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写着,不含有对人与体有害的成分。你这是自找苦吃,自己忍着吧。’
一句话把我从天堂边缘一脚踢到地狱。那天夜里,我彻夜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胃痛得死去活来。那些被我吞掉的牙膏如硫酸一样腐蚀着我脆弱的胃。我恨,我恨我自找苦吃,我恨我想了这么个蠢方法折磨自己,我恨我的胃没有铜墙铁壁。哎,难道我真的是自作自受吗?难道我就真的要烂在这育章书院了吗?
我并不甘心,上次的自杀未遂给了我启迪,弄伤自己,然后在校外的医院逃跑是个绝妙的主意。我不可以自杀,但我可以假装自杀。于是我又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道具。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天我在打扫教官宿舍卫生的时候,捡到了一个空的塑料可乐瓶。我如获至宝,赶紧踩瘪装进了衣服内兜里。之后我跑回宿舍,用牙费力地咬下来一块看着还算锋利的塑料片。我左手拿起它(我是个左撇子),架在了我右手手腕上。我很确定我光是下决心就下了超过五分钟,一次一次的拿起放下,一次一次的擦去额头上的汗,最终,我用力划了下去。也许是用力不够,第一下没有见血,只是破了皮,可是,破了皮而已,怎么会那么痛?我放下了塑料片,左手捂住了伤口,泪珠从眼角渗了出来。火辣辣的感觉,仿佛在警告我,让我住手。但为了逃出去,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我又捡起了塑料片,咬紧了牙,绷紧了小臂,更用力地割了下去,效果不好,第三下,第四下……终于,我的伤口达到了吓人的效果,鲜红的还流着血的伤口,看起来就像是婴儿的嘴唇。我不禁担心起来,会不会割得太深,我就真的嗝屁了?
后来我被两个教官架到了书院内的医务室,有个医生模样的人检查了我的伤口,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过头看着那两个教官说,
‘没伤到动脉,没大事。’
每一章都让人湿公交车 被灌满了求你们了停下公交车
那两个孙子听完如释重负,紧接着薅起我的脖领子就带我离开了医务室。无论是医生还是教官,谁也没有包扎我的伤口。我就这样慢慢地等着伤口血液凝固,化脓,结痂,最后留下了这个大疤喇。
从医院逃跑这条路算是被堵死了,看来我不把自己搞死,他们是不会送我去医院的。后来我老实了几个月,春去秋来,表面上看我是个乖巧听话的「少年犯」,实则我一直在观察这个书院的每个角落,寻找着脱逃的可能性。我明白,除非我能一击中的,否则绝不要轻举妄动。要想成功逃离这里,只有晚上熄灯以后才有可能,所以我最先想清楚的是如何在半夜逃出宿舍楼。可能是为了防止我们跳楼,所有的宿舍楼都只有两层,并且每个寝室的窗户上都装有铁栏杆,晚上寝室楼还会锁门。看似从里面是逃不出去的,但是我发现,我寝室所在的二楼的厕所,它的其中一扇窗子就没有安装铁栏杆,我可以从这里逃出寝室楼。如果我能完成这步,计划就已经算是成功一半了。但关键还是在于另一半,我如何战胜那高不可攀的,上面还围着铁丝网的混凝土书院外墙。
后来我发现,这育章书院的围墙并不像我们的制服那样整齐划一,在后院,有这么一堵墙,它不是混凝土墙,而是一面土墙,上面也没有铁丝网。可是光秃秃的,三米多高的土墙,对于一米六的我来说,依然是不可逾越的天险。
一把锤子的出现让这道难题变得可解。锤子是我在工具室偷拿的。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所以我把越狱的时间定在今天凌晨。过了零点,大家都呼呼大睡的时候,我悄悄起身,带上锤子,又扯下了我的床单,抱着它们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门,来到了那扇没有铁栏杆的窗前。我把床单平均地撕成两部分,再把它俩用一个死扣连接起来,这样我便拥有了一条长绳。我把一端绑在窗户下面的暖气上,把其余的部分甩到楼外,就这样,我像特种兵从天而降一样,顺着绳子平稳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