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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丫头说:“别妄想啦!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除了…这一根田埂。”
那时候的牛二什么也不信,尤其是牛丫头的这一句话,他认为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什么也看不上,尤其是这一根田埂,他认为这世间还有更多的东西在等着他去拥有。
所以牛二把这一条田埂许给了牛丫头他爹,牛丫头以为是聘礼,高兴极了,又蹦又跳的瞎叫唤。
但是牛二并不是来下聘礼的。
“我要去大城市了,去赚钱,去买房,去娶个城里娘们儿,还要在城里落下个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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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丫头不蹦也不叫唤了,只是低下头再往上斜着眼睛怒瞪着他。
牛丫头的爹也斜着眼看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叶。
“就凭你?”他只是问。
牛二昂起头,捏紧拳头说:“对,就凭我!”
牛二走了,什么也没有带,他可不想土里土气的背着一大堆东西上下火车,那太俗气,会让人第一眼就瞧不起,以后走哪只要带着钱就好,所以他把卖的那条过年猪的钱全数揣在身上,临走时还特意去镇上买了一身崭新的行头。
“这样才够!”他说。
他回头,没有人像送县委书记一样来送他,他冷笑。
这冷笑里,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豪车猛地停在此地,他踏着一双崭新的皮鞋下车,一个高贵而优雅大气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然后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县委书记在内一齐向他鞠躬,并且高呼:“牛董事长好!”
所以,他高昂着头,直挺挺的走着路,城里人都是这样走路的。
“大哥,住店吗?”他一火车就有人来问。
“请不要叫我大哥,你可以叫我先生,谢谢!”他用已经练了两个月的城里话回答,然后报以微笑。
微笑个屁啊,装个毛啊,有能耐一直装啊,装他娘的一辈子啊?
牛二倚坐在满是垃圾的桥墩下,手里还攥着少半瓶三块五的二锅头,往嘴边凑了凑,没舍得喝,拧紧盖子放进口袋是还摸了摸才放心的继续瞎想。
开头的时候,就住在旅馆里,打出租车去找工作,听人家说要穿的正式点,所以还买了套西装,到了之后别人要文凭,他没有,所以又花钱买了张假的,然后别人要水平,他更没有,所以就没有所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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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的活儿看不上他,不轻松的活儿他看不上,但是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能硬上,那套西装在干第一天活的时候就挂破了。
但是依然挺着,高昂着,冷笑着。
所以不轻松的活儿也渐渐看不上他了。
他已然弯下了腰,低下了头,可是已没有用。
他开始思考那一根田埂,也许牛丫头的爹还给他留着。
“别妄想啦!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除了…这一根田埂。”
虽然挣不了钱,买不了房,也娶不了城里娘们儿,但是起码不挨饿,不受气。
也许,就连牛丫头都还等着他!
可是那冷笑呢?
也许,没有人看到吧!其实他可以不要人给他鞠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