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婆路上揷妈妈 车上甬道里的律动
我的家乡就在武松为之扬名的山东聊城阳谷县景阳冈脚下。在我看来,这里的名气是被人一口气一口气串旜来的,这里的山也是被人一抔土一抔土堆出来的。这里到处都是人为的痕迹,虚假得不堪入目。冈上稀稀疏疏的几棵树,如同秃子头上的几根毛发,早已遮掩不住大虫的躯体,树下的泥土被践踏得如同水泥块,早已印不上老虎的足迹。可是这些丝毫没有褪色笼罩在山冈上的美丽光环,流芳千古的传说依旧万口相传。慕名者不畏千里,风尘仆仆络绎不绝,试图在山冈间偶遇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年的羊肠小道,早已拓宽成阳关大道,昔日的茅草酒庐被壁砖光滑,高大挺拔的酒店取代。门前的各式广告应有尽有,花里胡哨,反倒像当年站在道边揽客的孙二娘,涂脂抹粉红赤赤的嘴,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同时,更担心另有图谋。
没等上得山冈,一古人翩然而至。只见他短衣襟,小打扮,衣着古雅,举手投足间似有泱泱远古之风,不消细问,定是宋朝酒保。
“哥们,不整二两,哪能找到打虎的感觉?”他一张嘴就露馅了,完全没有之乎者也的古典风范,满嘴的普通话的普通土语。他不出声则好,一出声却把一个完好的蛋给打破了。要知道,那时宋朝的强化教育搞的好,不会背书者,最简单的惩罚就是竹板拷掌,往往一顿重罚之后,手掌的厚度赛过熊掌。如此的教育方法,水涨船高般地提升了古人的整体文化素质,远远高于现今。据传,一个掏大粪的农夫都能满嘴锦绣,何况酒保这样的服务业精英,不能出口成章,谁人敢用?
上山者颇费思量,觉得应该是这么个路数。喝上二两,可以遥感远古的豪爽之风,兼得酒后英雄胆的雄心,便要入内坐定。可是看见前方十几面酒幡迎风招展,尽书“三碗不过冈”的字样时,不免对该店是否正宗产生质疑。
那酒保却不慌不忙,振振有词道:“宋朝过去已经千年了,怎么还不发展出几个分店?听说过子公司,托拉斯什么的,就是这种传承吗。就说大名鼎鼎的武二郎吧,如果留有后代,还不得传出几十代去?哥们你有所不祥,据我们景阳冈秘闻所传,打虎的武二郎确有后代传世,要想知道,快进屋我给你讲。”嗬!这里居然藏有武英雄的花边绯闻,实在是新鲜。
游人如织,来自五湖四海,其中不乏东北人。我无意间遇到一名黑龙江的游客,尽管我的地方口语让他听起来很费力,但还是交流得很顺利。我问他:东北没有大森林吗?没有东北虎吗?那里处处都是景阳冈,你干嘛跑到这里来消磨时光?我对他这种盲目趋奉的做法,深感不值。
他想了想说:经常入目的风景会很陈旧,人总愿意把目光寄托在远方。他的论点一下子说到我的心坎里。我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位思想睿智的哲人,他的一席话就像一场甘露,滋润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种子,它突然发芽了。一直以来我都身在景阳冈,却在寻找景阳冈,我的目光也在远方吗?也许是想寻找心灵的契合点吧,那人的话无时不刻在心头萦绕,遥远的北方总在心灵的视线中交汇着,碰撞着,几乎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
苍天有眼,终于有一天,我的林海梦真的可以有机会实现了。我的小姨子雅芳嫁到了东北。
雅芳几年前就去了黑龙江的牡丹江市打工,前两天打来电话告知,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家里是不是来个人主持一下,要不然她自己就当是一盆水,泼到大街上,爱哪儿淌就哪儿淌了。
我听过东北拉场戏《马前泼水》,嗬!到东北才几年,戏文学的挺快,居然把那里的戏词套搬出来,用在这里。想当初,她为了去东北,和她爹,我的老丈人好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大战,结果闹得两败俱伤。老丈人气的犯了心脏病住进医院抢救,雅芳上来犟劲,拿绳子上了吊。多亏发现及时,抢救过来,差点阴阳两隔。可是这个犟种,一睁开眼,二话不说,只身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几年,音信皆无。这次来了电话,丈人和丈母娘麻了爪,不知如何是好。老丈人嘴上硬,心里软,毕竟是心头肉难以割舍。多少年过去了,肚子里的那点怨气早就消磨的一干二净,剩下的都是牵肠挂肚了。一个女孩子家,不比男孩子,究竟生活的如何,在哪里住?能不能吃上饭?我们夫妻俩被紧急召去,就是希望能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