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声再次响彻满屋。如果此刻有显微镜的话,您一定会看到空气里满是唾沫星子。
沙发上坐着的是爱人的朋友,四五个人,个个高大壮实,他们是随着娶亲的队伍来的。
爱人是退伍兵,我们虽是同龄,可他的心理年龄远长我十岁。当年为了当兵他把年龄改大三岁,退伍后早早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然他结识的朋友都比他年长且成熟,于是他也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与稳重。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爱人面前我展现的淋漓尽致。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婚礼上总要有人闹一闹的,越闹意味着婚礼也越喜庆。言下之意,这些闹婚礼的人也是最不好打发的。
我的大红色的鞋子只是刚贴着脚,就被脱了去。胸花,手帕,盖头通通一抢而光。我也着实够笨的,就这样老老实实的任由众人抢走,我的同学,爱人的朋友。
“巧克力就想把我们打发了,不行。”
“烟拿来”
“红包拿来”
“多多益善嘛”
……
知道会有人闹婚礼,父亲早做了准备,安排人把事先准备好的物什给了众人。这下众人心满意足才不闹了。
“吃离娘馍馍了”,亲戚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母亲端着碗筷,一口一口喂我吃下。耳边不停的嘱咐我“多吃点儿,中午宴席上要敬酒吃不好。”我抬头盯着母亲。
母亲穿着一件红色的棉坎肩,头发凌乱,不像平日里打扮的那般光鲜体面,温和优雅。婚礼后我们围坐在一起看当天的录影,亲戚们都笑着问母亲怎么那天是这样的造型,还穿着一件棉坎肩。母亲笑着说“只顾的忙,啥都忘了,忘了装扮装扮,照相时都忘了脱这个坎肩了”。
这个坎肩是冬日里母亲在干活时穿的专用服,暖和耐脏。
平房,自己烧暖,冬天真的很冷。父亲不想我和弟弟受冻,不停的唠叨母亲“多加点炭”“把炉子捅旺了”“怎么还是这么冷,你是不是舍不得烧炭”。每年我们家能烧掉6、7吨炭,父母亲从来没有舍不得烧。但我们依旧冷。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盖着大毛毯,一动也不想动。此刻又想起了那铺炕,父亲冬日睡后炕,夏日睡炕头。
回门宴上,我与爱人随同父母站在酒店门外迎接宾客。络绎不绝的宾客脸上无不笑逐颜开,为我的婚礼带来喜庆带来祝福。
几位父亲的老友看着我说“好闺女,这么漂亮的闺女,好,好……”没等友人说完,父亲急忙接过话茬“那是自然,不看看是谁的闺女”。话落,众人捧腹大笑。
“咱闺女可比你好看多了”父亲的友人笑着说。
相熟的人都说我与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时候听到长辈夸我长的漂亮时,我总会逗父亲“爸,咱俩到底一样吗,明明我长的好看”。面对众人的夸赞,父亲总是引以为傲的回应一句“说明他爸就长的不赖”。每每在这样的场景下,我和父亲都会相视而笑。阳光灿烂,春风得意,好不惬意。
有父亲在身边我就是最幸福的花朵。
第二天堂兄来接我们回门。车子开不进去,我与爱人、堂兄三人下车,徒步朝巷子深处走去。
小时候回家总会数着门,第一个大门、第二个大门一直数到巷子的尽头。我家从东向西是第六个大门。
昨日的热闹与喜庆历历在目,爆竹声、嬉笑声声声在耳,今日这深巷安然静谧。手触铁门,大红喜字在这静谧中格外耀眼,堂兄已推门而入,我与爱人紧随其后。
亲戚早已等候我们多时,哥哥、嫂子、姐姐、姐夫簇拥着我们走进院子。回门那日,天气依旧晴朗,蓝天白云格外分明,空气中依然浸透着清新喜悦。我捏着长长的衣裙迈进家门。
“昨天可把你爸哭好了”。说话的是我三姨。母亲兄弟姐妹5人,家中排行老二。大姨是长女,下面是大舅、三姨、二舅。三姨个子高又瘦,装扮年轻,只有相熟的人才知道实际年龄与相貌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