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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多好,也总是有日暮西垂的时候。

  渐渐地,阿泽的颅内压增高到甘露醇也不能控制了,他总是躺着跟我念叨:“姐姐,唐僧又开始念紧箍咒了。

  我说你要是疼,可以摸姐姐的小宝宝。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又放下,说:“不行啊,头太疼了,我怕我手劲儿大,一不小心碰疼了姐姐。”

  他头疼的时候,父母总是抱着他,陪着他,一遍遍地抚摸着他,希望能帮他缓解一点。他缓过来了就会说:“姐姐,我们来唱首歌吧。”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俩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唱着五月天,从《温柔》到《倔强》再到《突然好想你》。

  科室里谁都知道,我是绝不开口唱歌的人,因为跑调跑得着实吓人。但面对阿泽的请求,我没法拒绝。

  “就唱《温柔》,那首好听,我陪你一起唱。”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忽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刚开始阿泽起个头,我轻轻地和,唱着唱着就变成了我的独唱。

  我发现阿泽没了声音,一眼看过去,原来是他的力气跟不上了。即便如此,他依然抬起手,勉强为我打着拍子。

  阿泽父母可能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这个场景,一家人默默地帮儿子打理着日常生活,头疼的时候冷静地询问要不要吃止疼药,或者要不要用甘露醇。等阿泽头不疼了,他俩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谈天说地,还时不时地调侃起阿泽小时候的糗事。

  这时候的病房,笑声比往常还要多。

  阿泽的妈妈曾经私底下告诉我,陪伴阿泽治疗的这两年,她因为看过极少数生存期超过5年的病友而心生羡慕,也因为看过这个星期还计划着手术,下个星期就离开的病友而感到幸运。

  路同行过来的病友,三三两两都在术后一年左右的时光里离去,阿泽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我觉得难过,又觉得幸运,至少我儿子多陪了我那么久。”阿泽妈妈说。

  这一家人,总是在关键时刻活得分外清醒,又分外努力。

  很快,阿泽的生命开始数倒计时了。

  肿瘤剥夺了阿泽的意识,他一句话说得含含糊糊,我弓起身子凑近使劲听。

  阿泽一字一顿地说:“姐姐,对不起,我再也没法和你起唱歌了”

  我告诉他没关系,“姐姐唱给你听就好了。”

  阿泽父母彻底将家里的生意搁置,每时每刻都陪在阿泽的身边。我不再长时间呆在阿泽的病房里,把最后的时光都留给这一家三口。

  阿泽持续高热,呼吸变得急迫,所有指标都显示,肿瘤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破坏了阿泽的大脑。

  再过两三天就是圣诞节了,我月初时给阿泽准备了好看的帽子和围巾作为圣诞礼物,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

  我趁着记录生命体征的时候,拉起阿泽的手,悄悄说

  “阿泽啊,你可要争气,至少陪姐姐把圣诞节过了,姐姐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阿泽就那样静静地躺着,用力地呼吸着,给不了我一点儿回应。

  是日,圣诞节,大晴天。阿泽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我知道,这个圣诞夜,阿泽就要划着他生命里最后一根火柴了。

  他深深地,慢慢地呼吸着,头一点一点,我陪在旁边,看着心跳从140逐渐下降到110,再慢慢到了80,眨一眨眼,就断崖似的下降到20,直至一条没有太多波动的线。

  我替他拉出了心电图,上面准确地记录着阿泽离开的时间。那条线,像他渐渐走远的背影

  他走完了一生,有点短暂的一生。

  我替他拔掉身上所有的东西,给他戴上我送的帽子和围巾,阿泽又回归了初次见面时那个酷酷的“花泽类”

  我轻轻地拉起阿泽仍有余温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说阿泽,跟姐姐说再见,也跟宝宝说再见了。

  我一直看着工作人员离开病房,迈入电梯间,离开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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