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上两指轻摁住小说 公交上他的硕大充斥她的紧致
西南水道,歌声弥漫其上。一代一代的人,来过再离去,只有两岸高架起的吊脚楼中弹着月琴的歌女自始至终驻守。
蕊姬悄悄地把琴拿起,拨了两下玲珑细弦顿感趣味乏乏,闲恼地倚在外台栏杆上看碧河来回摇摆的乌篷顶船。西南多山多水,纵列险峻的河道离不开纤夫们的渡船。白水镇就是这么一座傍河而建的镇子,百来年来靠码岸水手发展的半分繁荣。
不过终究是个小镇子。白日无事的歌女能瞧见的只是闷闷过往的船顶,玩乐的不如自己咿咿呀呀的柔歌。河是长的,日子是长的,寂寞也是长的。
“来!走一首!”
正发呆着呢忽的几串钱从楼下抛来,哐当地砸在浸润了无数水气的木质地板。蕊姬正正身子,往乌篷顶一瞧,原来不是乌黑的破篷,是绣了红花的浆洗过头的蓝布。
“······”
她清嗓唱了几段,歌声里浮着独道的慵懒。船里的汉子爆发出一阵哄笑,蕊姬登时有些恼怒,眼睛半狠半柔地盯着他们。
仿佛为了安抚歌女似的,那些穿着墨绿军装的汉子们拥着推了个满脸通红的士兵出来。圆框眼镜歪斜地挂鼻梁上,羞涩地扭过头,在众人目光下不知所措。
蕊姬觉得这小伙有趣极了,便用惯常的话术调笑了他,结果他脸更红了,红的像东边大轮船载来的苹果。
“呆子要送心上人手帕呢!哈哈哈!”胸口大敞的兵子爽朗地笑,展示战利品般挥舞着块青墨色的描边手帕。
他们七嘴八舌地吵闹着,纤夫悠悠地把船摇向远方,因后面同样蓝布舟已堆压成列。
蕊姬收了琴,未曾多加肖想继续白日的打发。心窦初动的少年流水而过,终究会长成男人忘却人生中种种插曲。再好听的曲子,也不可能永远唱下去。划过心头,便让它流去,未留下片点痕迹。
可是,难得阴云密遮的那天,牛皮黄封的信寄到了。蕊姬故意擦了许久的琴,直到无甚可擦,方才有勇气撕开袋口的黏胶。很少有人会给她写信,于此未曾奢望过什么的她猛然发现这惊喜时,勇气一下子从骨子里撤退了。
旁边山里驻训的川滇水兵。那个呆子。
青墨色的描边手帕露出一角,她拼命地把它塞回去,但一会儿又忍不住扯出来。碧河的水是甜的,梦是甜的,人心未必。
她害怕,可仍然读了信。边脑中描绘那歪了的眼镜模样,边一遍一遍费力地读拗口的情诗情句。少年的全力讴歌美与爱,在她眼里只剩有趣,知识分子僵硬气息的有趣。
用理论,用科学,用自己的一厢情愿解释一霎而逝的心火燃烧。大城市里的青年是不是都喜欢这种造作肉麻的话语,她想着。他们应该还会没事就抱着一本破烂诗集,很痴傻的样子吧?
叠好,收好,塞进角落的大樟木箱子,底部经年累月的发霉腐烂。歌照常地唱着,信接二连三地来。呆子的名字叫金阮,家里供出川学洋文,不料家族产业被外商挤兑亏了本欠了一屁股债。不得已,回川参军谋个翻译兵的生计。呆是天然,脑瓜子里尽塞些什么雪莱济慈的诗句,长到二十岁从未谈过恋爱。
难怪会对为几段曲子就动情。蕊姬笑话他的痴,信越看越多,她并没有回过。一来她只会读不会写,二来凭空吊人胃口,倒要瞧瞧对方到底何时死心。
偏偏那人丝毫不觉灰心,还愈发得劲把兵营里训练生活的纷纷恼恼全巨细地倾吐给她,仿佛默认了对方就是自己的女友——大城市里的时兴词。更有甚者,自说自话地站在她角度,为她掏心掏肺地分析做歌女的坏处。底层百姓嫉妒而唾骂,上等人蔑视而视之玩物,当代青年女性当学会自尊自爱诸如此类的。
通篇大道理还夹着些许泥鳅屈屈洋文字,仿佛占她无知识空子咒人似的,蕊姬顿生一种不满,洋洋洒洒地就想骂回去。她赶忙挽了松散发鬓随意地插上新折的茶花枝,套上荷花底的高木屐便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