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哪儿》里面唱着:老爸,是宝贝的大树。
但当我自己这棵树越长越大,枝叶越来越浓密的时候,我开始嫌大树挡住我的阳光和空间,你也不可能永远为我遮阴蔽日。
我已经认识了你一生,我想一生陪你看日出;但我不想你再做我的大树,护着我,让我安稳,而是希望你快乐地做回小孩,健健康康的,做喜欢的事,做回自己。
据说再严重的感冒,只要过了七天,就一定会好起来,无一例外。
可是没有人告诉张晓蕾,一场心灵的重感冒,要多久才能好起来。
所以当患者家属围在胸外科门诊外争执不清时,她挤开众人站到了赵君城的面前,并且咬字清晰的说:〝这个官司我帮你打,医生误诊当然要告,这和在手术台上出了差错性质一样恶劣,病人进了医院不是动物进了屠宰场。若是大夫连这个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就应该叫冷血杀手了吧?我说的对么,赵医生?〞
她嘲弄而冰冷的目光迎上赵君城复杂又愤怒的眼神,张晓蕾不为所动地盯着他,扬起了嘴角,〝这个官司我打定了,不告的你身败名裂,我誓不罢休。〞
赵君城凑近她的耳边,话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张晓蕾,你别在这里火上浇油,公报私仇。咱俩的恩怨私底下怎么解决都行,这里是医院,官司也不是闹着玩的。〞
〝你误会了,赵医生。我是一个职业律师,我们之间也算不上什么恩仇。至少先翻脸不认人的不是我。你当初说不能再联系我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没有共同语言是吧?你和你的前女友在宾馆里拍那么一张照片贴到网上,还怨我思想有问题?!新欢旧爱都要是么?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啊!〞说着,张晓蕾一把推开他,将自己的名片趾高气扬地递给闹事的患者家属,〝找我打这个官司,免费!〞说完这句话,她便在赵君城恼怒成羞的咬牙切齿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赵君城拿着病历单的手用力捏成了一个拳头,之后他奋力地一挥,纸片满天飞舞。他对着周遭一群围观的人吼道:〝看什么看?!死的又不是你们家的人!〞
刚刚走出医院的张晓蕾站在门口,听见了身后赵君城怒气未消的斥责声。
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一点二十五分,2011年3月7日。
距离他们初次相识的日子,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年。
赵君城躲在办公室里一个人抽闷烟,这烟本来早就戒了,今天让张晓蕾这么一气又突然抽了起来。他把短短的烟头一把掐灭在烟灰里,抓起手机翻出她的号码。一个人对着屏幕看了半天也没有按下确认键。
打过去又能说什么呢?无非是一场给他添堵的骂战罢了。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律师,自己医患关系的案子还抓在人家手里,除去已分手的恋人关系,只剩下被告和原告。下午她把话说得也再明白不过了,这一次她不仅是公报私仇,还要他血债血还。
张晓蕾那个又倔强又坚决的表情一直占据着他的脑海,像极了五年前她甩给于菲菲一个耳光后的样子。只不过那时她说,君城,跟我走。现在她说,告他,我来当律师。她的愤怒,她当年的伤心与绝望,终于在这个时刻里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恨他,恨到骨子里,因为他给过她最动人的海誓山盟的承诺,却在宾馆里牵住了另外一个女孩的手。
换成谁,都不会放过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吧。
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提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点开了。
上面写着:【我也希望我的仇恨可以像一场感冒一样七天以后消失不见,可是这些年来,似乎我为了麻木自己已经注射了太多抗生素一类的东西。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不甘,如同已经变异的病毒一样,再也无法被彻底消失干净。也许,我应该狠下心给自己做个化疗,杀死病毒,也杀死好的细胞。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发件人:张晓蕾】
赵君城抬头看了一下窗外,他才发现,自己哭了。
〝张律师,真是太感谢您的出手相助了。我和陈数的爸爸都是农村来的,没什么钱,家里一辈子的积蓄都花在医药费上了。更别提找什么律师了。〞陈数的妈妈一看就是农村务工的人员,朴实而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