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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我还会这样打我吗?”

  ——“家长和学生们都不希望你再留在学校了,我们压力也很大。”

  ——“校长,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这些都是赵勇的陈述。我去采访了当年的校长,他已经记不清有这个学生了。当年的学生如今大多在外打工,唯独还在村子里的几个人,也对当年的事情决口不提。“他自己嫌丢人才转学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不耐烦地说。她是赵勇当年的同桌。

  被打后的第二天,赵勇选择了退学,由于整个镇只有这一所初中,家里的钱也全部赔给了受害者,母亲已经没有经济能力供他去更远的地方读书了。从此赵勇再也没上过学。

  “你是大学生,懂的多,那你知不知道,法律保护所有人,为啥不保护我呢?”赵勇说自己事情的时候习惯性地低着头,问问题的时候终于抬起眼睛来看我,表情还是一贯的平静。我却有些回答不上来,颇有些支支吾吾,“法律只会惩戒凶手,不会惩罚他们的家人的。但是关于校园暴力的法规确实需要完善……”没等我说完,他就短促地笑了一下,说:“法律确实没惩罚我,但也没管别人有没有惩罚我不是?”说完又摇了摇头,“不过也对,法律也管不住人心啊。”我突然觉得,他没有继续上学,真的很可惜。

  赵勇的性子很倔,他不认命。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上学之后,初中学历的他决定去当兵,当天,他骑着自行车去了县里,这是他第一次走出生活了十四年的小镇。对当兵事项一无所知的他碰了不少壁,问了五六个行人之后,赵勇终于来到了到了县武装部报名,然而又被告知年龄不够,接待他的小哥笑着对他说:“等满十八岁再报名吧,得先在镇上填表。再说了,报名时间早就过了,以后可要了解清楚再来。”可是赵勇却笑不出来。他又骑了三个小时自行车回去,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入夜后,他拿了一根以前藏起来没敢抽的红塔山,在自家院子里蹲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对母亲说:“妈,我要出去打工,等挣够钱了再继续上学。”

  几天后,赵勇拿着借来的三百块钱,踏上了开往山东莱州的火车。那年恰逢莱州大建开发区,工地急缺人,村子里的半数男性村民都去莱州做了建筑工人。赵勇虽然想去大城市看看,但也明白他的经济情况和年龄都不允许自己去北上广打拼。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他是恐慌的,他渴望离开村子,又怕去往截然不同的世界,“万一大城市也不欢迎我怎么办?他们愿意让我这种人去吗?”一直显得若无其事的赵勇,还是表现出了长期被欺压后的畏缩。

  到了莱州后,赵勇马不停蹄地去找工作,但因为年龄原因屡屡造拒。一天晚上,他又一次被拒绝,没舍得买晚饭吃,准备去公园凑合住一晚。经过一所便利店的时候,看到窗口贴着的招聘信息,便不抱希望地想最后试一试。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柜台后面边听戏便跟着哼唱,在他说明了来意之后叹了口气说:“造孽啊,这么小怎么就出来打工了,家长都是怎么当的啊。”说完进屋给他煮了碗泡面。赵勇当然还是没有被录用,他捧着那桶有些坨了的泡面,在父亲入狱以来第一次哭了,从默默流泪到嚎啕大哭,哭完把泡面汤喝了个精光,把泡面碗扔进了垃圾桶。

  正常应聘没办法找到工作,赵勇最终联系了同村的赵叔,经他介绍进了建筑工地。进工地的第一天,刘叔把他介绍给工友:“这孩子命苦,他爹犯了点事儿,他也没法上学了才出来打工的,大家多照顾照顾他。”大家纷纷答应,但是赵勇分明看到,“他们在听到我爸在监狱的时候眼神就变了。”

  工地的生活很累,每天十六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让赵勇身心俱疲,在其他工友的眼里,他“话不多,但是特别勤奋”“干起活来像不要命了”,他们也表示,赵勇虽然沉默寡言,但心地不错,谁身体不舒服了会帮着干活。但是他非常忌讳别人谈论他的身世,父亲的入狱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即使是普通的询问,他也会警惕地回一句“关你什么事。”晚上睡觉是大通铺,结束了一天忙碌工作的建筑工人们会闲聊一番,一个工友开玩笑说道:“小赵啊,你爸这种情况,你以后可咋娶媳妇儿啊?要不就说你爸生病死了,以后挣了钱,就带你妈跑远点儿。”回应他的是赵勇愤怒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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