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不是害喜了呀?”倾婷赶忙扶住我,手腕上的力道轻得很。
“妹妹可别瞎说,怪臊人的。”
倾婷捏着小巾子抵在鼻尖上笑:“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大好事,公子知道要欢喜坏了的。”
我呵呵笑着:“这都不知道谁的地界了,还公子公子地唤着,可人得很,怪不得沈先生宠你。”
“姐姐别说笑了。从姐姐进了沈家的宅子,公子就把姐姐放在心尖尖上,方才那番话,叫公子听了去,要生气的。”还没说上几句话,那一双眉清目秀的眼睛就先泛了泪光。
这儿有琴呢。我移了视线,看到了床边帘子里摆着一架古筝。
“是呢,我平时也不喜出门。一日上街看中了,听价格怪贵重的,可公子非要买了送我。这不,闲暇了弹弹,也算解闷儿。”
这几日身子确实软了不少,挪不了几步就累了,心里想着要去找大夫看看,真是害喜了也说不定。于是起身和倾婷告辞。
正当我刚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问:“姐姐,那日插在大少奶奶头顶上的花步摇你可有再见?”
我没敢回头,拉着仙凤一气跑回了胭脂苑。
“仙凤,去,去曼斯路药房请个大夫来。遇上不愿意出诊的,就出双倍价。”
仙凤前脚刚走出屋子的门,我后脚便喘着粗气把所有的门窗都上了锁。屁股沾上椅子的时候,一抹脑门全是汗。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睁开眼睛听见门外急急的敲门声,夹着沈先生,还有老夫人和仙凤的声音。
我把门打开,屋子外头全是人。
“怎么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了,叫了半天门也不开。”沈先生的声音里带着责怪。
见我不说话,又赶紧摆摆手:“好了好了,既然胭脂没什么事情,你们就都下去吧。”
大夫给我开完方子就走了,沈先生开心地直要把人送上黄包车才肯罢休。屋子里就剩下我和老夫人两个人了。
她握着我的手,年代的纹理在她的手心里乱描地不成样子,划得我手生疼。
“胭脂,你和妈妈说,诗婉和昭仪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摸了摸小腹的位置,安静无奇,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妈妈,我有时候说话是尖酸刻薄了些,那是风月场子里惯有的性子,难改。但不至于为了留住男人做那种事。”
“那妈妈心里就清楚了。”
清楚或者不清楚,谁又知道呢。我总不能探进老夫人的肚子里,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信我。更何况,信与不信,都与我没半点关系。
“胭脂,我看得出来,邵文喜欢你。把你娶回家来,他是真真欢喜的。从娶了大房以来,一直没个一儿半女的,现在你怀上了,是他的福气。我们沈家有一只祖上传下来的花步摇,自打它到了沈家人的手里,就是传给大少奶奶的,但是邵文把它送了你。诗婉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不能生育,就是把它拿去也没得用处的。”
老夫人说完这番话就走了,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
那天,诗婉把步摇从胭脂苑里搜出来,就被多事的昭仪撞见了。昭仪性子直,见了那碎花步摇,免不了要抢,不然就和人说去。诗婉一时愤恨,剪了她的嘴巴。
老夫人平素和诗婉的关系最好,故意和她问起来步摇的事情,诗婉支支吾吾说是在我这里。老夫人便故意叫她去后院取来。
倾婷听话,也按了老夫人的吩咐等在大少奶奶回来的路上。倾婷凭着舞蹈的软功夫底子,轻易便将那步摇抢了过来,谁知道诗婉不死心,还要抢。就在二人争抢之中,倾婷一时失手,将步摇插进了诗婉的脑袋中。
诗婉瞪大了眼睛倒在雪地里,说不上来一句话,鼻孔中还冒着热气。
倾婷吓坏了,脱下她的衣服,将衣服扔进了后院的臭水沟里。
诗婉也死了,就这样生生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