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总需要有人当听众。叽里呱啦、口落悬河是一种享受,沉默寡言、安静于自己的世界更是一种享受。我的习惯是儿子你话再多,总有完的时候,我从来不打断。等他叽呱完了我逐条回答,以清晰逻辑让他哑口无言。
“上岭拜见高人,你爸老友,知己故交,也就是你昨天让我看的图片和画作的作者。”我想,你话再多,其实都是废话,我一句话,万事OK。
“啊?噢!耶!年轻的、帅气的爸爸,您老总是语出惊人。”儿子说,“原
来你来这里不仅仅是看树,还要看望朋友啊。”
“儿子,你来看了树被砍的真实现状,但你还不知道树是谁砍的,他为什么要砍树?是谁给了他这个胆?从网上你知道了城里人、远处人对这事的评论,但你知道这里的人怎么评论这件事吗?我给你说,远处的人就是喊两句,事不关已不疼不痒,只有当地人,这是他们自己的树,自己的东西,才能感同身受,有切肤之痛。割你的肉和割别人的肉,你想想,你的感受能一样吗?树已经被砍了,你就不想知道树还能不能活?有什么补救办法?这树能长千年,难道一直就没有什么大灾大难?曾经经历过什么?对砍树的人应该依法怎么惩处?还会不会接着再有古树被砍?儿子,这些你都还不知道,不能只是把照片发到网上哗众取宠。你看有些八卦记者只知道爆料事件,揭人家丑,不考虑后果,只是隔岸观火、落井下石,看人笑话,真相让他们不是反思,而是幸灾乐祸、借机抬高自己,那是没有职业道德。而一些有良知的记者,不仅要以身犯险,暴露事件真相,还要深究原因,寻找补救办法,声讨惩罚,以儆效尤,防止悲剧再度发生,他们暴露真相不是目的,真相让他们痛心,他们要的是惩前毖后,这才是良知公德心。我们来了,就听听当地人怎么说吧,能多知道就多知道点,现实有时比书本对你的教育意义更大。”
“爸,我知道你不着急回去的原因了。刚才确实如你所说,我就是着急回去和朋友分享,哗众取宠。儿子真的深受教诲,真的领会了爸爸的深刻,我是真的浅薄虚荣。”儿子诚恳地说道。
“没啥,我活了多少岁了,你活了多少岁?想明白就行。”我说。
车子已在我手上启动起来,哼哼唧唧地爬上了弯弯曲曲有一定坡度的山路。
从岭下遥望时,只能看到岭顶横亘、平坦一线。驱车到了岭上,你会发现岭上也是和岭下一样,地势平坦、天地辽阔,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庄。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一路路窄、坡陡、弯急,我高度紧张。儿子说过他不想英年早逝、还要造福人类,而我,也是余生大有可为的啊!哈哈。
停下车,我站在岭边,向南望去,眼界辽阔。远处山峦层叠、纵横奔腾,黛色如烟如雾如纱,影影绰绰。山下的河水蜿蜒细长,在阳光下即使很远也镜子一样闪光刺眼,从远处来,到远处去,从细小支流走向浩荡江水。
岭顶的土路上车辙很深,车子颠颠簸簸,几乎要把人弹离座位。我关了空调,摇下车窗,太阳已经斜到西边的天际,射进车内的阳光不再强烈刺眼,山顶上的凉爽显而易见。
“停、停、停。”到村口时儿子又命令道。
儿子很帅没忍住和他 儿子给我按背有反应了
我很听话地停下车,打开车门走下来。这里有一个面积很大的广场,以前是生产队集体晒粮、碾粮的场地,场地旁边有一个集体公用的石磨盘。这些我多少有点记忆,儿子显然是看到磨盘才稀奇得让停车。
我是想,停下也好,随便打听一下朋友的住处。
我四下看看,舒展舒展筋骨,感受着岭顶清风徐来的清爽。儿子走向磨盘,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长着一扎长的灰白胡须,正在用人力手推着石头磨子。磨盘顶上均匀地铺洒着一层厚厚的玉米粒。阳光下的玉米粒,金黄灿烂,金光闪闪。老人停下推磨,不发一言,笑呵呵地看着儿子和我。他热情友善的笑脸就是打招呼、就是问候、就是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