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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涓生和我说起,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我记下了,在心间默默咀嚼着这番话。

  这番仿若凝固的安宁和幸福却让我感到怅然若失。我们间那偶有的冲突,似乎被消灭在这吉兆胡同了。

  与此同时,我开始变得忙了起来,我管了家务,终日忙于煮菜做饭、饲阿随和油鸡。我连谈天的功夫都没有了,何况读书和散步,这使我感到更为不快活,这些都是非我不可的工作。我不明白为何命运宽许我自由、赐我幸福和如意郎君,却又让我成为家庭的奴隶。

  我勉强包藏起不快活的颜色,露出笑容来。我想涓生也一定因此而不快活了起来,他几次欲向我探听。我不想再经受他的探听,便只是告诉他我被那小官太太气着了,我们因两家的小油鸡而起了暗斗。

  涓生的生活似乎进入了循环,他每日便是由家到局,又由局到家。在家中则是帮我生白炉子,煮饭,蒸馒头。涓生在这时学会了煮饭,不知为何,我感到莫名宽慰,心底有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这样即使以后你们二人分开,也无需担心。

  做菜并不是我的特长,但为了涓生,我可以于此倾注全力。哪怕终日汗流满面,两只手也渐渐粗糙起来,为了涓生,我便可以忍受。

  然而,涓生却对我说:我不吃,倒也罢了,却万不可这样地操劳。我感到一阵钝痛在我的内里穿刺,我想说些什么却感到如鲠在喉,最终只是尽力收拾好表情,看了涓生一眼。我更是不明白了,他以为我为什么要如此操劳?这是我所始料未及的,涓生竟不理解我的用心呵。

  涓生没有开口,我便那般轻易地以为他是懂得了我的用意。

  日子就这样过着。

  那是双十节的前一晚,那时我们这小家早已变了味。现在想来,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涓生丢掉了饭碗,我不明白他为何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他究竟是过于惊讶而以至于忘了做出反应,还是说他的心已经死了?

  我强撑着整理了思绪,说:那算什么。哼,我们干新的。我们……

  我没有再说下去,兴许是我自己也觉得这话听来可笑。

  我们又一次默默地相视,然后逐渐商量起来。终于是决定了今后的打算。

  涓生似乎是很怀希望的,“说做,就做罢!来开一条新的路!”

  他立刻转向书桌,推开盛香油的瓶子和醋碟,我送过那灯去。那灯黯淡得很,现在想来,黯淡的又岂止是灯。

  涓生写了许久,终于写就。于是我们决定,广告和发信,就在明日一同实行。我们不约而同地伸直了腰肢,在无言中,我似乎能从他身上重新感受到希望。前路似乎还没有绝灭,仿佛我们只需伸出足尖,就能踏上康庄大道。

  我想我须承认,家中已经没有起初的那种幽静了,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油烟,而这确是我的责任,但我已经无力去改变了。但与其说是无力,不如说是我无心吧。

  涓生终日坐在家中译书,我想终日的脑力活动是更需要规律的饮食的,但涓生又一次没有理解我的用意。他只是在坐中露出一点怒色来,我赌气似地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任是不改变。

  整整五星期,他都试图使我明白,他的工作不能受规定的吃饭的束缚。其实我依然不明白,只是疲于争辩了,最终我便只是无言地接受了。他大抵是能发现我的不高兴的。

  我们的日子一天天拮据下去,油鸡和阿随也一日日瘦了下去。那无聊的房东太太还因阿随而嘲笑过我们,我如何能受住这样聒噪的奚落呵。

  后来,经多次的抗争和催逼,油鸡成为了肴馔。我们的家从此清净了许多,清净得令我颓唐,又觉得自讨无趣。我已经不大愿意开口再去说些什么了,因为我知道,涓生已经不是那个涓生了。也许早在我们搬进这个“家”的时候,涓生就已经死了。

  冬季逼近,我知道,连阿随也留不住了。无需去问我也知道,涓生定是将阿随遗弃了。我更加是没有话可说了,我并不想听到关于阿随去向的任何话语。

  这之后,涓生断续地尝试着暗示我,关于他的那一套骄傲。我很理解他的骄傲,我明白,我岂会不明白,他从前就是这般骄傲。但是,他竟认为,现在这忍受着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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