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一个男人如果是路痴,该有多难堪多尴尬。这些都是我身上的症状。”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我有些不以为然,世间人都会自卑,都有应付不来的事情,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有太多事情可以做,没必要只纠结在一个点上。他讲在兴头上,也不好打断他。
“我出生的时候体重特别轻,可能就是在娘肚子里就没有发育好,生出来以后显得太小太弱,家里人就过于保护,然后我妈又特别爱干净,可能小时候就很限制我的活动,在爬行期没有得到满足,然后就是我爸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就和我妈吵架打架,摔东西,小时候我是过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我爸在我小时候和我爷爷奶奶,叔叔们关系很紧张,动不动就吵架,搞得我是左右为难,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同时性格也变得自卑敏感,懦弱退缩。想想长这么大,没有舒心的过过轻松日子,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状态,倒是睡在这里,能感到一些轻松。”
看来,他思考过自己的现状,也对造成现状的原因认真地分析过。“感统失调”和他的现状被他说的逻辑上很严密,我竟然不知道如果回复。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我想帮助他,却不知如何下手。
但是,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里却异常轻松。我极力控制住内心的雀跃,生怕在脸上表现出来。我原本想要说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了。
“而我又是比较好强的性格,特别在乎我自己不如别人,也很在乎别人说我傻,笨。因为我觉得自己智商正常,你能想到的我也能,只是因为‘感统失调’的病限制了我的能力而已。这是我的逆鳞,每次遇到别人的否定、嘲讽,我就会怒火中烧。”
他说的咬牙切齿,要把手中的黄瓜捏碎的样子。看到他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为了避免尴尬,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
“要不要来点酒,我带来的是好酒,好几百一瓶呢。”
“我不会喝酒,你喝,没事,不用客气。”他抓了把花生米,一粒一粒地往嘴里送。
“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行,我根据老师的说法测定了一下,我是触感很好,但是动手能力和方向感太差。触感很好,让我异常敏感,但后两者在生活中最显性,也最能表现个人能力,而我恰恰不好。”
半壶酒已经被我喝完了,半只鸡也已经进了我的肚子,他还在口若悬河地说着。他面色凝滞,好似得了绝症。
“你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兴许可以治治,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机会。”我啃着鸭翅,用这话敷衍他。
“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病矫正的最高年龄是12岁,过了12岁神经网络就固化了,就没有改善空间了,所以我也只能这样了。”
我喷出一口酒,实在憋不住了,他跳起来躲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编织了一个非常棒的借口,这充分说明你是一个十足的人才。”我把酒杯递给他,给他倒满,强烈要求他喝一杯,他依然拒绝。
“我并不是在为自己开脱。每当我把自己的情况跟我身边的人一说,得到的只有不解和嘲讽,他们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我的问题,然后以自己或别人失败的例子来论证他们的说法。每当这时我感受到的是深深的孤独与悲愤。他们压根就不想听我解释,为什么不先放下成见,试着先去了解这个概念,然后再来比照我说的,都是概念都没有搞懂,上来就否定。”
他继续说着,义愤填膺的样子。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而且好为人师。很多时候,倾诉的人可能只是为了倾诉而已。我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继续听他说。
“我说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他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会。你不是一直被人看不起吗,多我一个也无所谓。”我拿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
我的回答显然超出他的预料,他有些尴尬,确定不了我说话的意思,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