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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证明那是可以吃的红薯,我必须把它烤熟。周围一圈最近的枯叶都被我们俩个小鬼烧掉了,我只能冒险去竹林的边缘角落搜寻。

  尽管可以说我和艾艾是从小在竹林里长大的,可平时从不去竹林的边边角角。三米开外的深绿,倚着楼房,我还没走过去,鼻子先嗅到潮湿阴冷的空气。但翠竹根部没膝深的竹叶是多么金灿灿!我仿佛能听见它们在火里噼里啪啦的声响,我仿佛能闻到红薯烧熟后散发的甜丝丝的焦香味。

  步子就这么一脚迈出去,几层落叶骨折(如果它们有骨头)的脆响立马出现立马消失。我却怎么也挪不了第二步。右脚踩上了一段圆滚滚有弹性的东西,脊背上渗透出细小冰凉的汗珠,嘴巴张得可以一口气塞下红薯,然而嗓子哑了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鞋底下它试图移动,我不能松脚,也可能是吓呆了没法抬脚。几滴液体自己从下面冒出来,裤裆凉飕飕的。无数武侠剧里的剧情跳到面前,我怕难逃被咬的厄运,脸会发黑吗?脚是不是只能锯掉?

  “菁菁!菁菁!”艾艾的呼唤是如此有妈妈的味道,喉咙里流过一口气,我能发声了,“在……”

  没等我说完,突然左脚被缠了两圈,蛇皮碾在我裸露的小腿上,浑身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也像‘蛇’皮疙瘩。

  艾艾望见了我,我一个劲朝她挥手,她却没看见似的直奔过来。随着脚步声逼近,被压在脚下的家伙剧烈地摆动起来。

  “这个家伙很厉害,”艾艾可能在自言自语,也可能对望向车外的我说话。

  窗外青山上,盘着几朵云彩。火车依旧往前开,换了别的云彩绕在山头。这晴朗的天气和山水,像从沈从文先生笔下活过来的。

  “怎么说?”几秒停顿的空白后我才确定自己是对话者。

  转头面向她,这位陌生而好看的姑娘。我们没考上同一所大学,但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们定下约定,毕业后结伴旅游一次,而现在我们正在实现约定的路上。

  “那个秒杀我的男生,”艾艾讲起网友神采奕奕,双颊泛着粉光,“他带我玩了好几局,全赢!”

  我沉默不知如何回答,要不问一下然后?

  然后她不等我回答,接着夸神秘男子,“他不仅王者厉害,还玩三国杀,玩阴阳师,这次遇上大佬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惊呼出口的,如同高压锅出气口喷发的蒸汽,艾艾的小心脏一定在燃烧。

  仅从字面上,我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我从不玩这些游戏,我更喜欢听歌和看书。出于对话者身份的基本素养,我微笑着点头。

  “要不看看攻略?”我找出介绍最全、配图最丰富的那篇,斜身过去,肩膀挤肩膀。“这篇……”

  她没按我预想的剧本偏过头来同我讨论,屏幕里的‘他’施魔法带走了艾艾。她又开始新一局,喃喃道,“可惜你不玩,不然一起。”

  我默默地收回手机,心情低沉如被拒稿。再过二十分钟到站。窗户淡淡映着她低头玩手机的侧影,叠上我身影的那部分会深一些,但这影子不过是光玩的把戏,浅而薄,介于真实与幻想之间。我刻意把目光投向远处山丘,一大抹一大抹的深绿,看不厌。

  艾艾张大了嘴盯着我的下肢。大概在原地愣了二十秒后,她扭头跑开。我没有更惊慌,死死踩着那条蛇。艾艾一定会回来救我,在那之前我唯一要做的是挺住,不给它翻身机会。

  要说世上最怕的动物是什么,我给出的答案一定是蛇。和它‘相处’的每一秒都很难捱。蛇皮轻微的粗糙感一层层侵入皮肤,嵌入血肉,试图挖走一块心脏。冷汗滑过一身蛇皮疙瘩,我数不清咽了多少次口水。脚掌的力气在抵抗蛇的反抗时一点点消失,绷紧的脚部肌肉不可控制地疲软,无力下塌,我真担心蛇趁机反攻,焦急地四下张望,却迟迟没发现艾艾的身影。心脏咯噔一下,脚上的骨头被抽走,蛇仍在扭动躯体,我却怎么也无法把全身力气压在鞋底,心慌体摇,眼中竹林模糊地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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