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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用张爱玲的语调,那么丽贝卡是当之无愧,芬芳四溢的红玫瑰,而另外一个女人,就是平淡如水,苍白虚弱的白玫瑰。

  红玫瑰的宿命是在赴汤蹈火里面挥洒自己的浓烈的热情,直到透支和枯竭的那一天,因为她的芬芳馥郁让她享受到这个花花世界赐予她的许多可乘之机,所以她不愿笨拙浪费,而白玫瑰的心愿就是做一只被稳稳妥妥插在瓶子里的花,在一个男人的爱慕眼光和悉心照料里心安理得地做她的标本,只要拥有一个男人的赤胆忠心,做他当之无愧的妻,当他伟岸身躯笼罩之下一笔浅淡的剪影就已经心满意足。

  一个为了可有可无的爱情而生活,一个为了生活而追逐可有可无的爱情——截然不同的家庭身世背景早已划定了丽贝卡和第二任女主人走上不同人生道路的宿命可能。

  作为一个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贫穷窘迫的女人,能够遇到一个条件优秀的男人缔结婚姻,这是最理想的结局,所以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机会,只有一心一意,患得患失地去珍惜,这样的情况之下,失去自我,刻意迎合是难以避免,可想而知的事情。

  丽贝卡则从来不必去考虑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从小养尊处优,她没有必要依赖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的丈夫,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一个能够思想,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害怕前途命运的女人,所以大可以如鱼得水地活在当下,虚掷光阴。

  她们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女性的风貌,表达了两种泾渭分明的爱情观和婚姻观,同时也指引向了两种迥然不同的人生结局。

  像烟花一样灿烂的丽贝卡最终死在了迈克西姆的枪下,因为她让他感到难以掌控的虚弱和怯懦,虽然外在的表现是愤怒和报复;像塑料花一样平庸却持久的第二任女主人拥有了和男主人公双宿双栖的美好前程但是却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再度回到曼陀丽,这不仅仅是对奢华过往的哀愁眷念,更是内心渴望掩盖却始终汹涌存在的自卑恐惧的深层揭示。

  一个选择了绚烂地升起然后悲凉地坠落,一个平平淡淡地从幼稚走向成熟,从一处平庸走向另一处平庸,没有人拥有评判孰对孰错的权利,只是艺术世界里的丽贝卡,难免让人情不自禁地唏嘘叹息,让人深沉绝望地沉醉不已。

  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是骄傲的,是站在高处的,是带着对男人,对这个世界,甚至于对命运的冷淡嘲讽的。

  她像一座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古希腊女神雕像,像冷酷美艳的赫拉,不是任何人在主宰着她的人生,没有谁能够将丝线绑在她的四肢百骸上,从始至终她的命运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这是一种多么酣畅淋漓,从一而终的艺术完整性和人格魅力,相比较而言,那个没有名字的女人简直面容模糊,性格寡淡到让人筋疲力尽,味同嚼蜡。

  达芙妮杜穆里埃熟读勃朗特姐妹的作品,并且刻意模仿,这一点读完全书证据确凿。

  富甲一方的迈克西姆和他的曼陀丽庄园,类似《简爱》当中的罗切斯特先生和他的桑菲尔德府,就连结局的时候,它们也是一样地被付之一炬。徜徉在曼陀丽庄园里的鬼魂,就是那个深夜游荡在走廊里的疯女人,不过这个鬼魂比那个疯女人更加令人念念不忘,某种程度上来说,达芙妮杜穆里埃是给《简爱》当中的疯女人镶嵌了另一种可能,并且揭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端倪——被茫茫的夜色笼罩的真相,被夏洛蒂勃朗特秘而不宣的人物的历史背景,刻意磨平的人性气质,在达芙妮的笔下,摇曳多姿地凸显出来。

  而那个陪老年太太旅游的女仆般的女主人公,和简爱一样都是贫穷却渴望独立的女性形象,只是夏洛蒂勃朗特寄予在简爱身上的饱满充沛,积极向上的独立精神,在她身上几乎没有体现出来,简爱曾经为了获得灵魂的平等而选择逃离,但是曼陀丽庄园里的第二任女主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朝着男主人公亦步亦趋地追随,即便偶尔有挣扎,也只是虚弱地蜻蜓点水,拍拍翅膀而已,最终为了安逸的幸运而不得不偃旗息鼓。

  所以《蝴蝶梦》这部小说,终究没有《简爱》那么经典深刻,后者体现出来的真实热烈,决绝赤诚的人性的光芒被曼陀丽庄园的悠久历史和壮美景象所遮蔽,使得前者落在人们眼中,只仿佛是一段类似报刊上的浪漫轶闻,跌宕起伏,然而一唱三叹,听过则已,不能留下多少灵魂的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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