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子看着远处拿着风筝奔跑的女孩子,八九岁的样子,可爱极了。
“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的话,大约也这么大了吧。”
赵兴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孩子。
“差不多。”
“我们为什么分开?”
“忘了。”
“手上留疤了吗?”
“留了。”赵兴摊开手掌,那个小小的烟痕清晰可见,久远的疼痛感也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妻子生下女儿之后跟他讲的话。
“赵兴,你不该娶我的。”
他想起来结婚那天玫子突然推开门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说赵兴你出来的场景,那时玫子的眼角还没有皱纹。
“赵兴,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字字诛心。
说来奇怪,烟头灼烧皮肉时,竟没有一丝痛感,反倒是到了夜里,翻来覆去疼到了梦里。
他想起来更早以前,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毛毛躁躁把青菜烧成黑色端给他吃的样子;想起来二十二岁流在医院的孩子,还有那天玫子的哭声;想起二十三岁两个人为毕业到底去谁的家乡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想起来二十五岁那年玫子去参加同学的婚礼,回来跟他讲,以后我们结婚了你一定不能小气的样子;想起来二十六岁那年冬天,玫子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他的门口的样子,她说赵兴我好冷,我好想你。他记得外面下着大雪,玫子的手冻得通红。他想起来玫子二十八岁创业的时候,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喝酒,默默的把烟抽到头,夜里回到家跟他大吵,摔掉他花了两天给她做的木雕的样子;想起来他走的那天,玫子的哭声,外面的雨声,厨房咕噜叫的水气声。
后来玫子熬过去了,不再喜欢摔东西,能忍住脾气,听得进道理,把青菜做成它本来的颜色,有了钱,买到了房子,喝酒只在必要时刻,抽烟不再那么频繁。
她从赵兴从前的城市赶去他后来的城市,在他的婚礼上终于见到了他。
那年她三十一岁。
天暗了下来,赵瑰静下来,在爸爸的怀里睡着了,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赵兴,如果你当年没走,我们是不是早就结婚了?”
“我一定会走。”
“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有多爱你。”
“那现在呢?”
赵兴把女儿往怀里揽了揽,抬起头看着天空。
“玫子你看,今天晚上有星星。”
“嗯,还飘着几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