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程华并没有看到什么,他觉得很异样。他关上门回到堂屋,但一会儿门外又有敲门声。
“开开门,我的孩子呢!”
程华已经听出好像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娟子的声音。那发颤的求救声,就像孩子的童音,弥散在朦胧雾气的山林。程华感觉自己像迷失方向了一样。程华并不清楚,娟子为什么会断定她的孩子,迷失在自己和表兄弟间院落的路口。他无法思索,头脑一片混乱。他看着印在窗外深蓝空中的雷电,他想迅速地返回院子,想重新打开院门,冲向院外雨中的道路。忽然,在这个大男人的身后,一个提高了八度的女声在喊:“站住,这么大的暴雨,跑到街上,别去会老情人吧!”
整个房间突然没有了灯光,深蓝的天空,闪电的弧光,浮云在翻滚。刹那间的光明,刹那间的昏暗,交替往复。程华终于被迫停在堂屋的中央。祖宗半身的水墨画像挂在堂屋面南的墙上,在闪电中好像能活动一样。程华有些惊讶:平日总觉得妻子是很温柔的,这也是支持他过着平淡无奇婚姻的源泉。但今晚,他发现,妻子脸色铁青,表情也是很严肃。他明白了许多。
“你听,那是人的声音?像是聊斋之狐的声音呢。”妻子又说。
自辛亥年以后,男女的婚姻已确是父辈们无法主宰,但《金瓶梅》样的花边新闻,在淮镇的青年男女之间也多了些,程华的妻子提心吊胆,心疑不断,其实也不无道理了。
程华经他的妻子这么一提醒,仔细听听那雨中的女声,没有一点像娟子嗓音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精神有问题了。他慢慢地坐在堂屋的靠椅上。
暴雨仍在下着,那女声消失在雷雨的轰鸣中,再没有出现。程华妻子的心似乎踏实了许多,她慢慢走进丈夫,用胸蹭着丈夫的肩膀。但真的,程华竟木讷了,他怀疑自己从里到外的感觉,也怀疑世间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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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赵军也听到女人的哭喊,和敲自己院门的声音。是谁在喊他没有听出来。但他奋勇地被雨水锁住的院门。强劲地风暴带着雨点迎面扑打在他的脸上。他在闪电的夜幕中,看见一个被雨水淋了透的女人。她披散着头发,被水凝结的发梢滴着鲜红的血。她竟然在雨中跌了一跤。
赵军这一生,还没有碰过女人,他望着这个眼前这个浸泡在水中,近似果体的女人,心里不免颤动一下。但他很快发现,沿路那瞬时闪亮的电光,紫色的弧光下,淡淡的红顺着卵石的缝流淌。在每家院落的门口,都印着女性沾满黄泥的脚印。
赵军明白了,娟子从西头口,一家一家敲过门,求助过。但在这无灯的暴雨之夜,为了个体的安全,拒开来路不明的敲门,作明哲保身的人是有情可缘的啊!
赵军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发现十几米处,有一段沿河的护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可似乎昨天,它还好好的呢。娟子说,她失足了,她是从那儿爬了岸的,但没有看见跟在她身后的女儿。
俩人在暴雨中牵着手,奔了过去。赵军发现了平缓水流的痕迹。他清楚,有时那灾难并不在激流旋涡之下,相反,在那平和、缓慢的地方,时常隐藏着危险与可怕。他并没有脱去衣物,也没多想什么,乘着夜的余光,他朝那常样的平缓的地方慢慢游去。西河的水并不很深,但淤泥却很厚,赵军似乎在游,似乎在走。在水中,人也像漂浮在空中。他在水与泥潭中搜索。
一缕草叶,慢慢浮游过赵军的大腿肌肤,滑滑的。赵军心里一阵紧,那分明一个人的头发。接着赵军摸索到了一个小手和小腿。赵军把童女非常沉重的身体举过自己的头顶,他让孩子的头浮出了水面。这时几乎果体的娟子,站在河岸已经泣不成声。闪电已经游向很远的天空。
他俩都很小心,像重新接受一个新的生命一样。娟子望着程军,今夜,只有赵军与自己相随相伴,承受苦难与惊奇。娟子忽然想起,自己在淮镇医院生女儿时,大家当然以为她要生贵子。她的丈夫,还有公公婆婆在产房外守着。家门外,还有一长串红红的爆竹等着,等着发出雷鸣般的欢庆的声响。那时,她有多高兴,多幸福呀。那会,她还不知道什么是苦和孤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