在滴血,存款去了大半!

  谢真琇看了她一眼,琢磨着这个数应该不是对方的底线,又不是真要做好姐妹,倒不如一次打怕了,省的来她跟前碍眼。

  “你给我十八,那晚我什么都没看见。”

  梁香云能不答应吗?不答应怎么办,难道真让谢真琇闹出去?那她就得嫁给泥腿子!

  “成!交!”

  “早这样就好了嘛,耽误时间。”

  谢真琇笑笑,这梁香云也真是的,她说真话都不信,哎。

  一旁的李燕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眼睛不安分的看来看去,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梁香云这么害怕?

  要是她也能知道这么秘密,那以后...

  “燕子,说你呢,看什么看。”

  谢真琇可没忘记这个‘好妹妹’,“你欠我七块钱要怎么还?用口粮抵还是还钱?”

  别看李燕年纪最小,论狠毒,可不差梁香云什么。

  李燕不屑冷哼,她可没有把柄,她就不还,谢真琇就算闹到队长那里,也没有证据。

  “嘿。”

  谢真琇觉得有趣,这是没经过毒打,不懂事啊。

  “你要还不上也没事。”

  谢真琇笑的一团和气,“我记得叔叔阿姨可是在省城纺织厂上班,凭他们的工资,还能还不起我这七块钱?简直就是看不起他们的工作嘛,不行,明天我就替你写封信...”

  “不!”

  李燕还指望家里给她弄回城,怎么能为了小小几块钱闹到纺织厂去,爸妈知道肯定饶不了她!

  “还、唔还!”

  生怕谢真琇敢说敢做,李燕一点侥幸心理都没有,这个‘还’字,说的特别清楚。

  “好好好。”

  谢真琇很高兴,一手挽一个,笑眯眯的感叹,“这样才是我的好姐妹嘛!”

  谁要跟你做好姐妹!

  梁香云跟李燕气的直哆嗦,欲哭无泪。

  知青点。

  “香云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丁鑫看着冷清清的厨房,脸色不太好看,“今天轮到谁做饭的,这是要把我们饿死!”

  累了一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就等晚上好好吃一顿,结果屁都没有,不气才怪。

  之前说好女知青轮流做饭,男知青就负责挑水、捡柴火这些粗活。

  但实际上每次轮到梁香云和李燕,这两人就装傻,直接把活甩到谢真琇身上,她们两呢就端个菜、递个碗,剩下全得谢真琇负责,男知青们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反正对他们来说有饭吃就行,管它谁做的。

  可谢真琇跟邱知阳的婚事太突然,他们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还是听其他人闲聊,才知道这回事,结果等下工回来,冷锅冷灶,可不就傻眼了吗。

  “可能去找谢真琇去了。”

  方文彦洗了把脸,俊秀的脸上笑容温和,“再等等吧,说不定在回来的路上。”

  丁鑫看不惯他,冷哼,“就你会做好人。”

  摔门就进了屋。

  方文彦神色不变,像是没听出他的嘲讽。

  田志平坐在门口看热闹,这两人一开始就不对付,每天都得来这么一出。

  “哎,香云她们回来了!”

  他其实心里也不高兴,不过没表现出来,毕竟以后还得靠女同志做饭。

  于是这会儿还笑着迎上去,等看见谢真琇,眼里闪过惊讶,转瞬化为笑容,“咦,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真琇你怎么也回来了。”

  打趣道:“难道是舍不得我们这些朋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真琇纵然知道眼前这个也算不上人,但还是笑着回道:“当然不是,我是舍不得我的粮食。”

  原主‘嫁去’邱家的时候,就只来得及拎个小包,口粮和置办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

  田志平笑容僵住,“真琇,你可真会开玩笑,哈哈。”

  气氛很尴尬。

  “刚才我们正说明天把你的口粮送过去,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方文彦上来打圆场,他长得是这些男知青里最好的,脸上也总带着笑,跟个卖笑的似的。

  “先进来坐,正好我们也没吃饭,你要不要在这一起吃?”

  “吃什么吃。”

  丁鑫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冷笑,“人家现在是邱家人,有的是人给她做饭,哪像我们,累死累活一天了,还饿着肚子。”

  听听这话,也是老阴阳人了呢。

  这三个男知青向来都只顾自己,倒没怎么找原主麻烦,谢真琇原本只打算拿了钱带着口粮就走,可现在看来,有些人该治还的治。

  谢真琇左右看了看,“田同志、方同志。”

  又拍了拍好姐妹们的胳膊,笑道:“听见没,丁同志说你们不是人。”

  “......”

  众人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丁鑫最先反应过来,铁青着脸,“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他们不是人了!”

  “咦?”

  谢真琇眨眨眼,“可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不是在说知青点没有人给你做饭吃吗?我刚才进来分明看见你们三个了,所以...”

  “你装什么傻!”

  丁鑫觉得很有必要给谢真琇一点颜色看看,反正以后也求不到她身上,“你有没有责任感,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人就走人,没想过我们下工回来会没饭吃吗?别以为嫁了个本地人就能无法无天!”

  他不好把火气对着梁香云她们,还不能冲谢真琇撒火吗,也该杀鸡儆猴,给梁香云她们提提醒!

  方文彦却已经感觉到不对,刚才离的远没看清,他才发现娇俏可爱的李燕竟然顶着个猪头!还有香云,那张清纯如白莲花般惹人怜爱的双颊上,竟满是巴掌印!

  顿时吃了一惊,“香云、燕子,你们这是被谁打的?!”

  他这话把其他两人注意力也吸引过去,梁香云本想悄悄进屋,拿钱把谢真琇打发走,这下可好,顶着满脸红彤彤的巴掌印,被大家看了个正着,脸都丢光了!

  “呜呜呜!”

  梁香云捂着脸就冲进屋,李燕也是又恼又窘,她的脸捂不住,就板着脸气冲冲的跑了,心里暗骂方文彦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没脑子的东西!

  丁鑫眉头紧皱,他还是挺喜欢李燕的,当下质问谢真琇,“是不是你欺负她们两了?”

  谢真琇冷笑,正好看见旁边盆架上放着盆水,快步走了过去,“我估摸着你家住海边,给你找找家乡的感觉。”

  她动作太快又太突然,谁也没想到向来怯懦的她竟敢拿水泼人,于是丁鑫被泼了个正着。

  “你、”

  丁鑫气的就要大骂,正好脑袋上的水就流进他嘴里,连忙吐口水,“噗噗!”

  狼狈不堪。

  方文彦可不错过这个好机会,掩下眸底的心灾乐祸,补了一句,“啊,那水我刚刚洗过脸...”

  地里忙活一天,再讲卫生的人,也弄的灰头土脸,洗脸水浑浊的跟坑里的泥水一样。

  丁鑫动作僵住,脸色像吃了屎似的难看,隐隐发绿,“谢真琇!你给我等着!噗!”

  谢真琇没把他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进了之前住那屋,她可没忘自己来的目的。

  顺利收回债,又到厨房背上属于自己的那份口粮,左手还揣了两个木盆,里面放着碗筷,扬长而去。

  没人敢拦她,连说都不敢说,老实人发起飙来,谁也顶不住,这个谢真琇,是真的变了。

  谢真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以为她好欺负!

  至于丁鑫之前的指责?呵,按正常顺序,今天该轮到梁香云做饭,他们没饭吃,关她屁事!

  回到邱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

  堂屋泛着烛光,偶尔一阵风飘过,带出些许饭香。

  “咕~”

  上午吃的面,忙活这么久,早就消化了。

  “哼!”

  潘梨花看见是她,把堂屋门哐一声关上,摆明晚饭没她的份。

  这事谢真琇不气,毕竟粮食很珍贵的,不给别人吃很正常,反正她过些天就会离开这里。

  没错,她已经打算选择离开五星生产队,对她来说,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那在哪还不都一样?

  她可不想真跟个不熟悉的人稀里糊涂成为夫妻,哪怕邱知阳不论是人品还是个人条件都算不错。

  想到这儿,她觉得今晚得吃饱点,这样明天才有力气去县里。

  吃了两串葡萄,啃了个火龙果,沉沉睡去。

  这晚,她睡的很香。

  第二天,谢真琇起的很早。

  她还有两天病假,所以不用上工,但想去县城,还得先找队长开张介绍信。

  趁着还没到上工时间,谢真琇来到队长家。

  “是谢知青啊!”

  秦秀芳正好从厨房出来倒水,看见是她,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化为笑容,“吃过饭没?没吃的话家里还有点饼子,婶子给你热热吃?”

  “婶子,我吃过了。”

  谢真琇笑笑,“队长在家吗?我想找队长开张介绍信。”

  只要去县里或者县以上的地方,都得开介绍信,否则寸步难行。

  “哎,在家呢。”

  秦秀芳目光扫过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心里暗道,城里人也不大方,语气就没刚才热情,“你先进来吧,你叔在堂屋呢。”

  说着朝屋里大声招呼一声,“老头子,谢知青找你有事!”

  队长家的院子很大,不过还是土砖房,还没有邱德海家条件好。

  此时,堂屋里。

  “小谢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邱德望也是当过兵的,受伤退役后回到老家,就当了这个队长,为人处事都还算公正,口碑很好,只可惜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没法送去当兵。

  谢真琇说明自己的来意,“队长,我想去趟县城,给家里寄封信。”

  邱德望抽了口旱烟,点点头,“人生大事,得告诉家里。”

  没为难她,“你等着,我去给你写。”

  队上也没有干部们专用的办公室,除了开会以外,像开介绍信这样的琐事,都可以直接在家里完成。

  “到县里是会检查的,你可要收好了。”

  谢真琇自从来到五星生产队之后,从来没出去过,所以邱德望怕她不知道情况,难免多叮嘱了一句。

  “谢谢队长。”

  谢真琇没想到事情比她设想的要容易,目光划过邱德海霜白的两鬓,心想,总算碰见个品性正常的,她还以为自己穿进什么满是极品奇葩的小说里呢。

  “嗯。”

  邱德望看了她一眼,放缓了语气,“以后就在队里好好过日子,知阳是个好的。”

  那孩子离开的时候还特意过来打了招呼,对这个刚进门的媳妇儿倒是很看重,多好的娃娃啊,只可惜他连小女儿都比知阳大四五岁,倒是没当翁婿的缘分。

  想到这,心里越发可惜。

  谢真琇眸光微闪,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羞涩,“嗯,我会的。”

  青年被谢真琇的的壕气震住,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大客户啊!

  心不塞了,也不郁闷了,笑的格外热情,“好的好的,我给你算算啊,肉票一斤是五毛,红糖票给你算六毛,做一身衣裳得十八尺布,一尺布票是七毛,加起来一共...”

  “承蒙惠顾,十七块七!”

  青年眼睛发亮,态度好的不得了,“所有票都在这,你点点数。”

  他不敢再耍小心眼,报的价格都是实在价,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可不好蒙。

  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各种票据,谢真琇很高兴(并不),心好疼,竟去了她大半身家!可恶!

  任凭心里疼成狗,面上依然稳的一批。

  “嗯,对数。”

  把票塞进另一个口袋,这才掏出钱来,单手数钱有点困难,青年眼里涌现悲悯,“要不,我来数吧?”

  谢真琇怪异的看他一眼,“不用,我可以。”

  说完,砰的一声,半块砖头掉在地上。

  “......”

  青年神色懵住。

  “好了,你看看。”

  谢真琇动作麻利,捏着剩下薄薄几张塞进口袋,“我赶着吃早饭,下次有需要再找你啊。”

  青年拿着钱,吞了吞口水,再抬头,只能看见一个纤细瘦弱的背影,一时失语。

  他总算明白谢真琇最开始那句话的意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道真险,幸好他们都没有恶意。

  “给我来一碗馄饨。”

  谢真琇直接把相应钱、票都递了过去。

  女人到嘴边的讽刺都没能赶上她的动作,一时梗在喉咙里,难受至极,一把拽过钱,把怒气全撒在收钱的抽屉上,弄的霹雳哐啷响,刺耳的很。

  谢真琇神神在在的站在取餐口,没当回事,反正生气的又不是她。

  服务员虽然不咋地,但厨师的手艺很可以。

  馄饨皮薄馅儿大,上面点缀着一把葱花,鲜香扑鼻,装了满满一大碗。

  谢真琇尝了一口,馄饨皮劲道爽口,肉馅鲜嫩多汁,又喝了口汤,虽清淡却十分爽口。

  这钱花的值!

  最后一口馄饨下肚,谢真琇吃出一头热汗,彻底驱散清晨的寒气,身体都变得轻快几分,舒爽极了。

  临走的时候,她走到服务员面前,眼里满是同情,“你爱上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放弃吧。”

  服务员都顾不上瞪她,连忙喊住,“你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太大,引得其他人客人都看了过来,全是看热闹的目光。

  谢真琇摇摇头,“我知道你关注我很久了,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哇哦!

  这什么虎狼之词?众人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有的人连粉条塞鼻子里了都没注意到。

  纵然服务员有满脸的横肉,都挡不住头上缓缓升起的问号,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关注你很久了?我什么时候关注你了?!”

  谢真琇叹了口气,像是受不了她口是心非的模样,随手扯了一个大叔,问道:“大叔,刚才我就坐在你身后这桌,刚才那大姐是不是一直盯着我看来着?”

  大叔连连点头,“对,盯的厉害,从你坐下到吃完,她都没舍得挪开眼。”

  吓的他连面条都没吃完,怪瘆得慌的。

  “谢谢大叔。”

  谢真琇皱眉,无奈道:“大姐,希望你自重,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不可能接受你。”

  服务员简直快被气死,“谁说我瞪你就是看上你了!”

  谢真琇不信,“那你瞪我干嘛?”

  服务员张了张嘴,突然理智回笼,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能怎么说?瞪谢真琇是因为看不惯故意找茬?

  她可以态度差,但那是在客人没强硬挑理的时候,客人要较真闹大了,她半点讨不了好。

  她的沉默,让气氛变得诡异。

  也有和服务员认识的老街坊,这个时候就忍不住爆料。

  “难怪了,听说小张晚上睡觉都不喜欢和她男人一块睡。”

  “何止不让一块睡啊,我看着他们两都不像是夫妻,从来没见他两亲密过!”

  更有人恍然大悟,“难怪他们结婚六七年了都没孩子!”

  服务员脸色那个难看,青青白白又红又黑,跟调色板似的,终于忍不住。

  “你们胡说什么!还吃不吃饭了,不吃都给我滚出去!”

  快要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谢真琇,“还有你,我就瞪你,就故意针对你,你能拿我怎样!”

  “...怎...样...”

  狂躁的声音在小小的饭店里回荡、回荡,隐藏在楼梯上的负责人,再站不住,快步走了下来。

  “小张!”

  负责人瞪了服务员小张一眼,充满警告,“好好想想你的工作、你的身份!你是来为人民服务的,谁给你的胆子在饭店大吼大叫!”

  “王主任,我...”

  “你住嘴!”

  王主任不想听她说话,也没工夫听她说话,小张刚才那句话简直犯了众怒。

  “不吃了!这什么破饭店,还说什么为人民服务,我看这服务员倒像个等人伺候的地主老爷,我们这些是长工、奴才,任你们打骂!”

  “就是,不吃了!我倒要去证府问问,五星县还有没有讲道理的地方!我们老百姓是不是不能进这饭店的门!”

  大家都是要脸的人,服务员平时给脸色看也就算了,吃顿饭而已,也没必要上纲上线,可刚才那话太欺负人,他们这些人也是捧着铁饭碗的,平时走出去也是抬头挺胸,不差谁。

  好家伙,连厂长都不敢说让他们滚这种话,这个小小服务员根本目中无人!

  谢真琇静静看着,虽没有趁机拱火,却也要饭店给个交待。

  她本不想跟这个服务员计较,可有句话怎么说的,苍蝇落在面汤里,没毒,但恶心人,这个服务员就是只恶心人的苍蝇。

  第一次她没拿票是她没理,被说也没回嘴。

  可这次呢?不就因为没让这服务员过足嘴硬耍够派头,就用那双死鱼眼死命的盯着她,呵呵,换上脸皮薄点的,估计以后都不敢再踏进这个饭店的门!

  凭什么?这可是公家的地方!

  “诸位、诸位,请听我说、听我说一句。”

  众人太过气愤,根本没人听他的,王主任额头渐冒冷汗,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哪还有活路!这个害人精!

  没法子,只能这么做了。

  当即大吼一声,“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小张缩了缩脖子,肥颤颤的下巴磕在柜台上,痛的眼冒泪花,可她却顾不上,心里既惊惧又茫然。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

  “我宣布,小张被开除了!”

  王主任身为饭店负责人,有这个权力。

  “主任、主任不要啊,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的主任!”

  小张瘫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求求你了主任,我改、我以后一定改还不成吗!”

  王主任冷着脸,端的是大公无私,“不行,你严重违反饭店规定,没有资格再担任这个职位。”

  甩开她的手,冷冷道,“现在你就去财务结算这个月工资,马上给我走人!”

  “好!总算有个讲道理的人!”

  “哼,让她平时那么嚣张,现在看她还敢不敢再给我们冷眼看!”

  众人对王主任的处置很满意,气氛一松。

  王主任没管一摊肉泥似的小张,而是鞠躬给大家道歉,“真是对不住同志们,平时我都在二楼处理工作,这小张在我面前也向来是个会装的,我以为她对客人热情负责,没想到...”

  说着抹了把泪,掩面愧疚不已,“是我眼拙,没看清她的真面目,让大家受委屈了。”

  谢真琇心想,这人弃车保帅之道用的十分纯熟,且演技不错,说哭就哭,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王主任这番作态,大家心里最后几分怒火也消下去,还纷纷安慰这不是他的错,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云云。

  场面一度很是和谐。

  王主任还保证,“谢谢大家的谅解,请各位放心,以后像今天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请同志们以后照样来、放心来、吃高兴了、吃满意了!”

  “好!”

  众人都被安抚好,王主任松了口气,一晃眼,却对上一双带着冷意的眸子,顿时就打了个激灵。

  “王主任,你就是说的再好听,眼前的事却没给我个交待。”

  谢真琇淡淡道:“我正当花钱,正当吃饭,凭什么要受你们服务员故意针对,这要是你们饭店的附赠礼品,那我可要不起。”

  王主任心里一个咯噔,他刚才就是故意略过这件事,心想小张都已经被他开除了,这小姑娘就算心里还有气,也没什么,女同志脸皮薄,也肯定不好意思站出来质问。

  可他遇上谢真琇,算盘打的再好,也得落空。

  眼看其他客人又纷纷看过来,而且还有继续看下去的趋势,王主任暗叫不好。

  忙道:“同志,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饭店是好饭店,千错万错只怪我看错人,让你受了委屈。”

  眼睛闪过精光,语气越发温和,商量道:“这样吧,我看你年纪轻轻也不容易,不如这样,今天你吃的东西我来买单,这样可行?”

  这话叫人听着,还以为谢真琇就是故意想占便宜,白吃白喝!

  绵里藏针,不外如是。

  谢真琇心里冷笑,眼眶却顿时红了一圈,委屈道:“你是饭店的大主任,我只是个小小群众,就算你看不起我、侮辱我的品行,我也没办法,但我告诉你,三毛钱的馄饨我就是再穷,也是先给的钱!我吃的起!”

  抹了把泪,恨恨道:“是我今天进错了门,我就不该来你们店里吃东西,更不该被服务员针对心里还有意见!”

  最后扔出致命一击,“你们一个是主任、一个是服务员,是一家人,我们这些进店吃饭的同志就算被欺负了,那也是活该!”

  是啊,他们才是一家人。

  其他客人纷纷感觉自己被王主任耍了,很是难堪。

  “呸!这里没法说理,咱们找证府去!”

  “对!找证府,哪能这么欺负人啊。”

  眼看情况就要变得不可控制,王主任心里那个悔呀,他真错了,狗眼看人低,没想到这姑娘是倔的,半点不吃亏!

  他咬了咬牙,硬是自打两个嘴巴,“瞧我这张笨嘴!”

  他下手没留情,啪啪两声格外清脆,同志们都被他这手惊呆了,气氛变得安静。

  谢真琇眨巴眨巴水亮的眼睛,怯怯道:“王主任,你还想怎么污蔑我?我、我不要你们给我认错道歉了,我给你们道歉还不行吗?”

  王主任先是嘴角一抽,发现自己这巴掌算是白挨了,但很快,人精似的他瞬间明白谢真琇的意思。

  “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

  王主任实在头疼,又见小张死命要往柜台底下躲,心里更是恨,这个罪魁祸首!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小张,快给这位同志道歉!”

  小张却不肯,她恨死谢真琇了,而且她都已经被开除了,干嘛还要跟这个讨厌鬼低声下气的道歉!

  “不可能!不就是个乡下来的穷鬼,让我道歉?下辈子吧!”

  “你、你可以说我穷,却不能侮辱农民同志!”

  谢真琇气的唇瓣发抖,那双清澈的眸子更是染上一层水光,小脸发白,已然委屈到不行,可她的脊背依然挺直,眼里满是坚强,“工人农民一家亲,华夏国新社会人人平等,你的思想观念是错误的,是需要改正的!”

  她就这么看着小张、看着王主任,语气铿锵有力,“我是穷,但我没吃你的,没穿你的,我是自力更生,我穷,但我光荣!”

  “说得好!”

  门口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同志,穿着朴素,脚底踩着双布鞋,可通身气质,却让人一眼看出,这人不简单。

  谢真琇没料到他这个变故,不过也很淡定,反正她又没错,只要占着理,哪怕说破天去,她也有理。

  “小小一个国营饭店,好啊,真是好。”

  男同志话锋一转,神色陡然严厉,“谁给你们的胆子欺压群众!谁给你们的勇气看不起农民同志!又是谁给你们的权力敢把公家的国营饭店变成你们的一言堂!”

  王主任已是冷汗津津,两股战战,这到底是哪路神仙,气势如此强横,“不是、这就是个误会,领导,您听我解释。”

  这人面生,但敢水旜这些话来的,肯定是个领导没错。

  男同志神色冷肃,“你们的对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是不是你说的误会,我这双耳朵自己会听,这双眼睛还看得见,脑袋会思考!”

  男同志直接对旁边站着的男人吩咐一句,“记住这两个人,直接免职,查查他们的领导是谁,都给我叫过来。”

  “是,程书记。”

  男人平静的声音,却在王主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人竟是个书记!

  心头一颤,他完了、全完了,一步错、步步错啊!

  至于小张?她已经彻底吓晕过去,她这份工作的来路,可经不住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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