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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到如家酒店时,我看到一个娇小的老太太抱着床单在与服务员交涉。我舅舅箭步上前,夺过老太太胸前的床单,说:“算了,只过一个晚上,讲究着用吧。”老太太瞪了我舅舅一眼,嗔怒道:“换了三次,每次都老膏药一帖,你看看,上面都是渍迹,脏兮兮的。”

        老太太一米五几的身高,白底黑点的连衣裙抱身,脚上一双漆皮凉鞋,脚踝皙白,一张锥子脸,长发批肩,头发油光光的,明显焗过油,与我舅舅一头白发形成强烈的对比,站在我舅舅身旁像个高中生。

        对了,写了这么多,我还没详细描写过我舅舅的尊容,我舅舅身高一米八十,肩宽腰圆,面阔口方,浓眉大眼,眉宇间有一个川字,最有特色的是他的头发,左右高起,中间下陷,看上去就像一个凹字。我舅舅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至也。虽然新中国不留辫子了,但人的发型不能随便变。”所以,我舅舅的发型数十年没变。在我外公在世时,都由我外公亲自操刀,我外公是个剃头匠,他的夙愿是把剃头手艺传给我舅舅,在剃头手艺上,我舅舅没有辜负我外公的期望,我舅舅把我外公的手艺继承了下来,但没有以此为生。我外公去逝后,我舅舅首次到理发店理发,我舅舅的凹字发型让理发师束手无策,我舅舅就在店里拖了一个长头发的学徒,亲自上阵,让理发师在一旁学习,学会后再给我舅舅理发。从此,这理发师成了我舅舅的御用理发师,成了专业刻划我舅舅头上那凹字的大师。

        看着脏兮兮的床单,突然想到我在身边,侧过身,对我说:“小佬,这就是张阿姨,”说着又转向老太太,“小张,这是我外甥。”

        我愣怔了一下,我舅舅称呼老太太为小张,令人发噱。我瞄了我舅舅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老太太身上,说:“张阿姨,您好,我叫周六三。”

        张阿姨说:“你舅舅常说起你,六三外甥,你帮检查检查,脏不脏,难道我眼花到这么个程度了。”我舅舅插话道:“别检查了,”说着转向服务员,“你再去拿几条来,”又转向张阿姨,“小张,如你还认为脏的话,就叫小佬去家里拿一条来。”我说:“要么你们把房间退了,睡到我家去。”我舅舅看看张阿姨,张阿姨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此时,服务员把一条未拆封的床单放在柜台上,说:“这是全新的。张阿姨拿起床单,利索地拆封,展开检查一遍,嘴里嘟哝着:“没洗过,也只有这样了。”说着把床单折叠好,夹在胳膊下,瞄我一眼,补充道,“六三外甥,我先上房间了。”

        张阿姨一走,我舅舅拽住我,把我拉到空调出风口下。我见到我舅舅的汗从凹字的深处流淌到前额上,就像一股山泉。我舅舅说:“小佬,这酒店,像空调没装似的,小佬,关于我与你张阿姨的事,必须开个家庭会议,我看我家的问题是没有开会,中国大小之事都在会议中解决的,代表大会,生活会,碰头会,批斗会,审判会,总结会,研讨会,论证会,座谈会,务虚会,宣誓会,电视电话会……大家面对面,锣对锣,把问题摊开来,提出自己的意见,通过广泛的讨论,各抒己见,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形成统一意见,出一个会议记要,发个公报,大家签字画押,白字黑字写下来,谁也不能会后反悔。会议是我国行证管理的魂,只可惜没有用到家庭事务上,我与你张阿姨的事,要打破常规,开个会来解决!”

        我舅舅关于会议的论述让我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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