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在她的怀抱里睡过去,醒来后看到她的眼睛,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最后是一抹恐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头疼带来的副作用是总是会很困,有时想要跳起来和她玩游戏也慢慢力不从心。随着没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抱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经常醒来后看见这个沉默的世界,她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或是摸着我,或是拿着什么东西在白板上画着什么。
又是一个阳光的早上,那天的太阳已经并不烈了,反而温柔地挂在天边。我看到树梢枝头挂着白色的花,和红色圆形像灯一样的装饰。而我和她坐在窗边,她还是一只手拿着细长的笔。大脑麻木到已经无法感知疼痛了。我只有抬起眼皮的力气,看到她面前的白板上又出现一条条线,大块大块渲染开的色彩。我耷拉着脑袋,慢慢闭上眼,想要做一个好梦。梦里是色彩斑斓的世界,就好像她画布上的世界,美丽而动人。我也想要梦里有一个她,她可以陪着我慢慢走着,从栈道这头到那头,从家里到这个世界,从灰暗到斑斓。像小草在春天冒出了芽的新鲜和喜悦,我这样开心。
真好,这样就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他从她的手里接过它,它已经没有了活力。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半年前的她面色苍白,在那样的小屋子里仿佛就想一生荒芜。但如今,脸色虽称不上红润,但好歹斑驳分明。
他踌躇开口,“我能帮你……修好元……”
她抬起手,将熊轻轻塞进在他怀抱里它的爪子里。它这样安静地躺着,就仿佛她再唤它的名字,它还会摇摇尾巴,滴溜溜的小眼睛转动着醒来。
“不必了。”
“可……”
“我早就知道,它不是元元了。”她转身,看向窗外这个世界,“但这只机械狗,虽然与元元一模一样,有着元元的身体和毛发,只是换了个机械脑子,但同元元完全不一样。元元生于冬日元月,喜欢泰迪熊,元元看见大狗会害怕,元元不会安静地躺在我怀里脚边睡觉,而是乱窜乱跳地打乱我的画。”
“我一直希望元元还活着,到最后却不得不承认,给我带来改变的,不是元元,而是它。”
男子呢喃开口,“可是它治好了你的抑郁…..”
“是的,不是元元治好的,是它治好的。”女子微微一笑,似乎看不出悲伤,“那一天是我最悲伤的日子,失去了元元,被诊断出患有抑郁,又被工作室辞退。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是你帮我送来了它。”
“我一直以为是元元能够回到我的身边,于是将所有对元元的思念都弥补到它的身上,其实却不是。”
“你看这个世界。”女子将手一指窗外,那里万物生长,百花齐放,湛蓝天空,这样美丽,窗边一副巨大的画架,架子上面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狗几乎要一跃而出,泼墨的写真色彩仿佛能倾诉着小狗眼中的依恋。
“是它告诉我,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我不应该放弃希望,不管是治疗的希望,还是延续梦想的希望。它告诉我,不管我在怎么样的低谷,总有人会陪着我,不离不弃。”
女子张开双臂,仰起头,微微闭上了双眼,阳光打在她的脸颊上,亮晶晶的“我接受了你,我重拾了画笔,我不再惧病魔,是因为它带给了我,不一样的世界。”
“所以我更要帮你……”
“我不需要修好它了,因为它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我可以在这里,我的屋子里,画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它的回忆。”
“谢谢你,我会带着它的记忆,更好的,活下去。”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有的感情注定不能得到回报,有的生命注定最后走向灭亡。但我却依然相信,不要惧怕付出任何真诚和希望,哪怕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冰冷而又残忍的世界。因为温暖,总会在不经意间与你,转角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