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通过描写华老栓用“人血馒头”为儿子治病,而这“入血”却是为革.命牺牲者夏瑜的。“人血馒头”在文章中多次出现,一开始是“药”意象的具体表现形式,丽到了文章最后,意象转换成了“坟”,“宛然阔人家里祝寿时的馒头”,隐含着深层的死亡意象。“坟墓”在鲁迅笔下也有着深刻、复杂、沉重之感,坟墓作为生命终结的象征,作为死亡的居所,是一种欲把过去的腐朽黑暗落后的一切埋葬的象征。“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
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而在《药》的结尾的夏瑜的坟上凭空添了一个红白花环,其用意是给予那些在黑暗中偷生的人们一丝鲜亮的希望,同时,也是为了慰藉孤寂的前驱,使他们更加勇猛地前行。“人血馒头”是个具有多重象征性的意象,其一是“治病的药”,同时表现“人吃人”的事实,中医的迷信和毒害人指代中国落后文化的非人性。“人血馒头”直接的指代意象便是“吃人意象”。
用“吃人”这一荒诞意象来揭示传统礼教的虚伪和残酷最典型的作品应属《狂人日记》,但《药》却是某种意义上的升华,因为它第一次写出了吃人的事实。“人血”即可以指人的鲜血,也可以指人的生命,这一意象便揭示了“人吃人”的本质。
其二是对中国人愚昧无知现象的象征,华老栓虔诚地相信人血馒头能够救治痨病,把他根深蒂固的封建迷信思想表达得淋漓尽致;其三是夏瑜及友人积极寻找救治国民精神疾病的良药,却被民众看客们彻底遗忘,可见他们面对的是比他们强上许多倍的蒙昧社会。觉醒者的鲜血并没有唤醒沉睡的社会,中国民众在社会极具变革的大背景下,仍然封闭自我、麻木冷酷、不可救药。
这些形象和情景根植在鲁迅的童年里,是他对人性恶劣之分最初的感受。但鲁迅又把否定的锋芒指向先觉者自身,认为革.命需从觉醒者的自我认识开始,经由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和否定,归结到对自身的再认识和否定。众所周知,鲁迅对中医有着偏执的反感和鄙视,“到现在,即使有人说中医怎样可靠,单方怎样灵。
我还都不信。自然,其中大半是因为他们耽误了我的父亲的病的缘故罢,但怕也很挟带些切肤之痛的自己的私怨”。鲁迅对传统中医古怪荒诞的医治进行批判,《药》中小栓之死便是对传统中医强烈的讽喻。
二、死亡书写与启蒙失效死亡是永恒的主题,是鲁迅作品中的关键词。死亡往往蕴含着对生的思考,许多对生命的感悟都是从死亡中得到的。鲁迅则通过扭曲死亡方式,注重精神死亡等方面,诠释其深邃的死亡观,例如:《狂人日记》中狼子村的大恶人被人挖出心肝,用油煎炒了吃;《祝福》中的阿毛被狼叼了去。
而《药》中革.命者夏瑜的血却被庸众当作治疗痨病的药,听来匪夷所恩,令人发指。鲁迅试图用人物的死亡来唤醒愚昧无知的国民,这是死亡意象的重要作用。《药》中写华老栓买药,华小栓吃药等行为表现了普通民众对于“生”的普通渴望,国民对生命是持敬畏与期望的态度,畏惧死亡能获得生的意志和力量,但神秘而有可畏的封建迷信却引领他们走向死亡,而“人血馒头”却决定了生命的有限性。这种显而易见的对比,在全文最后烘托出死亡的悲凉,升华了死亡这一主题。
不得不提的一点是,与死亡主题相辅相成的是疾病主题。疾病意象是中国当时病态社会的隐喻,麻木的国民精神是一种病态的残缺。鲁迅小说中所描述的人物几乎都正在走向死亡和衰朽,鲁迅的一生都在试图改变这种现状。在鲁迅看来,这种现状应当通过革.命的方式来解决,而文化是基本途径,而不是通过医学治疗,医学已经不能够治疗病重的中国,他拿起文化的手术刀,拯救国民。
鲁迅小说还有一个暗示死亡的重要题材就是对刑罚场景的描述,折射民众争相围观的世态,先觉者与庸众之间厚厚的屏障,形成~个复杂多端的社会结构。在《太平歌诀》一文中,鲁迅用“厚重的麻木”来形容当时市民和革.命者的关系,并说“鸡肋。弃之不甘,食之无味,就要这样地牵缠下去。五十一百年后能否有出路,是毫无把握的”。
“我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作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一味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可见,鲁迅也深刻认识到,文化救人也是十分艰巨的任务,文化与思想的传播无法波及全社会,也无法让底层人民意识到革.命的必要性与重要性。