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勾着头,两只脚踏水车般卖力地蹬。坐在后车架的桃子感觉到颠簸得厉害,人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她只得腾出一只手去拽张老师的衣服,觉得还是没用,屁股只有一半赖在座架上。她又不好让他停下来,或者叫他踩慢点。无奈,手只得张了个半圆,圈在张老师扭动不停的腰上。
医院在街的正中心,三里路不到一点,除却上江堤要下车外,用不了十几分钟。张老师很快就穿过街心,穿过医院的大门,直接到了后面门诊室旁。车没停稳,桃子就跳下来。
门诊室里没有病人。对着窗户看报纸的医生见有人进来,转过身子,招呼桃子坐下。
桃子身后的张老师对医生说:“麻烦陈医生先帮忙看病,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我去挂号,交押金。”又问桃子,孩子的姓名,年龄,就匆忙出门了。
他们认识。桃子想喊住张老师,伸在口袋里的手使劲地捏着布夹子,却迟迟没有掏出来,连嘴里的话也咽到了心底。
医院测量了体温,又用了听诊器,说现在孩子有点高烧,估计淋雨的缘故,挂瓶水就应该能退下来。
桃子说:“淋雨?怎么会呢?他带着雨伞上学的啊!”
陈医生说:“这我就不清楚了,等会你问问你儿子。”
还用问吗?桃子这才发现儿子身上的衣服潮湿潮湿,头发也快成一咎一咎的了,这不明显是淋了雨快干的迹象?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格,不像大儿子内向,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但这个时候的桃子又不好发作,她只能把疑惑也放到了心里。
孩子挂水的时候,忙前忙后的张老师不见了,桃子想说句谢谢的话也没了对象。
望着玻璃管里一滴滴下落的水珠顺着细细的软管渗入儿子的经脉,她忽然就感到了莫名地孤独,就感到好想好想大哭一场,这些怨窝在心里难受哇!这是丈夫外出后这几年里所没有的,头两年里她有的是耐心,牢骚,既而有了怨恨,怒火。当时光之水渐渐浇灭了冲天的火焰时,连冒出的青烟也给罩住了。三十来岁的桃子,心也就被结上了老茧。
她有理由自己的怨恨是针对队里的一些人的,她相信和丈夫一道出门的那几个人一定知道他的下落,一定知道他的情况,一定有隐情对自己瞒着了。但别人都说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才深感“别人天大的事都不是事”是多么的有道理。
她又想到两个孩子,大的快要考高中了,怎么忽然就多了心思,变得更加木讷了?小的又天生地顽皮,不是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就是和别的孩子打架,一点也不省心。
想得更多的当然是男人,她知道他已不再属于自己,不再属于这个家的,只是给一句话,或者一封信也好,让自己的心彻底死掉,勉得蹲着茅坑不拉屎,占个位子。
想想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流下来了。
小说儿媳之诱 老许计诱新婚小媳妇 苏琦是我儿媳第一章
桃子的眼泪没流完,挂在杆子上瓶子里的药水流完了。她不忍心看到儿子的脸,扭过头,一只手轻轻按住药棉上的胶布,心想等儿子醒来歇会儿再回去。
谁知这孩子一直是在装睡,故意紧闭着眼睛的。所以手背上的针一拔,护士的脚还没迈出门,他忍不住就睁开眼睛了。他没对视到娘的眼眼,却看到了娘日趋削瘦的脸。娘还不到四十岁,脸上却比门前小奶奶脸上的皱纹还多,一条没有拭干的泪行,像小溪不曾断流。再往上看,头发好像就没认真地梳理过的样子,蓬松凌乱。
他开始觉得不安,但直到现在他也没认为自己有错。
中午上课前,他们几个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玩,不知道为什么就和隔壁队那个结实,高大的同学吵了起来。他就开始骂自己,说自己没父亲,是个野孩子,缺少教养。这话多难听,比扇两耳光子还难受,自己明明有父亲啊。他还说父亲做了别人的父亲了,被狐狸精迷住了,还说都成了什么江苏佬的?自己气啊,嘴上不服,一是自己实在是打不过他,二是他说的有道理,所以跑到校园外的小树林里消消气也没什么不对啊。谁知道这雨越下越大,不肯停呢?还是自己走出来的,不然老师怎么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