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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走路急匆匆落脚很重,所过之处皆有震音,有人睡在床上听脚步就能知道是我,譬如艾成的母亲。

  那天中午下工的路上,艾成特意赶上一溜小跑回家的我说:“玉姐,你再晚上走路声音小点好不呢,我姆妈夸你勤快嫌我懒,听到你走过身就开始骂我。”

  我只顾赶路所以不曾停下脚步但还是好奇地扭头问:“还说得?”又迅速回头。

  “你个懒东西你听,玉姐又去铲草皮克(去)了,人家的姑娘生做死做还没得吃的,哪象你啰。”他学得像模像样,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你再走路声音小点呐,我跟你打招呼了的啊,不要再半夜连累我吃骂。”他嘻笑着边说边走远。

  他的话我记在心里,再次路过时特意放轻了脚步。

  坟地周围被我铲了个遍,都陆续冒出了新绿,周围长得好的草也都没能逃过我的铁锹。实在没收获了,只得转战门前的棉花地里扯草。高大浓密的棉杆下是尺把高的杂草,好扯还泥少,只是里面密不透风,蚊虫泛滥,虽然捂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未能幸免被叮咬出许多小疱,惹得脏手一阵乱刨。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天气逐渐转凉,我的草垛也码至屋瘠,估摸着有千把斤,我们琢磨着准备烧窑了。

  河那边艾成屋右手边三四百米处座落着一口老窑,人们轮翻烧着未曾歇过火。

  农历十月初,我们夫妻俩动工板砖烧窑。烧窑是个技术活,烧窑、冷窑太快砖易开裂;火力不均易变形;氧化不足、烧窑太快易起泡;炉内温度不均易肿胀;冷窑太慢断面粗糙等等,总之烧出几千砖来是劳心劳力,眼都要陷进去几深。幸好我们烧出的两三千砖倒也还算凑合。

  砖烧好后就在离窑不远处看好台基动手垒房。垒墙师傅仅兵国一人,因为请不起师傅。挑水、和灰、递砖都是我,大哥去帮过几次忙后听我提起檩子、椽子一事恼怒不已拂袖而去,再也不曾问津。但是做房子绕不开屋梁,当年借给他们垒房是有中间人担保的,我不能不要,我眼里只有付国的未来。

  天,异常阴冷,树木还在甩摆着残留的黄叶,扔在屋顶上、人们的头上又悻悻然坠落到了地上,有的飘进了河里随波逐流,有的落在荒草上与萎黄的荒草比对着颓丧。

  那天早上,心事重重的我放下和灰的铁锹向大哥家走去,兵国不放心追随我身后。

  大哥一家六口人正在堂屋里喝粟米粥,他看见我一愣神旋即沉下脸又低头喝粥不理我,大嫂也迅疾地扫我一眼板起了脸低头喝粥,我就是那恼人的秋风不受欢迎。

  见无人搭理,我只有开门见山了。

  “大哥,那个檩子椽子我还是要找你要的啊,当初你们两个人在中间人面前做了保证的,现在等米下锅你们却不闻不问了。那我说的,你就是把屋拆了也要还!”

  “我现在没得还的你把我哪么搞呢?”他厉声质问我道。

  “你一个大男人要想办法啦。”我与他怒目对视。

  “那我回过头来问你,老幺跟你是弟兄我跟你就不是弟兄?”他朝右歪头扬着筷子问我。

  “看啰,你有一家人他还没得啦?”我摊手说道。

  “那我没得还的你不真要我拆屋?!”他显然被我激怒了。

  “反正老幺的屋等到上梁,你要想办法!”我用眼斜他没好气地说。

  大嫂腾地站起来就推了我一掌破口大骂起来,我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待站稳也不甘示弱地冲上前去推她,她一下撞到了门上,只听“咚”地一声。我一不做二不休抬起右腿顶住她下腹,右手按着她的头在门上。她扭动着身子一阵张牙舞爪,嘴里污言秽语裹着白沫乱飞,我用力一顶腾出双手捉住了她的双手,她使不上劲,急得嗷嗷大叫。

  与此同时大哥也与兵国唇枪舌战着,争吵声一声比一声高。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大哥突然冲上来给我后背一拳,我松了右手反手抓住他的衣领不放,大嫂复又从后面撕扯我的头发,兵国见状捡了根手腕粗的木棍挥向大哥的腰部,大哥使劲挣脱我的手去抢木棍,我们四个人扭作一团,哭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人们的耳膜,左邻右舍听得声响纷纷出动劝架才算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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