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我一边喂爷爷香蕉一边逗他开心,过了没多久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和爷爷告别,我临走的时候爷爷对我说:“等你高考完我就好利索了”。我边整理书包边回答:“好,一言为定,高考后见”。我站在门口调皮的对爷爷做了个鬼脸,比划了一个OK就走了。我正在六楼电梯口等电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六楼:护士护士,急救急救,俺父亲快不行了……。因为护士站正对着电梯口,所以我看到了爸爸飞快的脚步和急促的喊叫声,可能惊慌失措的缘故,爸爸没有注意到我。电梯门已经开了,我转身冲向了爷爷的病房,病房里已经来了三个护士,两个年长的一个负责心脏复苏一个负责插管通气,年轻的护士在调整床头的高度。我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看着爷爷难受的面庞,急促的喘息,紧握的双拳,还有张着想向命运发出怒吼但无声的嘴巴,我只知道一个劲不停地哭。当时怕的要死,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天要塌了下来,世界末日就要来临。当时妈妈也是一个劲的哭,因为快要高考了,爸爸怕影响我的心情导致高考再次败北,强忍着泪水督促我让我赶紧上学去。我执拗的站在原地不肯,爸爸狠心的踹了我一脚,把我推出了病房,呵斥着我坐上了电梯。现在想想,当时的爸爸是多么的无助,既要强忍泪水假装镇定,又要让我安心的完成学业。我都记不清是怎样到学校的了,只记得一路上忍不住的掉眼泪,脑海中闪现着一遍一遍抢救爷爷的的场景。
刚到学校没多久大姐打来了电话说:“咱爷已经抢救过来了,你别担心了,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大学,这样咱爷才高兴啊”。随后爸爸也打来了电话,先为在医院的行为给我道了歉,然后说爷爷今晚就要转到医疗条件更好的郑州了,让我安心学习。那时我的心里还是有疑虑的,直到二姐又给我打来电话,意思大概是大姐和爸爸通话内容的加总,我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那天晚上我没有在学校住,而是去了从七年级一直到现在还非常要好的同学李梦飞家住,我两向来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不停地安慰我,还去超市给我买了我爱吃的猪蹄还有各种零食,这种兄弟情谊,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在学校,我天天往家里打电话,有时一天打三四次询问爷爷的状况,爸爸每次都会报告好消息,比如已经转出重症病房了,可以吃饭了,已经可以说话了等等。但当我要求和爷爷通话时,爸爸则说医生叮嘱不让病人通电话,怕造成情绪波动。为了爷爷早日康复我也不在提这种要求。但是我和爸爸有个约定,等高考完我不回家而是直接去郑州伺候爷爷,爸爸欣然同意了。有时候和爸爸一起守护爷爷的大叔二叔也会给我通电话,让我放心家里,专心学习,我当时感觉一家人从来没有这样和谐过,还特意给室友炫耀说:俺爷得了一场大病不假,却让一家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高考结束了,我如释重负,爸爸租了一辆出租车在宿舍楼下等我,室友也帮着我搬行李,爸爸的话明显比平常少得多,平常早和我室友聊得不亦乐乎了,我好生奇怪。但又一想,刚高考完,老爸再问别人考得咋样之类的话题不免有些沉重,话少一点也未尝不妥,我也没有再想其他的事情。车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出租车应该是沿着310国道直走才是去郑州的路啊,咋从柳河路口左转了,这明明是回家的路线啊。我不耐烦的问爸爸;“咱两不是说好了我高考完直接去郑州的吗?咋回家了?”爸爸却气定神闲的说:“出租车太贵,咱们先回家,把你的行李先送回家,明天一早就坐火车去郑州”。木已成舟,我也只好任凭爸爸‘撕毁约定’。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家里的小黄狗站在门口摇晃着尾巴,好像在等待它打了胜仗的主人凯旋。我下了车,像往常一样大喊了一声:俺老孙取经回来了。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我那么大的声音,在厨房做饭的妈妈竟然没和我说话,我无意间看到门画已经被统一的黄纸取代,当我走进了客厅,发现大厅红色的玻璃画被一大块白布覆盖着。瞬间犹如被别人推下了悬崖一般,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喉咙,感觉时间都凝滞了,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我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重现从和爷爷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幕幕。感觉一切都那么的破洞百出,一切又那么的天衣无缝。我不敢往下想,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双脚拖着已经麻木的身子走向厨房,问妈妈:“俺爷走了?”。妈妈没有直视我,仍在准备饭菜,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个:嗯。我紧接着问到:“啥时候?”。妈妈说:“你从医院刚离开没多久,你爷爷就……。全家人都知道你和爷爷最亲,怕你接受不了影响学习,所以…”。还没等妈妈说完我就走出了厨房,站在庭院中间,我一点也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我想这就是人心碎的极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