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暂的两个小时里,塞缪尔被迫的接受了生活的恶意。然而在安德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又觉得一切都很值得,而安德虚弱的笑了笑,有些吃力的说道:“……是灰尘进了眼睛里吗?”
安德很快就恢复了活力,但这并没有使塞缪尔掉以轻心,医生过于透彻的病情分析像诅咒一样如影随形。他被迫开始了高强度的生活,常常劳累不堪的歪倒在沙发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过度转动的脑子使他一夜又一夜的难以入睡,他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痛苦挣扎着,无助的伸手,却只戳破了几个水面下的泡泡。
似乎打定主意要分担一些哥哥的压力,凡是安德在的地方总会充满欢乐。他的脑袋里有一堆逗人开心的点子,也竭尽所能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和哥哥一样聪明,甚至还要再聪明一点。
因此明明压抑的快要死掉,却因为羁绊而一次又一次的鼓足勇气。即使已经明明确确的知道了结局,却还要背水一战。
三个月后塞缪尔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了下来,学习、兼职、研究不得不停止,直接影响到了生活来源。他舍不得买药,就昏昏沉沉的缩在床上,将他整个包裹起来的被子给了他安全感,他一下变成了个小孩子。
身体的病痛及心理的压力使他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一边自责于自己的无能一边又因为弟弟里外的奔波而陷入了不能自已的愧疚。与此同时他开始害怕黑暗及孤独,原本骄傲的的地方成了他最大的软肋,而房东不断的收租邮件使他终于崩溃了。
他在难以忍受的恐惧下开始着手写遗书,他冷静的计算好自己的价值、预计的保险赔偿金以及死亡计划,最终决定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死去,用一小瓶安眠药。
他完美的掩饰了情绪以至于安德一点都没有发现,他的病在慢慢的好起来,于是一边继续着研究一边等待着死去的那一天。
可是在塞缪尔准备自杀的那个下午,安德却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他将会收到一份很棒的生日礼物!
不管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再说,似乎打定主意要守住这个秘密。没过几天医院的账单和房租就被交清了,而安德也开始协助塞缪尔继续展开研究。
似乎苦难没有使他们屈服反而让他们更加强大起来,安眠药和遗书成了塞缪尔的动力,鞭策着他不断前行。
在这期间安德又去了几趟医院,但每次都有惊无险。半年以后联邦证府人工智能科学研究所看中了塞缪尔的研究成果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他仍旧在意之前的事情,只好婉拒,“我还没有取得证书,只是个学生,这样的人你们也要吗?”
可他们却反问,“你的能力和证书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证书不会给我们带来一点价值。”
于是塞缪尔休学去了研究所工作,他赚了很多钱,赚了很多很多钱,眼看着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了,他甚至买了辆车准备带安德去附近的城市,安德一直想去看看大海的,他收集了很多大海的模型,渴望着、憧憬着——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可是安德的病情却突然恶化住进了医院,从此再也没能离开。他逐渐和医院一样苍白,却仍旧想办法逗塞缪尔开心。
某一天他罕见的情绪低沉下来,一声不吭的看着窗外连成线的雨,塞缪尔坐在旁边计算实验用的数据。安德沉闷的声音响起来,“哥哥……”
“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塞缪尔无端感受到了不对劲,可是安德却转头装作和平常一样微笑着说道:“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他的眼眶微红,声音有些颤抖,微笑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可是却一直勉强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
塞缪尔抿了抿嘴,空气里一下子弥漫起悲伤的气息,由于被封闭在房间里出不去,盘旋的越来越低。
但眼里的悲伤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深沉的温柔。他微笑着坐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