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除夕了,还是尽早回家吧。”卢旌递与一块十两银锭。
老人摆摆手,只踩着卷风,把一张张破纸往怀里收。
卢旌叹息,随同一起捡拾,末了,僵若冷石。
「九城公阮少令卖与敌国九城,叛国者族,屠于弃市,余悉尊国法,吏民皆安堵如故。」⑵
原来,九爷的名姓竟是阮少令么?
你且回来,让我说与你听啊……
“九爷说,这里有我的家。”卢旌怔怔然,只记得九爷曾交代过的话。
裴常便领他上马,荒岭之地忽见一处别园,模样恰似洛阳城的南院。
他下了马,园内出来一人,扭腰上前,面落珠花。
“旌落啊。”老鸨揽他入怀。
“九爷竟连南院也买了不成?”卢旌痴痴傻问。
“何来买卖一说?这南院也是九爷的家啊。”
裴常知他不解:“南院是九爷建的。”
是了,一朝将军,这点资力也是有的,可是为什么呢?卢旌往里走,竟才发觉如此雕栏玉砌的繁华,恍若洛阳城。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明白么?”
裴常没有说与他,但他现在明白了。
妓本下贱,男妓更甚。
若在于南院,便见不得他人唾厌。
卢旌游走在长街,恍惚中似又重回少年。那九爷一手抱起他,安置于南院,说,好生照料他。
有人认出卢旌是南院中人,便将龌龊污浊连同叛国的名号一起加与他。
真的是叛国么?
若九爷活着,听见这话会作何感?
他张口辩着:“九爷没有叛国!没有……”
只是一瞬,喉咙便被寒风刺伤了,被善待的过往和着鲜血一咯而出。
“九爷,你为什么要娶她?”卢旌勾着九爷的发丝,一圈圈缠绕。
九爷不答,只问:“对一个坏人,你会相信他有回头的可能吗?”
“不信,但我知道你信。”
“这么笃定?”九爷笑。
卢旌想了一会儿,“当今国公答应你降服,并把女儿嫁给你,可最后,是我猜对了不是?”
“是啊,是啊。”
“九爷,你喜欢握剑,还是喜欢看花?”
那次九爷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大都是些朝中之事,无聊得紧。
只在困意袭来前,卢旌隐隐记得他说,杀敌太多,已经倦了,他们何尝不是花呢?
还有最重要的那句,旌旗降落,缴械投降于我。
卢旌痴痴反驳着:“他只是不想人民陷于战乱。”
“瞎说,他无非成了窝囊废,怕死在沙场上!”
“你才瞎说,他一介将军,又岂怕得刀剑?!如今,我们莫不是独享着安乐?!”
“谁要这安乐?叛国贼!”
“那前朝的狗皇帝就好么?”
……
一石激起千层浪,罢了,罢了。
九爷,你错了,你只知让你的臣民活着是好,可并不知有的臣民不愿这般苟活。
你成亲,以对家君。
你落首,以对国家。
那我呢?你可是忘下了?这可不成啊……
“公子。”
忽而,卢旌闻一女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