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落日,让人总觉得分外红,格外圆,又偏带有几分血冷。
将要入冬的时令,天气阴寒干燥,使得过往经商赶路的人大为减少,也让驻在通关必经之路上的这间小酒栈显得更冷清。
寂寥。
小酒栈地方不大,只摆得下几张破旧方桌椅子,而这个傍晚时分,客人也仅有两桌。
其中一桌则是坐在靠墙边的两名巨汉,呼吸气息浑厚,体壮臂粗,似是练过武功,而打扮如混迹江湖之人。二人均沉默不语,一边喝着酒,一边用粗大的手指捡着散落在桌上的花生米放进嘴里咀嚼。二人的目光狡诈锐利,不时地往酒栈内扫视,不时地停留在坐在另一桌客人身上。
另一桌客人则是个中年人。
只见这位中年人正坐在酒栈的中间,已过四十模样,眼角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些,平静刚毅的脸上似乎也掩饰不了他曾经历过的那段沧桑。
从一身紧身白纱锦衣装扮可以看得出,他不是本地人。
中年人似乎没察觉坐在身后的两位大汉对他的注意,自顾自地斟着酒,一小杯一小杯地送进口中品尝。
也许是塞外的酒的味道太刺激浓烈,不时引得中年人的强烈咳嗽。
一咳嗽,身体就经不住要抖动不止,断断续续的咳声也打破了店内的死寂。
“咳…咳…咳…店家,店家…”
中年人左手握成拳状,杵在嘴前想堵住嘴以作止咳,同时在低声呼唤酒栈老板。
“诶,来了。”
从酒栈的后厨里走出一名六旬老翁,布衣打扮,唯诺地双手放在胸前,抱拳作揖状地来到中年人的桌前,恭敬地回道:“请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啊。”中年人止住了咳,对着老翁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店家这里的酒,好喝得很,能否再拿些来?”
不知不觉,摆在桌上的十个酒壶均已见底,如此算来,中年人在酒栈里也差不多喝了半晌的酒。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老翁的脸上稍稍露出迟疑为难之色,眼角的余光也不被人察觉地扫了坐在旁上的两名巨汉一下。
然而这个细节并没有逃过中年人敏锐的双眼,但他不动声色,装作不知情地笑问:
“不过什么?店家请放心,我并不是赖皮赊账之人,只是有点好酒贪杯而已,店内还有什么好酒,即管拿来便是。还有,劳烦再替我准备几道小菜。”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白银十两,咣啷一声,摆在桌上。
话说老翁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双目一张,他再打量了一下气定神闲的中年人,原先混浊死灰的目光似乎放射出了一丝希望的光彩。
连说话也开始有了些朝气:
“好的,客官,请稍等,我这就去张罗准备!”说完转身便走进厨房里去。
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中年人看到此景,嘴角泛出一丝笑容,但又同时低声咳了一下。
孰料让身后二名大汉看在眼中,两人同时对中年人表现出厌恶嫌弃的神情,似是眼前的这位好酒客碍了正事,败了雅兴。
未几,两人见时机不宜,便索性将桌前余下的花生米和酒均吃饮而尽,然后酒壶往桌上用力“啪”地一拍,悻悻地离开了酒栈。
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中年人一眼,面上露出不屑轻视之色。
中年人对这一切了然于胸,但仍然不露声色,装作视而不见。
不到一刻时间,厨房内便飘出了菜肴的香气。
只见老翁托着盛着小菜和酒的盘子从厨房里迎了出来,去到中年人的桌前,却发觉客人只剩下中年人一人。
他略感吃惊,以致不知所措。
“店家,店家。”中年人低声唤着老翁。
老翁方反应过来,连声哦哦地恭敬端正在桌上摆下酒菜和碗筷,然后刚想转身离开。
却被中年人叫住了。
“店家,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