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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楼上下来,给我开了门。顺手递了两条刚出锅的番薯给我,还有点烫手。我剝了一条吃,挺香,我私底下想,该留一条给我的侄孙女,便将另一条放进了手提袋。

  廖姐从药房里将装有百花蛇的纱布袋提了出来,扔在巷子的地上。蛇在布袋里缓缓的蠕动,我心里都有点发怵,不敢近前一步。

  廖姐戴好塑料手套,解开缚袋口的绳子。她左手伸进袋里抓住一条蛇的七寸,右手握一把剪刀,脚踩住袋口。

  那百花蛇如锄头柄般大小,足有一米多长,它的头狭长,体白花,鳞银灰,尾鳞赭红。

  当廖姐将它提起抖直时,它的尾部瞬间就往廖姐的小腿卷去,缠了一圈又一圈,怪吓人的。

  廖姐淡淡定定,毫无惧色。眨眼间,就将蛇头剪掉,将剪刀置于窗台,伸手将蛇尾从她的小腿肚处拉开,倒提起来,让蛇头部位对准海碗,让它沥沥滴血,滴滴入碗。

  廖姐待那蛇不再挣扎时,才伸出另一只手,将袋口握住,叫我帮忙捆绑。她见我迟迟疑疑的样子,哺的一声就笑了:“韧叔,不怕哈,这蛇虽然行动敏捷,一般不会开口咬人的。”

  我尴尬的对她笑笑,只好壮着胆子扎好袋口。

  待蛇血滴干,她利索地剝下蛇皮,开膛破肚,取出蛇胆,用白酒洗净,置于盛有少许米酒的瓶子里。当她将去了皮的蛇肉卷起放进食品袋,置于窗台时,它竟还一动一动的撑成弓状,可见其生命力之强。

  然后呢,她将蛇皮扔进塑料桶,倒进开水,稍稍一泡,用手一抹,蛇鳞剝落,便捞起蛇皮,一并放进袋里,外套一个红色塑料袋,顺手就递给了我。

  “还有三条。”她说。

  “隔两天我再上来。”我说:“廖姐你胆真大,我看见都怕,你竟敢伸手抓它。”

  廖姐呵呵一笑:“没什么可怕的。再毒再大的蛇,我都宰过。百花蛇不会主动攻击人,就更不怕了。你不知道,这些年,老杨只顾给人家诊病,治疗,外出揾药。宰蛇、加工药材、泡药酒,一切杂工都是我做的。”

  我和廖姐正说着,老杨恰好从楼上下来,准备到他楼后的诊室去。他人还没到,笑声就到了,乐呵呵唤了我一声。打过招呼,我正准备去乘车时,他说:“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不用罢,我走过去,在大成中学路口候车就行了。”我说。

  “自己人,韧叔你客气什么?到车站稳阵有位置坐。半路等车,没位置得站到霞山哩。”他一边说,一边就将廖姐常用的那辆女装摩托车推了出去。

  老杨年轻时,在乡镇当赤脚医生。他曾经过卫生系统培训,在他的诊室,至今挂着一张受训时,他背着红十字药箱的照片,高瘦,稚嫩,肤白,一派斯文,那年,他17岁。

  后来他被安排到我们单位,曾与我共事一年。他是那种敢为天下先的人。1982年,我们在扩建县水泥厂时,得了一笔工期提前奖,他就敢组织工人去桂林旅游。

  稍后他当了建材厂厂长,竟远去福建,购进机械,生产花阶砖,将经济搞得很活。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因为社会环境愈益宽松,市场经经济愈活,他放不下自己的志趣与专长,辞职办起了个体诊所,坐堂诊病。

  他自行配药,所用百草,源自荒野。本地山野间有的,他自去寻找,挖掘归来,自行加工制作,用于治些奇难杂症。

  本地没有的,则到广西的龙州等地采购,野生动物能入药的,亦然。

  2015年9月下旬,他曾邀我和军转退休干部志平兄,与他去过一趟龙州,一切费用均由他付,等于为我提供了一次免费旅行。

  有时候,我心里过意不去,要是争先付餐费,他必伸手拦住。他说:“韧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儿女都是医学院毕业的,在大医院工作,待遇丰厚,而我俩经营诊所,所得收入,比你的养老金,不知要高多少倍。要你花费,我就不叫你出来了!”

  志平兄也说:“吴仔,我都有30亩火龙果,有皇帝柑,你有什么?就一支笔,每月那两千多块养老金,都不夠喝亲戚朋友家的喜酒咧。几十年的朋友,你不想交了是吧,你争什么?轮到我出都还轮不到你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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