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总想给平淡的日子加一点沉重的东西。十八岁,我刚好成年,父亲却撒手西去。他把我们从穷乡僻壤带到繁华闹市,奔波数十载,好像完成了使命,不再逗留人间。
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但也只能接受现实,束手认命。
我和哥都不是读书的料,先后去了工厂。
母亲并没有闲着,她去了工地上。我知道她是在拼命完成父亲的遗愿,想给我们再买套房子。
后来哥成了婚,母亲就专职带侄女。有次我带女朋友回家,首次造访,母亲并没有把屋里收拾得很干净,满地的玩具,堆满杂货的沙发,很难让人有舒适感。
母亲在昏暗的厨房忙碌着,依旧舍不得开灯。我只好过去把灯打开,她笑了笑,说:“还看得见,还看得见。”
母亲好像又变矮了,只能挨着我的肩膀了。脸上是岁月留下的印痕,萎黄又憔悴,唯独青丝始终如瀑。
炒了一桌小菜,女朋友浅尝两口后就埋头不愿动筷。是菜太咸了,还有那碗包面,酱油放得太多,汤都变成了黑色。
一般人都会同意,凡是母亲做的菜永远是最好吃的。以前在小山村,逢年过节看似家里没有存货,母亲也能变着花样弄出一桌子菜,还有那普通的洋芋干饭也能让人垂涎欲滴。
这些似乎都太遥远了。
侄女人小鬼大,吃饭不认真,母亲冷不丁一声怒吼,把我也吓得一哆嗦,耳膜汩汩作响。女朋友瞜我一眼,在表达着不满和抗议。
母亲性格大变,姁姁姿态消失殆尽,很难想象她与温柔共存过。
父亲的走,让她孑然一身的面对所有。那是一种鳏寡孤独的寂寞,也是一种恨,一种对生活与命运的赍恨。
这种恨,我曾在父亲眼里读懂过。它夹杂着对世道不公,享福无望的强烈悲情,不能被淡忘,只能任其疯长。日甚一日,以至生性大变,判若两人。
告别时,母亲给我们塞满了两袋蔬菜瓜果,车走很远了,她还在翘首的望着,不经意的抹了抹眼。热闹过后的冷清总是让人难以招架。也好,就让眼泪冲去辛酸和悲伤吧。
车窗咯吱地响,时间仿佛冷却了,警笛从遥远的旷野缓缓传来,我回了回神,母亲还昏迷着,天边却粲然一片。
篇二:母亲的骄傲张红玉后续_我的教师母亲苏雪晴_我的母亲唐雅婷小说
“常怀祖逖闻鸡起,不作庄周化蝶飞”。这是父亲生前自书的墓志铭,也是父亲给我们的家训。
父亲2007年夏天走的,寿八十二,走之前卧床二年余,写过的诗词,收藏的书籍,一切一切的身外之物,他都不要,他常吼,常发脾气……
母亲2017年深秋往生,寿八十七,生前四季平安,独居于小镇老家,她总怕给我们添麻烦给别人添麻烦,也拒绝请阿姨陪伴,走的那天,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子女的我们愧疚一生!
梦中又见父亲母亲,反反复复……
父亲还是那张既岁月又棱角分明英俊的脸,不苟言笑,一双深邃的眼威严地瞪着我。我好想问父亲现在还每餐一小杯水酒吗?特欢喜父亲小醉模样,平日里只对别人笑的父亲粲然地对我们笑了,又可以听到父亲那咬文嚼字的古诗词句,那抑扬顿挫的汤头歌……温暖的不冷漠的父亲!
远远地看到母亲,和邻居阿婆聊着。小镇老家的门口,一把垫着旧棉袄的保暖老藤椅上,暖融融的阳光金灿灿地裹着母亲。母亲拉着我的手摩挲着,絮絮叨叨……院子里的补血菜刚采的,要先焯水,菜油要生姜煮过,楼上的虾干自己晒的,鲜甜,回头给你带上,有空就多回来看看……母亲素食念经拜佛经年。
父亲十来岁时父母相继离世,独立生活的早,私塾读过几年,少时在乡里写对联写诗卖过,先后药店学徒,药工,中医学校学习,我们县中医药研究所研究员,基层老中医,也是民间的草根诗人词人,笔耕不辍,直至中风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