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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佳波上你家干啥去了?田大主任这几年风光的都很少回村里了。都忘了祖了。"老张太太用一只胳膊支起另一只举着烟的胳膊,很老道地抽着烟。

  "啧,啧啧,还主任呢,下台了!!让人家信用社的领导给撸下来了,啧啧,这下让他嘚瑟地,这几年把他嘚瑟坏了,这下完犊子了吧!"王婆说话时口水总是泛滥,她一边说一边还要咽口水。

  两只玻璃球一样的眼珠转来转去,说到激昂处,眼珠一顺顺的向一边转,嘴也向这边撇。

  "你说啥?妈呀!田老三(田佳波)干得好好的,咋给整下来了呢?"老张太太这会儿把抽到烟屁股的烟用手使劲地拧死。吃惊不小。

  "能是真的吗?田老三在信用社干得多红火啊,县城下边的乡镇都让他走平道了。怎么能说下来就下来呢!"

  王婆笑了,露出一个豁牙,"我糊弄你干啥?真下台了,车都卖了,县城里的房子好像也保不住了,欠人家的是高利贷,逼上他了。还没跟你说昨天上我家干啥呢。"

  "来跟我家老二借钱来了!"王婆不无得意地亮出底牌。

  "要是下台就下台呗,还借钱干嘛?在信用社干这么些年,怎么能没钱呢!"老张太太心存疑惑。

  "田老三是没说,他也不能说,我估摸着是不是犯事儿了,贪污了?信用社天天见到那么多钱。搁了谁不动心啊。"

  "得了吧!就田老三那胆儿,他还敢贪污呢,贪污到不至于,你没瞅着他帮我们家二小子贷点儿款呢,找八十个人当担保人,他自己都不揽过啊,猴精猴精的。"

  "还可能要人情了呢,就是没有他,找人担保也能贷出款来。他还卖个人情。我家二小子逢年过节的还要给他送礼。"老张太太这会儿可能是站累了,也坐到炕沿边上,跟王婆脸对脸坐着。抓起烟笸箩又卷起了旱烟。

  "那你家老二把钱借给田佳波了吗?"老张太太卷好了烟,在拧烟头上那个卷烟时形成的纸捻时,问王婆。

  "能借吗?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能借啊,他当主任的时候还行,这一下台,谁还敢借钱给他。怎么能欠人家一百多万呢。我就纳闷呢,他借高利贷干什么了呢,是不是都花在情人身上了。"说着说着王婆的面部表情更丰富了。

  "完了,这下完!啥也不是了,活该!这些年不是这个镇就是那个乡的当主任,咋能整一屁眼子饥荒呢。"

  老张太太抽着她的第二根旱烟卷儿。拿捏着语调的优美。反正此时她已枯瘦的神经重新开始跳跃。就像在荒芜的田野里看见一株玉米。

  "你不知道啊?那老田家除了他爸就没一个聪明人,那田大虎和田老六,数他们两个最虎,田大虎病死了,田老六骑摩托撞电线杆上撞死了。还数田老三(田佳波)聪明呢。

  这下子出了这码事儿,看起来这田佳波也聪明不到哪去,要是聪明的话能让人给整下来吗。

  信用社是多好的单位呀,孩子大学毕业后,疯了眼往信用社挤。田佳波倒好,钱没攒下,还欠了那么多的债。"王婆的眼珠转得比往常更灵活。心里充斥着某种快感。

  两人以田佳波为主题,把田佳波的阴阳八卦都说了个遍,绕来绕去就绕到田佳波的前妻丽娜身上。

  两个人这会儿又把三年前的那场桃色新闻给挖了出来。

  三年前的那个春寒料峭的时节,王婆两只手插在棉坎肩的兜里,走在村路上,身子随着两只脚的蹀躞,这边栽一下那边栽一下。

  绒线小帽除了夏天之外,这顶小帽睡觉的时候都戴着,王婆说晚上睡觉不戴这小帽的话,头顶瓦凉瓦凉的,像披了层冰。

  王婆经常来老张太太家。那天当然也是来老张太太这里,王婆有啥新鲜事儿,都愿意跟老张太太说,因为她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能说到一块儿去。

  如果说王婆是大神,老张太太就是二神。王婆把探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她,她负责往外传播,只是总加上一句:"这是王婆说的,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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