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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年底,他们一起毕业。Adam的专业在美国找工作困难,毕业近8个月没有收入,小城的父母召唤唯一的独子回国生活。Ashley邱佳卉坚守着她对未来生活的设想,不愿意放弃,她要向上爬,她不能现在就回去。直到Adam父母下了最后通牒,叫他离开她,并且在国内物色了好对象,是个稳定的女孩。Ashley邱佳卉知道后,气愤寒心,自尊心使她无法忍耐这样的否认和不尊重。Adam说,“我能理解我的父母,跟我一起回去,只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我父母就不会反对”,Ashley邱佳卉又一次狠下心,不愿做一次的妥协,她说,妥协一次就有妥协无数次,我的路已经走了一大半,我不能改变自己的道路。

  留在美国的Ashley邱佳卉,在Adam走后的一个月,从亚马逊网购回一盒验孕棒。她把试纸结果发送图片给Adam。国内的Adam立马打电话过来,说着抱歉,对不起,都怪他。Ashley邱佳卉问他怎么办。Adam说,现在要着,肯定不行吧。Ashley邱佳卉哽咽着问,你可以回来一趟么。Adam说,好,我会尽量想办法回去,我现在刚回国,学生签证过了期,还没有办旅游签,等我办签证。一小时后,又回复说,不然你回来吧好么?我会带你处理。

  Ashley邱佳卉坐在医院座椅上。那里的灯光和地板色调,同那天门外的天气一样阴沉、暗淡,毫无光彩。周围的美国女人身形高大健硕,她们身旁坐着那个陪同她们来做abortion手术的男人们。还有些单人座椅上,坐着一个个美国男人,他们有的歪着头靠墙睡着,有的百无聊赖仰着头看天花板,等待手术进行中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亚洲女人,局促的坐着,等待护士叫自己的名字Ashley。从医院回来,除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姿势使得大腿内侧肌肉被扯得生疼外,还好没有过多的痛感,麻药和阿司匹林布洛芬使她竟还能走路,说话。此刻她又庆幸自己身在美国。医疗技术和社会认知让这一切简单,私密,被尊重,尽管门口聚集的Anti-abortion人士会在每个女人出门时,对他们大喊:“Youarekilling”。

  结束后,Ashley邱佳卉把一切告诉了Adam。Adam说,抱歉,对不起,都怪他。

  签证的事情,再也没了下文,更无人再提。

  药物效力的消散,使得Ashley邱佳卉在之后的一整个月,都躺在床上,无法活动,尽管术后医生告诉她,在床上休息一天就可以正常运动,她再次感叹,造物主创造人类时,竟会让人种间的体质差别这么大。好在,在此之前,她备下了足够的食物,她还能够走到厨房,为自己煮一碗菠菜汤。听说菠菜补血。

  这一个月,Ashley邱佳卉躺在床上想,自己现在的人生像是一滩烂泥,彻底毁了。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谁都不知道的事情,约等于没有发生。谁都不知道的事情,约等于没有发生…”,她把眼泪擦干,口中一直反复重复,对自己说。

  两个月后,Ashley邱佳卉找到了工作,卖掉了帆布沙发。她从温暖如春,阳光丰沛的南加州搬去了阴湿寒冷的北加州,为一家大型欧洲银行后台做财务会计分析。欧洲在美银行,有着成熟的Sponsor经验和证策,Ashley进公司的第一个月就被公司人事部通知,会帮她办理留美工作签证抽签。邱佳卉爸知道后,高兴地时不时的就发来语音电话,向Ashley邱佳卉确认她工资是不是一年5.5万美金,免得自己跟同事、邻居说少了。Ashley邱佳卉敷衍着回答,是是是,另外告诫她爸,“别到处说我工资,我们工资保密的”,老邱如临大敌似的,警惕的点点头。

  没告诉她爸的是,这些美金扣去高额税和房租,剩下的可支配收入在科技公司遍布和高物价的北加州已经算不上多,好在Ashley邱佳卉一个人生活,已经非常知足。

  次年四月份,Ashley邱佳卉就被公司告知她顺利抽中美国工作签证H1B,作为一场全靠运气的抽签,使得她可以再在美国继续待个6年。“6年后就可以申请绿卡了”,Ashley邱佳卉对她爸说。老邱鼓励着,好好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加油变成美国公民到时候我跟你妈老了还能一起去美国看你。她嘴上敷衍着,好好。实际上她知道,靠她自己这样非IT技术人员,要拿绿卡,何止6年,排在绿卡申请清单上的人数能排到印度了。将近十年,难道自己真的要一个人在这再生活十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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