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已经成功了,只要我瞄准他的这一弱点继续持之以猛烈的打击。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心里的防线便会崩塌的。
“别在痴人说梦了,你不是写诗这块料。”我继续否定着他,“要不然你写这么久了怎么连一首像样的诗也拿不出来呢。”
于凯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于凯,毕竟我们都还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所谓的生活并没有在我们面前真正地展开过。一个连自己也没有活明白过来的人生,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够写出像海子一样的诗呢?”我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这下,于凯彻底地败下了阵来,在我的面前嚎啕大哭起来。引来了周围很多人的注视。
我走到他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先回去上学吧,写诗的事等你经过一段岁月的沉淀之后再写也不迟。你的梦想搁在你的心里,除了你自己以外,任何人也搬不走”
回去之后,我的意洋洋地向辅导员交了差,并把于凯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他说了。辅导员对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说他过几天就搬回来。”我兴奋地向辅导员报告着我的战果。
尽管我已经取得了胜利,但是我并没有真的为此显得有多高兴。我甚至怀疑自己那么说于凯是不是在做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一想到我为了讨好辅导员,竟不择手段地折损于凯,我的内心就过不去,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让我觉得真正可怕的事情是,我在毁灭一个人赖以生存的梦想。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天之后,于凯并没有搬回来。这一下我的心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似的,终于可以不再背负一种负疚感了。同时,于凯也消失了,从他租的那个房间里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我们再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了。
就当我们准备报警找他时,我收到了于凯寄来的一封信。上面写道:
多谢你的提醒,我才知道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是永远也写不出来什么优秀的作品出来的。你说得对,就是因为我经历得太少,还不明白什么是生活,也就没有什么资格去枉谈写诗。所以我决定要去流浪,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大地,去不同的地方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
如果有机会,你见到了我的家人,请你告诉他们不要担心我,我会活得好好的。只要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因为我实在无法过那种千篇一律的人生。那种在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地方干着什么规定好的事情的日子,它会毁掉我的,使我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人只要活着一天,就不能停止对生命意义的探索,不论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生活的。
也许我一生也无法写出一首真正意义上的诗;也许我明天就能写出震惊中外的诗篇;也许我会一直流浪下去,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也许,我会在某一个街头醒来突然就厌恶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总之,生活时刻保持着某种不确定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让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获得自由,这才是我现在最想要的生活方式。
最后,希望我们有缘还能再见面。
“从那以后,整整有十年了,我都没有再见过他了”我依然激动得不知所措。
同事随即念起登在杂志上,于凯写的诗:“天的高度,是心灵栖息的远方……”
“哇,写的真好啊”大家一起连连称赞着,“诗人脑子里想的就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啊。为了写诗,竟然流浪了十年之久,真是不可思议啊”
而我想说的则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离经叛道的灵魂,缺少的只是将之付诸实践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