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他是我长辈似的。而我,沉醉在这隐约的关怀里。)
晚上,左一步满脸疲惫地在沙发上坐定,看到茶几上的茶壶,问:“有客人?”“恩。”我答了一个字,把电脑里的图给他看,他一下来了精神,翘起了拇指说:“高!”他忘了问是不是我设计的,我微感失望。
很少在网上看到尚北,他好象很忙,就算看到,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不上几句,他告诉我,应者寡,所以慢慢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我用了个长长的破折号,说,我也是。就这句话之后,我们多少有了共同的话题,终于提到了美。才发现就如同他的设计一样,他对美的感觉很独特,他说美是痕迹,或深或浅,美从来不是长久的东西,美在不断变化,我并不是百分百地赞同他的观点。我只是欣赏他有这样的感悟。
08年变幻多端的夏季里,我和北的话题似乎多了不少,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中午吃面不是好习惯,营养不够,并且自作主张的监督我起来。一到中午就发短信给我午饭吃的是什么,我竟老老实实地听从了他,一个人在家做菜,然后一样样地告诉他黄瓜、鸡什么的,好象他是我长辈似的。而我,沉醉在这隐约的关怀里。
那个夏季的裙子订单特多,我告诉他这个消息,并表示要好好谢他。可惜尚北好象什么也不需要。最后,我说:这样吧,好好拥抱你一下。我忐忑着这个说法,情愿不去想象他的想法,在我纯净如水的思维里,这是对欣赏最好的解释。我几乎通过网线看到了他的拘谨和犹豫。
没想到这样的“拥抱”竟然成了和北默认的礼仪,每次聊天结束,都用“拥抱”结束。后来慢慢简化成一个字:“抱。”偶尔我没说他会提醒我我忘了一件事,就像他已经对“抱”有了依赖似的。
“美一直在我们身边,它创造不出来,存在,是被我们发现了,不存在,那是被我们忽略了。”尚北说这怪理论时,我的好奇无限膨胀,实在忍不住地问他的职业。他告诉我,他是司机,开着长安车送客做生意,没有营运证,是黑车,他说,天天忙乎着,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我为我愚蠢的问题懊恼,他却好象并没在意,就那样真实地横在我的面前。
(他说着危机四伏的话,隐约闪烁着,像是暗示。)
温暖的春日里,尚北告诉我他“刚好”在西郊。“过来吃饭吧,我煮面条给你吃。”我说。五分钟后到,我翻着他的短信,忽然发现日期,09年4月13日——我竟然记得这个日子!等我匆匆从衣柜里挑好裙子,门铃响了,我应:“等一下。”
他局促地站在门外,几乎是一年前的翻版,不同的是这次穿的是绿白相间条纹的超薄圆领毛衫,我以为他会买花的,他对美那么彻悟,却不是浪漫的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今天没刮胡子,唯一的刮胡刀没电了。”我哭笑不得,第二句:“你穿裙子真的漂亮。”黑色的真丝连衣长裙能不好看?
“还早,陪我逛商场吧。”我说。下着大雨,他没带伞,我想去年送他的情景了,他话很少,在商场入口,我给雨伞套上一次性薄膜,他很自觉地接过伞。在服装店里,我要求他帮我选衣服,他不肯,我只好自己动手,换衣时,把包递给他,他一手拿伞,一手提包的样子傻傻的,像是乡下出来的小男孩。“你不是喜欢我穿裙子吗?”我从更衣室里出来在他前面转圈,问:“好看吗?”他不说话,被问急了,慢悠悠说,颜色淡一点更好看,和我的想法雷同之至。再换,他说,太透明了。我瞅见镜中衣服下的内衣裤,差点气死,再换,他不说话,这个呆瓜。
走出店门,尚北告诉我,刚才看到我的腰了,让他流了很多鼻血,刚转身偷偷擦掉了,没想到他也会开这样的玩笑,这天下的老实人啊。就是这样昭如天日的吗?
轮到他撑伞,我感觉到他刻意地保持着的距离,发动那辆破车,我提议到郊外转一圈。
江南的山柔弱,真所谓山清水秀。山名天空,山前有一潭碧水,水名一泓,雨后阴霾着的天没能影响到我的好心情,信步靠拢那潭水,水边有亭,名右岸,亭下有莲,开着幼嫩精致的花,几条鱼在其间划过,悠闲柔顺。水对面是红褐色岩石堆砌的高大假山,这不是景,是一副镌刻的画,我记得这样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