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心疼地握住我的手腕看了看:“这些人怎么下如此狠手,都磨破了。”
我冷笑一声:“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千金小姐,不碍事的。倒是柳先生,您的事情可是大事,不能坏了先生的事。就是一连绑了几天,生活确实不便。”
“唉,这也怪我。”
“得了,时候不早了,别误了时辰。”我露出笑脸来,但我敢笃定,此时我一定笑得十分难看。
刚关了车门,沈先生脸变得倒快,立马露出笑脸来了。进了大门,管家在前面引着路,沈先生牵着我的手跟在后面。此时老夫人已经在等了。
厅前摆放着两把太师椅子,只老夫人坐在上面,左右也有两把,坐着两个法国人。我偏偏头,热气吐在他的耳朵上:“怎么还有外国人?”
沈先生低声道:“这是证婚人。本想给你一个西式婚礼,母亲不同意,不肯搞外国那套,我就请了两个证婚人。”
“哦,”我动了动头上的红纱,“不过这红纱怪不吉利吧,眼睛在里头看,看谁身上都是血。”
沈先生脸色又难看起来了,我就又笑他不禁逗。
老夫人的脸色倒是要善一些,端庄坐着,是有些大家长的样子。拜堂步骤琐碎,起先不情愿,但看那沈先生为难的样子,我也就都照做了。好不容易如木偶般照办完,那两个法国人就又站起来叽哩呱里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我没忍住在红纱盖头里翻了两个白眼。
最后一步,送入洞房。我终于被人送进了一个满是红的房间,坐在软床上,我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
我把头顶的步摇取下来,藏在了枕头底下。试了试这里的窗户,关得死死的。凭着从小唱戏练就的软功夫,我上了窗台,却如何也打不开。
依稀听见有脚步声,我回过头去,是个送饭的丫头。此时正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我。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你先放桌子上吧,我过会儿吃。这屋子闷得很,你去把窗打开,透透气。”
丫头听话地把窗户打开,又不忘疑惑地看我一眼。
晚上的沈府要吵闹多了,好似成亲这件事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宾客们在外喝酒闹事,沈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熙熙攘攘。
从窗户上跳下去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来扶。
“本姑娘上个茅厕,你们先下去吧。”
“姑娘,我陪您一块去吧。”
我摆摆手:“怎么着,还怕我跑了不成?”
当大家拿着火把找到我的时候,我正从茅房顶往沈府门外围墙跳出去。火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顺带看清了他们脸上惊异的表情。
新婚第一天沈府上下就都知道沈少爷娶了一个不老实的新娘子。晚上回到新房里,沈先生的脸色最难看。
随意捏了个果子,咬了一口是酸的。我笑:“新婚之夜就不给新娘好果子吃,你们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上床,脱衣,睡觉。
沈先生终究什么都没有干,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叹气。我就又勾起笑来了,枕头下面的花步摇还老老实实躺着,看来今晚暂时是用不到了。
第二天一早,我正睡得迷蒙,就听见沈先生着急地叫我。我翻了个身,没理他。
“柳姑娘,快起床,母亲要丫头来取白巾子。”
闻言,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白巾子?”
“就,就是……”
“就是落红的巾子。”我翻了个白眼,看到一旁桌子上摆了把剪刀,拿过来就要往手指头上戳。
沈先生慌忙拦下我:“还是我来吧。”说完,便把剪刀拿了过去,在食指上打了个小洞,血便慢慢渗了出来。不消片刻,白巾子上就渗上了深红的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