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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若是一片落叶随你飘腾,

  我若是一朵流云伴你飞行,……”

  后面涓生再来时,我主动给涓生打开了我的花窗。他一字一顿地告诉我:“我叫史涓生。”再后来,我会走出我的弄堂,踩着他来时的那片厚厚的紫藤花,去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和他碰头。再再后来,我的叔叔骂涓生是登徒子,我就大着胆子跑到他的破屋里,和他聊泰戈尔的一往情深。不过,我听得更多的是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论调。这让我惊诧,却也忍不住在夜里一直咀嚼回味,竟是比学校里的功课还记得更加滚瓜烂熟了些。他的声音一直在我脑中回响,即使是病重的如今,我在静夜中微微咳嗽一声,也会忽然想起来涓生在秋夜里的慷慨激昂。

  那时的我,深深地为他的声音所感动,也强烈地好奇着他所描绘的那个世界。和他在一起,我的心中总是充满了热情的愿景。

  有一天,涓生念完了泰戈尔的《吉檀迦利》,说那是泰戈尔献给已故妻子的情书,然后和我聊起我的胞叔和父亲。

  父亲和胞叔一直非常讨厌涓生,也一直不想让我和涓生多来往。往常封建的女子,常常受着父辈的摆布。我瞧他也很是忐忑我的态度,便认真地道:“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这是涓生给我讲过的话。涓生惊诧地看着我,他那双会讲故事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许多话想说。

  后面再去破屋时,我从他的目光中看见了一丝不可描述的蠢蠢欲动,我想避开,却又没能转开头。涓生忽然含着泪,单膝下跪,仰望着我,一幅虔诚的求爱模样。我被吓着了。他的眸子是烫人的,此中蕴含的意味,让我的脸颊红了一片,不知如何是好。我抖得不像样,就像生病了一样。交出自己所需要的勇气,是一生一世的。

  那时我答应了他吗?可能吧。也可能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的脑子渐渐记不清事情了,似乎那些美丽的记忆好像也随着咳嗽慢慢消逝了。我无法忘怀我们的爱意时,也深深地悲哀着——毕竟现在,我独自一人在秋夜中拖着病体。爱我的涓生,拥有着美丽眼睛的涓生,早已不会再注视着我了。

  或许说,当我们一起从恋爱步入婚姻时,一切都变化了。

  我是在秋冬的时候搬出了旧屋,和涓生住在了一起。我是女主人,自然要为这个家“入股”。我卖掉了我的金饰,为家里置办了一点东西,养了一条可爱的小狗“阿随”,和几只油鸡。好像一切都顺着意。只是不喜欢涓生的叔叔和我闹翻了,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婚姻后的日子也很是平常,有和前头一模一样的——静夜中的灵犀相通,也有一些一同喂狗喂鸡的温馨意味。但我却隐隐约约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涓生似乎一点一点地变了。他与我对话时,眼睛不像以往那样紧紧盯着我,而是四处张望,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模样。我知道,他为了我与好些个朋友绝交了。他对我有什么异样之情,我是可以忍受的。

  可这不是说我什么也不怨。为了操持我们的家,我日复一日地干活,手也粗糙了不少。涓生曾劝我不必如此操劳,可的确是累啊——涓生那微薄的收入,奇怪的世道,还有一堆儿的衣物食物堆叠在那等着我处理。他是要养家的,可我呢?我不为这个家操劳,又可做些什么?

  说是我在追求自由的新天地,可最终,我还是囿于家庭,为着那些琐事和人怄气。

  天公亦不作美。在生活如此困难的当头,涓生失业了。

  说来无奈。还是因那几只油鸡,我和房东太太有些不愉快。房东太太是涓生的上司的牌友。若真的是她向涓生的上司说了些什么,我们倒也不意外。

  在双十节的前一日,涓生收到了一封信,他拆开了后,脸色极黑。我预料到了,有些惶然。我说:“那算什么。我们干新的……”

  他在灯光下沉默了片刻,阴影盖住了他的眼睛。顷刻,他抬起头,和我商量起了未来的路。开源节流,省钱吃饭,登报找职业……他说干就又干起来了。但和以往不同,钱财的来源断了,我极为惶然、迷茫。我自以为可以掌握自己的世界,此刻梦破碎了,我觉得当年说的那句“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显得有些空虚。我似是一脚踏空,飞起来了,涓生伏着工作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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