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说,不。
妈说,家里没钱你拿啥念啊。
哑巴说,学费免了,学校有生活补助,剩下的我可以出去打工。
可是现在,哑巴很想哭。
张亚辉拽住哑巴的马尾,哑巴踢了他一脚。
张亚辉说,你还真能跑啊,我找了半个城才找到你。
哑巴依旧沉默着,把玩着手里的风车。
张亚辉说,我妈店里在招人,招服务员,你能干么?
哑巴高兴起来,双眼放光的盯着张亚辉,真的么?
真的,咱们快走吧,晚了就被别人抢先了。
他们开始在大街上狂奔。
哑巴垂着头,绞弄着手指头说,阿姨,我以前没做过服务员。
母亲瞪了张亚辉一眼,谁说让你做服务员了,来,阿姨问你,你成绩很好对么?
张亚辉拖着长音道,好,全班第一,全校第一,还帮老师批改作业。
母亲说,那就好。一指张亚辉,从今天开始,你当他的家教,把学校那些落下的,没弄懂的,全给他补上,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他要敢还手你就来找我。
张亚辉说,我…………
哑巴不用挨饿了,也有地方睡觉,而且还有钱拿,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张亚辉,但她只能默默地暂时将这恩记下。
哑巴说,谢谢你!
张亚辉说,你别真抽我就行。
雪花纷纷扬扬,院子里和院子外盖上了同一条毛毯,他们在同一个世界里称兄道弟,一只白猫跳进雪地里,它找不到自己的尾巴了。
城里很少下这样大的雪。张亚辉坐在窗前的书桌上边赏着雪景边画着一幅画,时不时回头偷看两眼蜷在床头的那个睡着了的像猫一样安静的女孩儿,哑巴盖着的毛毯滑落了,张亚辉重新给她盖上,惊醒了哑巴,哑巴检查张亚辉的作业,看见了那副画了一半的画,画的是她刚刚睡着的样子,哑巴踹了张亚辉一脚,没收了画。
吃过晚饭,他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一群孩子在雪地上放擦火炮,哑巴穿着一件阿姨为她新买的白色长冬裙,围着一条红围巾,怀里抱着那只白猫。张亚辉拢着双手哈气,听亚巴讲关于成为哑巴的故事,这故事张亚辉打听了无数回,哑巴都只是充当哑巴,问急了就踹他两脚,今天他没有问,哑巴却慢慢道来。
这故事要追溯到哑巴在乡上念小学四年级时的第一堂课,因为一到三年级都是在村小学念的,第一堂课老师并没授课,而是叫同学们自我介绍,轮到哑巴时她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正要开口时却放了个响亮的屁,同学们哄堂大笑,哑巴脸红到了耳根,该死不死的老师不但没有缓解哑巴的尴尬,而且还调侃了一句,听口音这位同学不是本地人啊!这句调侃更让哑巴无地自容,从那以后只要老师一抽到她回答问题或者做自我介绍,哑巴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发展到别的类似的场合轮到她发言时也是如此,后来她就干脆装成哑巴。
如果换作是以前的张亚辉听完这个故事,肯定会笑得在雪地里打滚,但是现在的他只是轻轻的伸出手臂将哑巴揽入怀中,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说,以后不会了。
哑巴没有抗拒这拥抱,没有像以前张亚辉动手动脚时那样踹他几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开学以后学校组织春天郊游野营,傍晚教导主任卜如递给哑巴一瓶饮料,哑巴昏迷了,卜如将她背到了副校长秦寿的帐篷。
张亚辉举着几十串烧烤到处找不到哑巴,报告了班主任杨老师,杨老师立即组织师生漫山遍野寻找哑巴,盲目找了一通之后,杨老师察觉到所有师生都在搜寻的队伍中,唯独不见秦寿卜如两兄弟。
杨老师领着张亚辉撩开秦寿的帐篷时只见哑巴已被脱得只剩三点,秦寿正一脸陶醉的吻着哑巴的脚丫子,卜如在摄像,哑巴昏迷不醒。
张亚辉二话没水敪起帐篷门前的一只工兵铲朝着离自己最近的秦寿劈头砍了下去,秦寿的半张脸和一只耳朵掉在了地上,卜如吓傻了,杨老师死死抱着张亚辉,秦寿在地上哀嚎,卜如的裤裆湿了。
张亚辉坐在教学楼顶的天台上,一包烟已经抽完,他遇见哑巴之后就再没抽过烟,喝过酒,打过架,而现在他砍了人,但不后悔,喝了酒,无济于事,烟已抽完。
杨老师走到他面前,递给他半包烟,像哥们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亚辉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过来,杨老师问,有火吗?
张亚辉掏出打火机给杨老师点上,自己索性也点上一根,有些不自然的捻着左手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