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吉姆陪父亲聊着天。他感到,父亲的身子骨不如以前那么硬朗了,说话的语调低沉了许多,眼睛也没有过去那么有神。经历了这场灾难与大病,父亲老了许多。看到儿子回来,父亲高兴坏了,特意为吉姆卷了一支土烟递过来。“孩子,抽一根吧!”。吉姆平生第一次抽烟了。他觉得,这是老人对自己最好的安慰。于是,他们聊起了吉姆小时候的许多事情,包括吉姆小时候如何淘气、倔强、不听话等事情。聊着聊着,不久吉姆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毕竟他已经2个白天一个夜晚没有休息了。
然而,嫂嫂却仍处在兴奋之中,她向亲人们讲述着她和吉姆遇到的一切,包括美尼达高原一路走来的历程,还有玛里图瓦奶奶、侠客、伊尔曼天湖、大玄鸟、药老夫妇、伊尔曼的神秘文化、进村时遇到警察的事情等。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夜莺一样,展现着美妙的歌喉,让这个夜晚不再平凡。亲人们像一个个痴迷的听众一样,欢乐着、幸福着、担心着、期待着,欢庆着,直到看不见那流星划过夜空、拉普拉斯河平原的东方有点发白,才纷纷进入梦乡。但是,吉姆和妻子那惊险离奇的故事仍然在亲人们的梦乡弥漫。
那一夜,有2件事嫂嫂没有讲。一个是雅赛英姐妹的故事,另一个就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在哪里?对于第二个问题,也许是她不想说,也许是忘记了。但是,吉姆和嫂嫂的妈妈早就想到了。她们想等明天详细问问,此刻这对年轻人太需要睡一个好觉。
孩子远方求学后,我成了十二盏灯的主人。一个月前,廊沿下那盏唯一拉线开关的灯灯绳被小母鹅嫂嫂拽断了,于是它不得不二十四小时亮着,疲倦无奈。两天前厨房的灯也不亮了,廊下的长明灯正好可以照进厨房一点点。
小母鹅嫂嫂算是我很贴心的一个助手吧,她矮矮胖胖的,因此看起来没有脖子一样,身材故,走起路来也像一个小圆球。她的名字里有一个娥字,我总是结合了她的形象,暗地里叫她小母鹅嫂嫂。虽然她有时候做事情磨叽也使我气恼,但傍晚下班后我若还没有回来,是她给我打开两个廊沿下的灯,晚归的我每每看见点亮的灯,心也不再孤独。小母鹅嫂嫂有过一段非常伤心的过去,没有超出凡人的忍耐,就没有现在的安宁日子。但这两年她也变了,或许是因为房子车子都有了吧,她不再是初识时总不说话,说话就脸红的她;她变得像寻常妇人一样,计较小心眼炫耀。我不喜欢她变成现在这样,又觉得变成这样的她比原来幸福,最终还是觉得,如果她幸福,变就变吧,活得像原来一样瑟缩着,对她是委屈的,现在该是她正常舒展的时候了。
再说灯泡。我也不是不会换灯泡续灯绳,搬梯子过来,不过分分钟的事儿。可能是心累了,将就惯了,就是不想做,任它们不该亮的亮着,该亮的熄灭着。也可能是觉得,孩子快要回来了,留着一些他能为他母亲做的事情吧。孩子在身边的时候,免不得有时候看他横竖不对,但他总有他男孩子的担当,这一不在眼前,需要的时候就念起他的好了。今年他上学出发前,对我说:妈,您把您小破车的轮胎换了吧,我也放心。他那个时候刚刚拿到驾照,就开钞旜去帮我换了四个轮胎回来。
有些事是孩子能够帮我的,有些事他却做不了,比如我居室外间漏水的屋瓦。不知道是缺了几块屋瓦还是哪里有问题,下雨的时候总有雨水顺着PVC顶棚边缘流下来。今年夏天雨水多,靠墙鞋架上的鞋子竟然全霉变在鞋盒里。于是发现了的那天,我扔了一鞋架的鞋子。也仿佛没有少什么,其实真正经常穿的鞋子,合脚的鞋子也就那几双,不需要那么多。
也不知道屋瓦漏水究竟多久了,至少前年就已经发现了。家父原本也是一个瓦工,但父已八十加年纪,怎可劳动于他老人家?家兄也是我不愿烦劳的人,我已经很多年不曾要他们帮我做任何事了。我前年对这个村子里那位沾亲带故的哥哥说了,让他帮我修补。哥哥摇着头答应了,他摇头是因为他患了一种病,一直像拨浪鼓一样小幅度地摆动着他的头。但这位哥哥也是一个顶端能拖拉的人,冬天的时候他说等春天霜雪全无的时候,春天少雨,我和他都忘了。夏天我想起来时,大都是正在下雨的时候。看来,真正能够拖拉的是我呢。有多少事情能够将就呢,我的身体也像这老房子一样,经常生一些小毛病,我也总是修修补补维持,不大动干戈,走哪里算哪里吧,何况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