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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日后成了角儿,有了骄矜资本,也得瞅着上边儿人的颜色,人老板高兴了,捧,不乐意了,你便是一口饭也吃不着。

  她感激长安娶她,但感激不是爱呀!谁知她的心交给谁了?

  她自己也不知。

  从回忆里逃出生天,一时有些悻悻,应着礼数不得不笑道:“原来二哥哥是心有所属了。”两手无处安放,她有些局促:“那天二哥哥救了我,我竟忘了答谢,今儿又不凑巧哥哥有了约,我也不便打搅,先回去了。”

  素卿只觉一袭旗袍成了通身的冷漠困囿。电蓝的颜色、织锦的质地,像是嘲讽一个人的失意,在灯光晦暗的街头,孤魂野鬼般游荡。

  她搂紧披肩,企图攥住些什么。

  长佑与九珍目送她离去,一时无言。

  长佑凝视九珍:“走吧。”

  九珍低眉浅笑,颔首:“嗯。”

  旧景复又崩塌溃败,现代化都市重新昂然伫立,永恒的冷硬。

  山佑痴怔住了。

  他觉得自己记忆起来了些什么,仔细去想便开始头痛,像是一根钉子自天灵盖戳入,骨骼慢慢碎裂开来,回忆便分崩离析。

  且搁在一旁罢!

  山佑逼令自己不去思想,只再一头栽进工作当中去,然而当他伏案准备工作时,却懵懵然打开邮箱,一遍复一遍地翻看曼卿发送过来《风月债》的稿件。

  故事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竟顺其自然地立体起来,每个人物都那样熟悉……

  曼卿。

  曼卿。

  他又想起追赶盗贼时她的一回首。一眼百年。

  她竟是名花有主的!

  待他将手中杂志初稿阖上时,却乍见“泽水困”三个字自眼角一闪而过。

  这三个字蓦地在他心中放大,再放大。

  他倏然记起了算卦人口中的爱欲沉沦。

  只觉惴惴。

  第二天。

  山佑循例是要到曼卿处去面议稿件的,但曼卿最近搬家了,是她男友家的祖宅,老古董了。不舍得转手。

  敲开门。

  气氛凝重。

  曼卿无奈地插手站立,一老叟面带愠色地坐着。

  电灯陡地明灭不定。

  待山佑看定时,桌椅还是那套桌椅,墙壁也还是那道墙壁,人却不是那两个人了。

  他像被附身似的。

  “爹,不是我不给,我的嫁妆快给您典当干净了,哪还有钱给您呐!”素卿气不过,摊上这么个嗜赌如命的爹。

  老叟一怒之下竟拍案而起,直指素卿鼻梁:“我嫁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图你嫁个好人家,好给我多些补贴,你眼下攀高枝儿了,把你爹给忘了!”受尽委屈一样。

  素卿一听自己是亲爹利用来敛财的手段,气急反笑,只往那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冷笑道:“你自己赌瘾戒不掉,想把我娘儿俩卖了,我娘反抗不成被你误伤,不治身亡,你不仅不将她好生安葬,还意图霸占她生前舍不得动用的嫁妆,到最后我不还是被你卖给了戏班子吗?眼下的好日子是我自个儿苦练唱戏挣来的,与你何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打我娘生前那点钱的主意吗?今儿咱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休想,只要我不开口,你永远找不到它们的去处!”

  老叟眼瞧不得逞,上前狠狠掌了素卿一脸,正被替长安送零嘴的长佑瞧见。

  长佑忙把老叟拉开,一壁抚慰掩面哭泣的素卿,担心老叟出去败划敜府声明,便又一壁解身上的荷包,塞给老叟,口中犹道:“长府可不是由着你闹的,下不为例。走!”

  老叟碎碎念不知骂些什么好歹,得些好意需回手,便也就走了。

  “哐——”

  门被带上了。

  山佑面对哭泣不止的曼卿。

  他安慰着她。

  庆幸她最无助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是他。

  他萌生出一股保护欲,使命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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